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过去
屋外不知何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拍打在树叶上，又顺势落在了屋顶上。
夜里的风凉了几分，却被暖黄色的灯光隔绝在外，是端木清栎施的法。
俩大人俩小孩对面而坐，不同的是大人并排坐着，小孩是交叠坐着的。何琉，不，现在应该叫颜川了，他又被端木椼抱坐在了腿上。
“明日椼儿生辰，先隐去川儿的灵气，待全谷的人都到齐了，再解开隐匿起来的灵气。而后向谷中众人介绍川儿，当然用的是颜川这个名字，最重要的是让大家立誓。”颜夕难得的严肃着脸，如此说道。
“我觉得得先瞒下川儿的身世，只说他天生能修炼灵气，天赋卓越，怕遭人暗算，才让大家立下誓言。”
“银球也不可展露于人前，它能让川儿出现在百年后，绝不可能是凡物。”
端木清栎想，毕竟这世间所有，时刻变换，人心也不见得永远都不变。
现在可以护着恩人之子，但以后有了更大的诱惑或是利益，保不齐会有人受欲望支配，钻空子加害于他。
人多嘴杂，就算大家真的不会害他，但若有一天出了谷，无意间让外人得知此事，后果也不堪设想。
夜深了，端木椼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虽然他很高兴小河流成了他家的，但也是在架不住这袭来的瞌睡虫。
不多时，一直听着俩大人打算的颜川感觉到了肩膀上一重，并着轻缓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过头，丝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闭着眼的端木椼，这是睡着了。颜川微微扬了扬小手，吸引家长的注意，指了指肩上的小脑袋。
颜夕一看有点乐了，但也不出声喊醒他，起身将颜川抱下来，让端木清栎把端木椼送回房里。
颜兮想了想，对颜川说：“川儿，以后你就跟椼儿一间房，好不好？没多的房间，椼儿的房间是最大的了。当初怕他滚下床，把床做得很大，足够睡四五个人了。”
“好。”颜川点点头，寄人篱下，他不想给人添麻烦，也习惯了端木椼的陪伴。
颜夕摸了摸颜川的小脑袋，又说：“以后你就是椼儿的弟弟了，虽然你出生早，但现在也才三岁，比椼儿还小两岁。”
“但你比他懂事，有时候他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一定教训他！不过别往心里去，椼儿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皮了些。”
颜川见识过端木椼的顽皮，相处了那么久，当然知道他使的坏都无伤大雅，完全不往心里去，点点头：“不会的，他很好。”
颜川看着床上睡得不醒人事的端木椼，默默地爬上床，绕过他躺在了里侧。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想着自己很大可能是穿越到了极峰遗孤的身上，还想着明天会不会顺利。
毕竟是端木椼的生辰，他可不想被自己毁了。
原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亮，不想没一会儿便入了梦乡。
梦里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只是觉得冷，隐约还有车引擎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大了眼想看清，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这梦断断续续地做了几次，让他看清了天上飘落的雪，接着一旁又跳出一句：“我们把这可怜的孩子带回家吧？”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年轻，但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现代世界里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妈妈的声音。
“他的眼睛真漂亮，就叫他何琉吧？琉璃的琉。”
所以他竟然是捡回来的吗？
父母一直没告诉他，或许是没来得及，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他们亲生的。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是自己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颜川醒来的时候，天边刚泛出一丝光晕，一旁的端木椼似是做了恶梦，双眼紧闭，眉梢皱起，额上还冒着汗。
正欲将被魇着了的端木椼唤醒，便见他猛地一摇头，嘴里吐出了短促的“不！”，睁眼醒了过来。
端木椼呼吸局促，怔愣地盯着眼前的小人，久久回不过神。
“你做恶梦了？没事了，没事了。”看着端木椼似是吓呆了的样子，颜川不由温声安抚道。
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端木椼才缓过来，梦里的惊惶、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
“小河流？我做恶梦了？”端木椼喘匀了气，小声问道。
“嗯，醒了就没事了，只是梦而已，别怕。”颜川不太熟练把手搭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抚了抚，好让他平静下来。
端木椼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刚才的感觉也没了，便心大地抛诸脑后，期待起了今天的生辰宴。
