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夕阳即将燃尽所有能量，深蓝的天空仅存几抹余光。
小云细致地观察着眼前的符文师。傍晚的清风再次吹拂起她那头金色的长发。
这个银月獠牙没有展露出早间那对凶悍的獠牙。而且，在他欲言又止的瞬间，小云意识到他的口腔里没有许多半兽人引以为傲的虎牙。
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了小云为数不多的半兽人朋友之一，同时也是她的面试官——那只名为空的猫猫。
“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云放开猫猫的爪子，“如果银月獠牙的身份需要保密，你为什么要这样来找我？直接用空的身份过来不就好了吗？我还不会屏蔽读心的符文，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会很自责的。”
猫猫反手打开一扇巴掌大小的传送门，把洗干净的饭盒放了进去。小云的背包里突然一沉，多了一个空盒的重量。
“因为有人想见，我才过来的啊。”猫猫脸上和手上的元素渐渐收回体内，他懒得再次否认身份。
银月獠牙的外形逐渐消失，面试官猫猫又重新出现在小云的面前。
“既然银月獠牙的出现让你担心，那就忘了吧。”猫猫总是留有后手。
空伸出了变回五指的手掌，中指和食指点按在小云的额头上，手背上显现出催眠圆环一样的符文。这个符文小云认识，是被明令禁用的遗忘符文。
“我不要忘记！好不容易见到本人，我才不要忘记！”小云挣脱开空的指尖。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猫猫不明白小云到底想不想见银月獠牙。
出于先前的承诺，空没有使用可以读心的符文。
“我是在担心你啊。那么多人关注着银月獠牙的真实身份。要是因为我不小心泄露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云的眼角急出了水滴。晶莹的水珠折射出天边夕阳的流光。
“原来，你还是不愿意修改记忆的嘛。”空收回了那只准备篡改别人记忆的手，“其实也不用太担心。空是空，小白是小白。空和小白，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元素属性。即使是你母亲那种顶级的感知符文师，也无法从元素的角度判读出我到底是谁。我和一般的多元素符文师有点小区别。”
“可是我知道了真相。”小云依旧不放心。
“暂时的问题应该不大，你所接触的都是好人，不会有人动坏脑筋的。”空两指分开，变出一张纸巾，并用指尖产生的一阵微风送到小云的手中，好让她擦干眼角。
“以后怎么办？”小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别人。
“等你学会屏蔽符文再说吧。至少符文学院里没有你所害怕的那些人。”猫猫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坐在这里太久，四肢肌肉有些发麻。身上覆盖的元素终于全部收回了体内。银月獠牙完全变回了面试官空。
“最近的云川总有机械出没，因此我就来这里活动活动。”空接着在说，“相比作为小白处理的事情，我还有一件你姐拜托给我的事情没有办好。”
“你是指……”小云不记得姐姐有关照空去办什么事情。
“你的面试啊！面试官要保证考生的安全。尤其是某些人私自加练的情况下。”空放下背包，然后把斗篷黑色的一面反穿在外面。
“我只是想绕着城市长跑一下，没事的。”小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空。
“你还记得你之前遇到机械的事情吗？”空复述了琴在今天下午问过他的话。
“应该不会再这么倒霉吧。”小云不觉得那种事情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对。”猫猫想了想，小云说得挺有道理。
“但是你姐让我全程跟着。不然我也不想像个变态一样缠着你的。”说完，空把琴发给他的要求展示给小云看。
凡是涉及符文和元素的事，全部要求空来保证安全。里面细节到小云的每一次训练都要求空陪同。显然，空和云都没有好好遵守的意愿。
“如果你能确保说服你姐，我也好现在走人。银月獠牙的事情，你先替我保密就好。”猫猫准备离开。
连小云都不想自己陪的话，猫猫继续粘着小云也没意思。琴和他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又被他抛在了脑后。
“要不，还是你来陪我吧。”小云突然又对空和小白充满了好奇。
“你姐这么难搞定吗？”猫猫很困惑。
“不是的，我只是……太久没有人陪我训练了。”小云莫名地感到不好意思，“姐姐一直忙于工作，我父亲也是。而我的母亲，其实不是很支持我也从事符文相关的工作。”
小云不愿向空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自顾自地开始跑动。
“你母亲是在关心你，怕你和你姐一样直面类似早晨这样的危险。”猫猫逐步追上小云的节奏。
两人迈入了环绕云川城的跑道。
“不是这样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我要成为符文师的梦想。”小云终于没有再把空当做高高在上的面试官，“她总是认为父亲和姐姐时刻身处险境。与其让我也历经艰险，不如安稳地过着没有符文的生活。”
