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几天部队里的事不多，顾一野得了空没事就在家里看书，现代化建设需要高水平人才。顾一野感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一刻也不敢懈怠。师部最近也提拔了一批技术骨干，其中有几个高校毕业的顾一野接触过，确实技术过硬，知识丰富。这里头有个叫程峰的和顾一野挺投缘，程峰没上过战场，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缺乏，聊过几次之后对顾一野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一野请程峰来家里吃饭，一进门，阿秀正在浇花，以为是顾一野回来了，水壶都没放就起身出去迎。看到程峰，愣了一下。顾一野说，没事，这是师里新来的技术干部程峰。这是我爱人。他跟程峰介绍。程峰看着阿秀说，嫂子好。哎，好。阿秀也笑了。

    程峰听师部其他人说过阿秀的事。他对顾一野更佩服了，顾一野可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就提到了团级干部，是真正从战场上拼出来的。可真见到阿秀，程峰心里还是震惊了一下，他觉得顾一野跟阿秀不是很般配，哪不般配，程峰又说不上来。顾一野这种人怎么也应该找郑师长女儿那样的，有共同语言，有共同的志趣。

    可吃了一顿饭之后，程峰不这么想了。在他看来阿秀在顾一而野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事儿。而顾一野对阿秀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两个人全程都没什么沟通，他越看阿秀越觉得可怜。

    后来程峰总会下意识的关注阿秀，有时候阿秀去食堂打饭，遇到了，他就上前聊两句，他对阿秀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知道了她的经历后又产生了一丝同情，这种混合，复杂的感情慢慢的，在这个年轻人心里像种子一样发了芽。

    程峰越来越觉得阿秀的婚姻是不幸的，在他看来，阿秀一直是在单方面的付出，却得不到顾一野的任何回应，他心头蓦地涌起一腔热血，觉得自己有义务把阿秀从不幸的婚姻中拯救出来。幻想着自己和她结成一个美满的家庭，他可以供阿秀继续读书，甚至要帮助她成为像郑师长女儿那样优秀的女青年。

    终于有一天，程峰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他去了顾一野的家里找阿秀，阿秀正在给顾一野单位同事的家属做衣服，刚描了样子，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嫂子，我是程峰。阿秀以为有急事，赶紧开了门，程峰走进来，直接喊了她名字。阿秀，你离开顾一野吧。我想娶你。我喜欢你。

    程峰直截了当的表白吓呆了阿秀，阿秀的腿跟钉在了地上一样，动也动不了。嚅动着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说啥。

    程峰看她终于有了回应，说，你跟顾一野生活的不幸福，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我喜欢你，阿秀，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

    阿秀回过神来，走到程峰跟前，程同志，这话，我当从来没听过，你走吧。说完就抬起胳膊把程峰往外推，程峰不走，阿秀推不动，心急如焚。正巧顾一野回来拿东西，听到了，又看见阿秀的反应，向来怯怯的她在程峰面前居然也没有很局促。顾一野没想过阿秀能用看着他的眼神看别的男人。他心里翻滚，可面上还算冷静。

    顾一野走进去，阿秀看到他，一下子放下了推着程峰的胳膊。她害怕。怕的手都有点哆嗦。程峰看了这样，更激起了作为男人的保护欲，更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他迎上去，直面顾一野。但顾一野冷静过分的神情不知道为啥让一向自诩有勇气的程峰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我说的话你肯定都听见了。程峰先开口。阿秀跟你结婚是不幸福的。而这根源就是你。你看不起她。你没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没人说话。顾一野不说话，阿秀双手绞着，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不敢看两个人。

    顾一野极力压下心里的怒火，你让她说。顾一野就只说了这一句话。看向阿秀。

    顾一野想，自己当初把阿秀带出来，说的什么，阿秀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这心里又为什么这么愤怒，甚至恐惧？

    我，阿秀双手空空地攥着，她只把程峰当成顾一野的战友来相处对待，他咋就对她有了情，阿秀不明白，可顾一野的样子又像是她不说清就不罢休。她还记得顾一野当时谈到现代化，谈到技术改进的兴奋。如果因为她，破坏了他们的战友情。阿秀不敢想。

