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鬼出行
林荞刚刚拿起桌上的新的情报准备从头到尾看一遍，外边就突然传来马蹄疾行声。
圆儿才刚刚下去和守卫交代查人的事，这会就匆忙上来通报。
“小姐，匪寇来了。”圆儿从马车车门那探出一个脑袋，慌张地说。
匪寇？
这些匪寇也真是不缺席任何一个过往的人，刚说完此为匪寇常出没之地，就迫不及待出来证明一下了。
林荞从桌上取了幕离戴上，往窗子那儿挪，往外边看去。
林家的守卫早已拿好兵器护在她马车的四周，密密实实地围了一整圈严阵以待。
前边是剑戟相接，兵器碰撞和马嘶鸣的声音。
外边厮杀一片，里头倒是岁月静好，林荞摇着手上的银铃，看着外边的场景。
“圆儿。你说今日我碰上的是大匪头子，还是小喽啰呢？”
圆儿正崩紧了神经把屋子里重要的东西收拾起来，陡然听到林荞这么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荞也没等圆儿回话，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应当不算小角色，不然余参将也不至于打了这么久。”
“咱们会不会碰上什么山主的护法什么的？”林荞拍了一下手，一脸兴奋地看着圆儿，“若是真的晓得些事情，我们是不是也能套出髓玉的事情了！”
因为林荞家兵众多，又有上京来的太监领着，余凡拢共就带了十个人上路。
可这匪寇一来，除了几个打头的家兵，其他的通通都守在那千金小姐身边了，压根没有几个帮手的。就算余凡是征北军参将，对方只是没有训练过的山匪，他也得花上些功夫才能通通赶走了。
林荞在马车里也候了好一会功夫了，可外边的动静还没完全静下去，她又伸头出去，往前后看去。
“大哥，今天我们是碰上桩大买卖了！今儿上山头儿也不会找咱们麻烦了。”
说话的人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还伴着急促的喘息。
林荞不置可否地抬了下眉毛，顺着声音往后边看。
也不晓得是什么余凡的人没注意还是什么缘故，打斗圈里竟然突围出来了一个包着头巾的汉子，后边领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小喽啰，打算从车队的末尾绕过来。
勾着腰的矮个子，估摸着就是方才提主意的狗头军师了。
这些山匪多是为财走上这个不归路，看到了林荞这长长的车队，心里想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登时就红了眼，竟然也不管林荞这车队旁边亮锃锃的长剑，以为偷摸着过来就没事。
蕉城里匪派林立，可真正占了大头只有飞寅帮，能够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卧薪尝胆多年，一举攻溃太守军队的匪派，绝对不会是这般鲁莽之辈。
不仅鲁莽，还有些自作聪明了。
围在马车周围的林家家兵看到了准备过来的山匪，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就准备利刃出鞘。
“等一下。”林荞朝家兵抬手往下按了按，接着趴在窗框上边，打量着那对猫着腰的一队人。
戴着头巾的汉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的衣裳看起来虽然洗旧了发白了，但是仍旧是干净没有什么脏污的。林荞相信山匪的头头有功夫去收拾自己，却不大相信这下边干活的人还能每日整理得这般妥当。
那汉子应当是才刚刚入伙，要嘛就是迫于局势不得已而为之。
这种人也是最好拉拢的。林荞眉间一喜，幕离下的嘴角微微弯起。山上地形复杂，余凡定会绕过了走，她要是独自带着家兵上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飞雀和石岩的影子，还会招来怀疑，不如就找这汉子领路。
林荞撑着窗框，朝家兵招了招手。
护在林荞身边的家兵立马走过来，林荞就低下头去轻声说话。
“明白了吗？”林荞说完，又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慢慢走过来的一队人。
“是，小姐。”家兵领命，可又怕出事接着说，“我跟在小姐后边吧。”
“成啊。”林荞头也不回地说着，突然眼睛半眯了起来，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穿着粗麻布衣裳的汉子把袖子狠狠往上一撸，似乎是准备“就义”了，汉子的动作很大，一下子把腰间遮挡着的布给拂开了，粗麻绳腰带上系着的东西跟着动了起来，在将将从云层里的出来的太阳下泛着光。
半靠在窗框上的林荞直起身子来，眼下的小痣跟着弯弯的笑眼跳动了起来。
