第218章 道德绑架
“谁？！”
听闻此话，宁烈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宁盛。
宁盛神情也变得复杂些许，不明白柳毅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个人来。
满朝文武一个个也都表情古怪，小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文杰和秦儒相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在边德广出事之前，王文杰便叮嘱他，将一些没有善后完毕的卷宗都处理干净。
唯独的庞世襄的卷宗，让他故意留下的。
那时王文杰就预料到，陛下毫无征兆要拿下边德广，是因为要给柳毅腾位置。
事实证明，果然不出他所料。
之所以故意留下庞世襄的卷宗，正是王文杰给柳毅设下的一个大局。
庞世襄在成为左将军之前，曾担任过太子卫统领。
是宁盛看出他的统兵才华，才极力推举他进入行伍。
庞世襄也没有辜负宁盛的提拔之恩，多年来奋勇征战，履历功勋，一路拼到左将军的位置。
当时满朝文武都议论说，庞世襄就是宁烈专门给宁盛培养的柱国大臣。
等到宁盛继承帝位之后，大将军之位非他莫属。
也正是庞世襄的出现，让朝廷的局势除了秦党和王党之外，又出现了一个太子党。
太子党的核心，自然就是庞世襄为首的一干武将。
但是后来，庞世襄却不听宁盛劝谏，执意为两名罪臣求情，为此顶撞宁烈，致使宁烈勃然大怒。
王文杰抓住机会，趁机诬陷庞世襄拥兵自重，上奏弹劾。
宁烈一怒之下，就势罢免了庞世襄的左将军之位，将他贬为牧马驿。
这些年来，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从来没有人敢为庞世襄求情。
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敢提起，生怕招致陛下雷霆之怒。
现如今柳毅竟敢公然举荐此人，分明就是在虎口捋须。
而且他举荐庞世襄，要比旁人更加严重。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柳毅的掘起之路，离不开两个人。
一个是宁萱，一个是宁盛。
宁萱与柳毅曾有过一纸婚约，虽然后来退了婚，但二人之间难免也还有些情义在。
而宁盛对柳毅，则是单纯的提拔之恩了。
当初柳毅刚刚组建起工程队，就是宁盛将京北堤坝的重任交给他，让他证明了能力。
后来朝廷的大小工事，全都由柳暗工程队承包，将工部完全架空，几乎变成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空壳子。
后来，柳毅的醉仙楼开张，宁盛也曾派人去捧场。
柳毅能赚得盆满钵溢，让摇摇欲坠的柳家重新安定下来，几乎全靠宁盛的提携。
所以现如今，绝大多数人，都将柳毅视作太子党的全新核心。
那么今日，柳毅为庞世襄求情之事，就非常微妙了。
宁烈愠怒道：“柳卿，你可知道庞世襄曾犯下何等重罪？”
“当初他为了给罪臣求情，公然顶撞于朕，挑衅朕的威严。”
“后来更是在直隶拥兵自重，不听从朝廷调令，近乎谋反。”
“朕没有杀他，还留他一条性命，赏他一碗饭吃，已然是格外开恩。”
“今日你为他求情，让他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若是日后再重新执掌兵权，万一举兵谋反，朕当如何是好？”
柳毅却是正色道：“陛下，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千古无贤人。”
“况且，庞将军当初官居左将军，手握最精锐的直隶军，已是威震天下。”
“以庞将军的能力，如果他真想谋反的话，进可直捣京城，挟持陛下以令天下；退可率大军撤离直隶，不论去投奔哪一方势力都无人可挡。”
“但是庞将军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陛下下诏削职之时，直接交付兵权，只身一人回京请罪受罚。”
“如果他真有谋反之心，又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由此便足以证明，庞将军蓄意谋反之罪，纯属子虚乌有。”
“我主陛下至圣至明，又能因为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理由，而让大周失去一肱骨栋梁？”
柳毅这一番话，使得宁烈默不作声，一时陷入深思。
秦儒冷声道：“柳大人，你好生大胆！”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庞世襄当初当朝顶撞陛下，丝毫不顾及陛下的威严，便足以证明居心叵测。”
“若是重新让他执掌兵权前去剿匪，那便如同泼油救火，陛下万万不可答应！”
柳毅淡定回怼道：“秦相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为官毕生，难道就没有犯过错误吗？”
“庞世襄顶撞陛下，只是因为一时激愤而犯下的过错，离不忠二字相差甚远。”
“我主陛下至圣至明，心胸壮阔，腹能容物，又岂会因为区区一句顶撞而揪着不放？”
柳毅一口一个“我主陛下至圣至明”，几乎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令宁烈进退两难。
如果自己不答应重新启用庞世襄，倒好像是自己这个皇帝小心眼似的。
王文杰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柳大人刚刚入朝不久，连同僚都没来得及熟识，倒先极力举荐一位戴罪之臣。”
“若要说其中没有一丁点私心，恐怕也难以令人信服吧？”
“如臣没有记错的话，庞世襄曾与柳大人一样，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莫不是太子殿下给了柳大人什么好处，想让柳大人提携庞世襄？”
柳毅冷笑一声，道：“王左丞，这么重一顶帽子，我柳毅可不敢戴。”
“柳某之所以举荐庞将军，全是为陛下考虑，为国抡才，与太子殿下毫无干系。”
“如果王左丞不相信，可以去我府上搜查。”
“我府上的每一分银子，来路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王左丞可以去查一查，看看我府上可有来路不正的赃银。”
王文杰嗤笑道：“不敢，不敢。”
“柳大人乃都察院尚书，而在下不过是一小小的御史台左丞。”
“在下又岂敢以下犯上，去柳大人府上搜查？”
趁王文杰与柳毅相争不下之际，宁烈低声道：“盛儿，柳毅举荐庞世襄，可否是受了你的授意？”
“断断不是！”
宁盛忙不迭摇了摇头，坦诚道：“父皇，儿臣只负责帮父皇治国理政，对父皇任何官员任用，都从不干涉。”
“儿臣保证，绝没有授意柳毅举荐庞世襄，请父皇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