    程峰说，阿秀，你就说吧。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顾一野还是没说话，可额头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我。阿秀心里矛盾重重，她想跟顾一野说真心话，又不敢，可她整日憋着憋着，就像快要憋出心病来了，她要说，她得说。阿秀下定了决心，憋了好几个月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我喜欢顾一野。我跟顾一野在一起我开心。他跟我说话我开心。他不跟我说话，我就是看着他，我，我也开心。

    顾一野蓦然想起他原来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爱是盲目的。他突然只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峰不相信，一直摇头，这样的两个人会产生爱情吗，肯定只是阿秀的一厢情愿罢了。程峰走了，像个吃了败仗的逃兵。

    屋里终于就剩下顾一野和阿秀。

    顾一野说，你跟他走，我也不拦你。我带你出来那天就说了，你啥时候有自己的生活，可以随时离开。但你得是真过得好。程峰不行，你们不合适。

    可他们说我和你也不合适。阿秀想叹气，又觉着胸口有口气憋得慌。

    合不合适不是外人说了算。顾一野心头的那股火还没下去，他把阿秀拉到身边，低头，贴上她的唇。他心里一团乱。只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阿秀害怕，张飞从来没这么对过她。最多就是离别前的那次拥抱，洞房那会儿俩人刚躺在一张床上，衣服都没等脱，张飞就被叫走了。再有就是在老家的时候王五跟她耍流氓那两次，让阿秀对这事怕极了。

    她越挣扎，顾一野却越难缠。不满足，顾一野只觉得不行，不够，他好像在证明着什么，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顾一野双臂箍住阿秀，终于离开她。两个人就像刚经历完一场缠斗，都呼哧呼哧喘着气。

    阿秀被亲的晕晕乎乎的，看着顾一野都像是重了影，她摇摇头，想看清些，顾一野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把阿秀放倒在床上。阿秀眼神怔松，可那股清澈劲一点没变。顾一野吻上她的眼。

    阿秀想躲开，可浑身好像一点劲儿都没有。

    你信我吗。顾一野说。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

    阿秀想起顾一野从王五手里把她救出来，想起他把她从村子里带出来，想起他俩离开时坐的那一天一宿的火车，想起顾一野嘴上不说，后来又默默替她打点好的一切，想起顾一野给她讲的那些故事，想起这段时间顾一野怕她晚上一个人在家害怕，天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工作，为了能早点赶回来。

    她信，顾一野一点没有伤害过她。他对她是多么好啊。

    阿秀闭上眼睛，点点头。

    我娶了你了，你信我，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顾一野得到了许可，冲锋一般，俯下身体。

    阿秀的两只手紧张的抓着被子，拧来拧去。疼，真疼。这是阿秀唯一的感觉。

    顾一野说，睁眼。又亲了亲她。情到深处，他想看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头是不是有他的倒影。

    阿秀听话地睁开，她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一缕一缕地紧贴在额头。眼角也湿湿润润。

    顾一野把她拽着被子的手勾起来，放在自己背后。阿秀没忍住，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顾一野一遍一遍亲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带着阿秀从未感受过的柔情。

    完事之后，阿秀只觉得倦，蜷缩在他的怀里。眼皮也上上下下的打架。

    你。刚才顾一野就觉得不对劲，现下清醒了，才回过味来，阿秀，你没跟班长，你们。

    阿秀开始还没明白他在说啥。他真叫她累着了，累的脑子好像都不能转了。阿秀单手整个被顾一野包在手心里。十根手指头交缠相扣。她枕着他的胳膊只想睡觉。

    “我跟张飞结婚，刚结婚，他就走了。我不知道。”阿秀真不明白夫妻之间的这些事，没人教过她，今天以前，她甚至以为只要俩人睡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孩子。

    “嗯。”顾一野亲亲她的额头。阿秀把身子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顾一野也是第一次见阿秀这个样子，阿秀这段时间在南方气候里养的，脸颊嫩嫩的，细细的，好像能掐出水来。其实抛却一切，她也不过是个正值好年华的少女。对，少女。

    现在不是了，现在她真成了个女人，成了他的妻子。

    顾一野心里的柔情满得快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