“我不方便过问你的家事，”猫猫立刻提醒小云，“但是，当你决定要申请符文学院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支持。你的食谱，你的元素武器，哪一件事情她表现出了不让你前进的态度？”
“她和你姐一样。她们表达的方式，我无从评判对错。至少，没有漠不关心。”猫猫也没把自己当成只记录考生表现的面试官，“没人理所当然地拥有一切，可是总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忽视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成为符文大师吗？”猫猫重复起了初见时的提问。
“证明我也可以做到姐姐和父亲的高度。”小云不假思索。
“不对，你只是渴望他们的认同。”猫猫一边小跑，一边否定了小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读心的。”猫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随即向小云道歉。
小云停下了脚步，扭头面对空，以及她喜欢过很久的那个银月獠牙。
猫猫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小云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投向她的目光。尽管这里的别人只有猫猫一人。
“你并不了解我，”小云一字一顿，“我并非从来都无法启动符文。在我小的时候，我体内的元素突然失控。是母亲亲自用封印符文封住了我引导符文的能力，而且理由冠冕堂皇，以守护的名义。这么多年，包括母亲在内，竟然谁也解不开封印。”
“直到昨天，我才第一次记住使用符文的感觉。为什么？因为上一次启动符文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以至于我早已忘记了当时的那种感觉。”
“你觉得四皇之一的明，她的小女儿，居然在前天还不会用符文？”小云直面心中萦绕自己多年的流言蜚语，眼角再次泛起了微光。
“而她的姐姐，琴，偏偏还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新人符文师？这合理吗？我也本应和她一样，承载相同的期待。而不是作为妹妹，从都到尾都接受旁人的保护。”
“原来如此，我搞懂你突然解锁符文能力的原因了。”猫猫开出一个只属于自己和云的空间。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停止了摆动。
“你说什么？”小云抬起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是说你母亲，而是指封印本身的条件。”猫猫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双发光的小耳朵。
“封印的条件？你怎么会知道连我妈都没和我说过的事？”小云不知自己是否该相信眼前的猫猫。
“以守护为由建立的封印，只有同样的条件下才会解开。也许你未曾留意，其实你在那时守护小孩的决心，以及后来守护梦想的信心正是解开封印的钥匙。你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好像叫我银月獠牙来着。”空耐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你是说封印不复存在了吗？”小云半信半疑。
“还在的，不过我可以帮你小小地弱化一下影响，你就不用每次都那么费劲了。”猫猫接过小云的右手，把一片风元素构成的符文贴在她的手上。
柔风流淌过小云的肌肤，一层薄膜般的元素封印从她手掌上脱落。
“好了，封印符文是禁忌的符文。你妈使用过的秘密，我替你藏着。”猫猫终于操作完毕，“相应的，银月獠牙的事情，你别和其他人说。”
“你说话算话。”小云惊讶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当然，以骑士之名。”猫猫模仿起了某本轻小说中的桥段。
小云终于开始直视空的眼睛，此刻，目光再次遇见了目光。
小云像是在笑着空的中二，而空则是首次见到小云哭不出来的样子。虽说小云脸上的泪痕仍然存在，但是，夏天很冷，冷到每一滴泪珠都找回了本该拥有的温度。
“你可以再变一次战斗时的小白给我看吗？”小云突发奇想。
“才不要嘞，”猫猫改变了那个原本需要变身才能实施的计划，“我可不想再向你展示那对吓人的獠牙。”
天边的光芒终于落下帷幕，冉冉升起的，是接替夕阳的漫天星辰。
面试官陪他的考生跑完了全程，尽管会用传送符文的猫猫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跑过了。夜空格外明朗，每一颗星星都处在巧合的位置上。
猫猫开始在脑中构思起了面试报告的大纲。他十分期待解开部分封印的小云到底可以在接下来的测验中做到何种程度。
唯有时间会证明猫猫在脑中所预知的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