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2
会议室内的回应没有传达回前线。空与小云仍然在和小天变成的机械怪物对峙于月光之下。
“小天，你不是这个机械怪物。你还记得曾经的你与我姐共同剿灭机械狼群的故事吗？”小云企图唤醒小天。
即使贵为六冠，顶级符文师小天也没能逃过被机械武装侵蚀的命运。
小云准备上前再次劝说小天变成的机械巨狼。
空的猫爪将小云直接拦下。半猫人说什么都不让小云再次前进一步。
“小云，每位六冠与他们的骑士都必将迎来死亡。”机械巨狼内飘出的声音让小云感到诧异，“在追杀机械的过程中，我们的身体早已感染了无数的机械元素。相比普通的符文师，我们接触过的机械数量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正是通过吸收这些古老的残骸，我们才学会了如何自由操纵那股由机械元素构成的强大力量。”空的右手拂过自己额头，那顶断角的头冠再次浮现出轮廓。
“机械元素中的残念越是强烈，我们从中所获得的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空的手臂上凝结起各种颜色的元素。
“在六冠成员的本体再也无法恢复体内元素平衡之时，引以为傲的机械武装就会去掉‘武装’二字。这个现象，也被我们称作机械元素失控。”空不忍直视曾经的伙伴变成如今的机械巨狼，但是身为首席骑士的他别无选择。
“每个骑士的使命便是杀死选中自己的那位六冠，从此继承冠其衣裹，而后循环往复。”小天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起来。机械巨狼正在吸取小天体内的各种元素。
“六冠流水更替，而象征六冠的机械武装永恒常驻。”空说出了小天就任六冠之时的誓言。
先前的空，无论认真与否，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此刻的半猫人面无表情，他真的只是在叙述某个被六冠隐瞒已久的真相。
也许他眼角的水滴是唯一的例外。这也是小云第一次看到空的眼角泛出泪光。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这次换做小云拉住即将动手的半猫，“空，你不是也有过元素失控吗？你能克服的，小天肯定能做到。”
“可是你看看这个情况，都这样了，我也不想看见的。”空被小云说得语无伦次。
他知道小云对有些东西理解有误，但是他一时间没法完整地从头解释起来。
“也许你姐从未和你提起过三年前的后续。”空准备先把自己记得的东西全数告诉小云，“那一天，我被首席石板选中，而静则是将那只我们最为厌恶的机械巨狼封印在自己的体内。那年的小天刚刚学会封印符文，他也不知道那个期限到底有多久。”
“那时的谁又会知道解封的日期偏偏会在今天？”空无奈地说出了事实。
“小云，不要自责。一切并非因你而起。”空想要安慰小云一下，“反倒是有些人居然还想利用这次机会来测试你的强度。”
“怎么会这样？”小云的世界观被彻底地颠覆。
原来，一直在对抗机械的顶级符文师也会仰仗来自机械的力量。而他们居然还会在某个时间变成自己最为厌恶的那些机械。
机械巨狼蓄势待发，可是小天的意志将这个巨型机械死死地锁在原地。巨狼抬起爪子，然后又放下，机械内部的元素流动混乱不堪。
“这就是你们不能像四皇一样站在大家面前的缘由，对吧？”小云瞬间理解了巨狼此时的心境。
巨狼仍然在原地挣扎，可是小云和空都下不去手。他们知道，小天还在里面。半狗的意识尚存，半猫和小云很难定义眼前的这个生物到底是人还是冰冷的机械。
“其实，在得知你的武器来源时，静和琴都很害怕。”空短暂停顿了一下，“他们害怕你再次失控，变得和曾经的我一样。”
小云把手搭在空的肩上，想让他好过一些。
“而我却认为你的未来值得大家的等待。”空甩开了小云的手，“最终，六冠内部安排了这场名为‘符文大赛’的这场试炼。并且由小天来负责评估你的表现。”
“至于后面的事，无非是在给我寻找一个和小云单挑的借口。”小天把楠小姐的终极计划说出了口，“我没有自己的骑士，所以我希望小云你能借助首席之力来战胜我。”
机械巨狼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但小天自己明白，这些努力实则是杯水车薪。
“可我做不到啊。”小云即使是在最愤怒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得知部分真相后的小云变得犹豫起来。
“没有关系，小云不行，还有我。”空的猫爪把小云推向自己身后。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为什么偏偏要是你？其他六冠在哪里？”小云搞不懂六冠为何会做出这个选择，“而且，六冠怎么可以抛弃自己的同伴呢？”
“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半猫反问道。
小云哑口无言。
猫猫体内的首席石板没有说话，六冠聚集的会议室内也迎来了久违的沉默。
“我们也是前几天才发现，机械巨狼的解封日期正是不久后的今天。我们全都没有随身携带能够与小天抗衡的机械武装。出此意外，我等也是迫于无奈。”机械蜻蜓摄像机终于传出了来自半狮人的声音。
“空，你赶紧动手。只要能制止小天，我们既往不咎。”楠小姐的命令看似冷酷无情。
机械巨狼逐渐在产生自己的意志，这个意志与小天的想法截然相反。
“猫猫……”花州女王和小云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完三年前的这个故事。
雷厉风行的女王竟然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楠小姐的命令是否正确，但是此时的女王也想不出任何其他更好的办法。
“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很抱歉。”小天用尽最后的力气掀开机械巨狼的头盖骨，“我能控制的时间有限。空，你动作快一点。早点结果了我。”
“结束了，我的机械武装早已腐朽不堪。空，你按照原定的计划办吧。六冠之前不需要感情，把事情办了最重要。”驾驶室内的小天平躺在控制面板前，任由那只机械巨狼挥霍自己的元素。
“小云，你要是还想保留你的武器，那就拿起这把武器来击败我。”小天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大吼，“空，如果小云做不到，还请你一定给我兜底。”
“随便是谁，解决了失控的机械就好。”机械蜻蜓与机械巨狼同时下达了一模一样的指令。
“空，告诉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小云无法接受。
“六冠命运当如此。崛起、巅峰、然后迎来不可避免的沉沦。”空侧过身，躲开小云的目光。
“与其让他战死荒郊野岭，不如由我来亲手结束一切。”空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我亲眼见证了小天在短短的三年内一步步地登上冠位。现在的我也有义务为他的宿命送上最后一程。”
“我们曾是队友，但是到此为止了。”猫猫叹了口气，“小天，抱歉。”
“机械武装，末日使徒。”冠之骑士也召唤出了首席赐予他的最强机械武装。
六个不同颜色的光环在空的身后亮起。充满机械元素的碎片一块又一块地从中飘出。
这些碎片像是按图施工般地贴合在空的白毛与小腿上。同时，一条机械碎片构成的围巾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围巾的末端沾满了破碎的机械元素残渣。
最后，那个断了角的头冠又一次出现在空的额头之上。
“我，将终结万物。”空的掌心里缓缓伸出一把粉红色的元素长刀。
小云终于见证到了书本之外的世界。
在六冠与机械的纠葛面前，这位过关斩将闯入符文大赛决赛的选手第一次体会到了更加真实的符文世界。
职业符文师所正在经历的世界，绝不是一场场简单的符文对决与机械狩猎。
每一次的重新出发都是符文师们与过去的告别，而每一次的意外又都是令他们难以启齿的久别重逢。
无穷无尽的符文大师深陷其中，连最为强大的六冠也无法幸免于难。
小云站在空的身后，无所适从。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作为一个个体是多么的渺小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