“小河流！你现在可是我的弟弟啦！哥哥的生辰礼呢？快给我！”情绪恢复得飞快的端木椼，立马朝自己的弟弟伸手要今天的第一份生辰礼物。
对上他亮晶晶又饱含期待的眼眸，颜川不由心虚起来，昨日发生太多事，他把这给忘了。
“那个……我，我还没准备好……”颜川有些忐忑地说道。
“啊~我们都说好了的，你竟然没准备好！你是小狗！要学狗叫的！”端木椼非常失望，愤愤地鼓起了腮帮。
砰！砰！砰！
就在颜川准备妥协学狗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房里的两个小孩都被吓得一激灵，互望了一眼，跳下床，蹬蹬蹬地跑到了窗户边，扒着窗沿往外看。
颜川小豆丁够不着，只能一蹦一蹦地瞅。端木椼看了一眼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把还在蹦着往外看的小河流，一把抱起说：“这一定是胡伯伯捣的鬼，肯定是又把胡姨姨的锅炉给炸了！”
“胡有卜！你又干什么了？！”平时温温柔柔的胡有罗，往往遇上自家哥哥，就会暴跳如雷。
“罗罗啊……哎嘿……我这是给我的宝贝徒弟准备礼物呢！”
“那礼物呢？”胡有罗压下怒火，问道。
“哎，这不是炸没了吗？我再重新做一遍，还有一个时辰，还来得及！”胡有卜依旧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始第二轮制作。
“住手！你说说你想做什么？我来做，你别乱来。”
“就前些天书上看到的万能药啊！能外敷能内用！受伤、头疼、牙疼、肚子疼，还能起死人，肉白骨！不管什么都能治的药！”胡有卜一脸得意地说。
一旁的胡有罗却是一听到就头疼。她哥看的可不是什么医书，都是些话本，还每每信以为真。
“这世上没有万能药，话本上的都是瞎编的，我这有上好的丹药，一会儿就送这个。”
胡有卜转了转一双红瞳，对上妹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眸子，有些不屑地说：“能治百病吗？能把重伤不治的人救活吗？不能我就自己做！”
当了几百年神医的胡有罗只觉得青筋直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有本事你一会儿别来求我，还有你再炸了我的炉子，这个月的胡萝卜都没了！”
胡有卜一时陷入了两难，虽然他坚信万能药能成功，但是若是出了意外，胡萝卜就没了……
不说这胡家兄妹，与平时寂静祥和不同，此刻的山谷各个角落都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为了成为端木椼最喜欢的师父，全谷的人都在自己屋里，从一堆藏品中挑选未来徒弟最可能喜欢的东西。
准备好贺礼的还捣鼓起拜师礼，一众修为高深的修士为了争夺第一师父之位，把压箱底都翻了出来，也是拼了。
此时，换上新衣裳的端木椼正站在自家娘亲凝出的水镜前，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
理了理自己并不显凌乱的发丝，端木椼转身，用期待夸奖的小眼神看向一旁矮了一个头的小河流。
被他这么盯着的小河流，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很好看。”
得了夸奖，端木椼满意了，得瑟地晃了晃脑袋，抬高了下巴道：“那是！我可是全谷中最好看的孩子！”
顿了顿，他望向小河流，又继续道：“当然！我弟弟也是全谷，不，是全大陆最可爱的孩子！嘻嘻嘻～”
这段时间颜川几乎天天都会被端木椼夸上那么几句，本来都习惯了，现在被两个大人看着，小脸蛋还是无可避免地泛起了红晕：“我先回银球里去了。”
两个大人见他羞得落荒而逃，不由善意地笑了出来。
“行了，时候不早了，该到广场去了，应该有好些人到了。”眼见天光大亮，颜夕不得不催促道。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端木家树屋后，走个一刻钟就能看到的一片空地。
为了尽快到场，端木夫妇并不准备徒步过去，而是带着端木椼跃上了端木清栎的法器—一艘看似普通的船只。
这艘船灰扑扑的，放到河岸上，别人只怕会认为这就只是附近渔夫打渔用的渔船。
然而他们脚下这艘不起眼的船只，在端木清栎手中却是能航行于空中，瞬息间越过千里山河的法器。
端木椼一看这是要飞过去，立马让小河流出来，还扯了把端木清栎的袖子：“爹爹，一会儿飞慢些！小河流还没飞过呢！”
“好，我先暂时隐去川儿的一身灵气。”端木清栎先是拿出一只瓷瓶，往指尖一点，食指一弹，颜川便感觉一滴水珠没入了眉宇之间。
端木清栎的速度太快，在水珠触上自己之前，颜川都没看见瓷瓶里流出的是什么。
看着小娃娃呆呆地用小掌盖在了自己的额头，端木清栎轻轻拿开了他的小手，在水滴浸入处点了两下。
“稍后就给你解开，你现在感受不到灵气，别人亦无法发觉川儿的特殊之处，放心玩吧。”
“谢谢叔叔。”颜川小声道了声谢。
端木椼一听，这不对啊，小河流现在可是他的弟弟了！
“小河流！你应该像我一样唤爹爹，爹爹了！”
颜川有些无措，小嘴微微张了张，依旧说不出口。
颜夕瞪了儿子一眼，揉了揉颜川的小脑袋：“没事，慢慢来，随你喜欢，爱怎么叫怎么叫！若是叫我姐姐，我更高兴！”
知道对方是在安抚自己，颜川感激又认真地点头道谢。
颜川客气，端木椼却不客气。他拉着小河流扒在边上，带着他望向下方。
为了让两个孩子看清楚，飞行的速度放慢了许多，期间端木椼给颜川当起了小导游。
挥起手臂忙碌地指来指去，小嘴叭叭叭地介绍：“这是谢姨姨家……那是胡伯伯家……吧啦吧啦……”
颜川听着他的介绍，记下了山谷中大部分房屋对应的主人是谁，也记住了端木椼在介绍时，道出的关于屋主的一些琐事。
于是为了快速抵达目的地，放弃一刻钟的徒步，选择了搭船飞过去的众人，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