“圆儿，你看那个玉佩眼熟吗？”
“和小姐的那个……”
林荞伸手捂住了圆儿嘴巴。她的眼睛不大好，圆儿却不会。
巧了不是。
……
“你把这些人先带回营地给沈将军。”余凡把大刀收入鞘，重新别在腰间。
今日碰上的匪寇算不是什么大头子，但却是格外的难缠。
这些小帮派没有受什么训练，大多是半路出家的，可又偏偏是这种，让他们这些军队里头出来的不好对付。
这些小帮派根本算不是十恶不赦，甚至可能昨日还在地里头插秧，今日就不得已扛上了大刀，走上了把脑袋别在腰上的不归路。
你能怎么下狠手吗？
余凡叹了一口气，看着那边被反捆着推搡着往前走的匪寇，心里有些无奈。
蕉城流寇之祸，最难办的就是这群人。
余凡把这边的人也收拾好了，抬起脚打算去看看后边马车里头的大小姐，毕竟也是太后亲如孙女的大小姐，他可得把人安抚好了。
不过以林荞敢往蕉城走的胆子，和说话的骄纵劲儿，估摸着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林荞的车队很长余凡从头走到小姐那辆精巧的马车也还花了点时间，方才没有特意过去，一是她身边跟了不少家兵，二是就是有些鞭长莫及。
马车里头淡淡的花香顺着被风拂起的绸缎挂帘散开来，和这到处黄沙漫天的荒山杂路格格不入。
余凡走到马车下边，清了清嗓子，说：“林小姐，方才是遇上了匪寇。如今人已经都被带走了，小姐莫要担心。”
马车里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只有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动着，发出清远的脆响。
难道真被吓到了？余凡皱起了粗眉，心下有些紧张。
“小姐？”余凡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可依旧没有回应。
就算是这小姐在睡觉，身边的小丫鬟也应当听到声音了。
“林小姐！”刘主管发着抖，尖细的声音岔开来格外的刺耳。
刘主管本来就胆子小，又是个胖太监手无缚鸡之力。方才就被匪寇吓得在马车里头不敢动弹，好不容易听到外边动静小了。颤颤巍巍地下来准备看看自己送的大小姐有没有事儿，结果一下来就听到这么个事儿，本来不大的胆子都差点被吓破了。
“余……余参将。”刘主管急得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余凡不喜欢林荞归不喜欢，可护送的任务是军命，他没有完成好就是罔顾将军和侯爷的信任。方才是他轻敌了，林家家兵阵仗再大，也只是在江南府邸里头护家的，他应该再留个心眼。
余凡的脸色凝重，顾不上其他了，蹬上马车“嗖”地掀开帘子。
马车里头果然没有人，只有小巧玲珑的火炉里头的火苗在跳跃着。
“参将。”跟着上来的白面将士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车，低声和余凡说。
余凡本来生得就黑显凶，脸色一冷下来，更是怖人，守在下面的家兵和刘主管没听到声音，但是看着余凡的脸色也大致是明白意思了。
林荞不见了。
“我要去找小姐。”束发的家兵抿了抿唇，愤愤然提了兵器就要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余凡的人拦下了。
家兵看着横在面前的□□，讥讽着说：“余参将疏漏流寇混了进来，如今小姐不见了，参将不着急，还不让我们去寻小姐吗？”
家兵越说声音越高，方才按捺的其他家兵也纷纷把手按在剑上，警惕地盯着余凡的人。
“不能随便上山。”余凡脸色深沉，转过头去看着云雾缭绕的高山，沉声说，“这里虽然不是飞寅帮的老巢，可这座山上的匪寇却一点儿也不少。”
“难道我们就这么在这儿等着！”家兵厉声回。
“当然不是。”余凡打断了家兵的话，捏紧了拳头。
“去和侯爷通报。”
山中排兵布阵都至关重要，不能让外人随意上去。
白面将士抬头看着余凡，抱拳领命：“是！”
信号弹升天，在广阔的天空中炸开来，硝烟和炸耳的声音在安静的蕉城炸开来。
“他们要来找我了。”林荞看着天空中泛着光的信号弹，侧过头和跟在身边的小丫鬟说。
圆儿看着自家小姐不仅无所谓，甚至还有点愉悦的脸，一时梗住了。
“那我要走快一点。”林荞亮亮的眼睛往草丛那瞥了过去，然后把手心的哨子收进袖中。把原来慢腾腾的步子提了起来，快步跟上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个匪寇，“不要他们来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到。”
林荞拂开交叠的袖子，手腕上的银铃响起，声音清亮说：“我们还有多久到山上啊！”
“我脚都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