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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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是在蒙我吧?二哥,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
“瞧你说的,你二哥是那种人吗?妈问你觉得纪明琛怎么样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说‘挺好玩的’,这事就是这么定下的!”
“我是那意思吗?我不是那意思!”
兄妹俩声音好听,说话像讲相声,金大腿本来站在夏绪年旁边,听见对话从逗趣转到家事就走开了。
夏绪年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找他:“怎么跑到这里来?”
“清净,”他说,“事情解决了?”
“没有,她死活不肯承认我的记忆是正确的找大哥求证去了,我看她是死鸭子嘴硬,”夏绪年突然反应过来,“我看你不是为了躲清静,是为了避嫌吧?想听就听呗,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早把你当自己人了,我妹就是你妹,我妈就是——”
这人一说话就满嘴跑火车,金大腿拉下刹车:“之前很少听你提到令堂,我以为……”
“这你可就想多了,”夏绪年笑意盎然,“你猜我家为什么会有四个兄妹?”
“……令堂一直想要个女儿?”
“不,生男生女无所谓,她纯粹就是想要人多,”他口吻里终于有些怅然,“我曾亲眼看我妈摸着我爸的脸说‘你太傻白甜了,我得多生几个孩子才能护住你和咱家家产’……”
“……”这什么家庭啊。
夏家四兄妹的母亲江灼年女士,是个奇人,直白说是个奇怪的人。夏绪年举例佐证:“我妈见到我爸第一眼就决定追他了,据说是因为喜欢他的脸,还说什么‘真人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所以你们兄妹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喜欢长得好看的脸不是正常的吗?”他理所当然地说,“成功追到我爸之后,她就以我爸是个‘傻白甜’为由把家产接了过去,然后公司就越来越大,钱也挣得越来越多。”
多到能从普通有钱变成a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金大腿说:“你太谦虚了,令堂的经商才能有口皆碑。”
夏绪年摸摸下巴:“老实说,我几乎没有她好好上班的印象,感觉她永远带着我们在玩。不过我大哥接手公司后说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时候夏维年年纪轻轻走马上任,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将公司年鉴看了一遍,回家之后召开家庭会议:“先跟大家道一句歉,夏家在我手上可能无法继续壮大了。”
他们纷纷安慰大哥不要太有压力:“经济这么不景气?”
“不是,”他拿出江灼年出任ceo后所有年鉴,“我查看了妈在任时的资料,发现她没有做错过一个决定,用错过一个人。”
她就好像事先知道一切发展似的,一路顺畅地将“夏家”这艘大船开了下去,并且从未露出半分吃力。
夏维年说:“扪心自问,我自认无法和妈的能力比肩,抱歉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谁都没有质疑过我妹的婚事,”他说,“这是我妈生前一手指定的,她一眼看中了还是个萝卜丁的纪二,给他们订了婚。”
“我都不知道他有哪出彩了,”夏绪年皱着脸,“就是泯于众人一个人,偏偏我妈看好他,说他是什么‘主人公命格’。”
“‘主人公命格’?”
“我妈有点怪,有时说话爱用生造词,她还经常编一些莫须有的咒语骗我们,比如睡前念‘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就不会尿床什么的,”他觉得好笑,“她当时还说只要筷子不来我妹和纪二的婚事就不会有问题,惹得我妹那阵子见着筷子就躲,吃饭都不肯用。”
金大腿费解:“为什么是筷子?”
“可能我记错了,我当时在旁边玩,随便听了一耳朵,”夏绪年摆摆手,“反正她就是奇奇怪怪的,连死的时候都很蹊跷。”
金大腿出于礼貌没有追问,但夏绪年看出了他百爪挠心,不禁失笑:“不是你脑补的,是无疾而终,只是时间比较突然,下午她还劝我爸带我们出去放烟花,晚上就坐在沙发里‘睡’过去了。”
“我妹就睡在旁边,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跟我们说‘妈妈变成光了’,我们就顺着她说妈妈变成星星了,”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丫头从小就迷迷糊糊的不着调,是个‘傻白甜’。”
从小就迷糊的夏终年思索半天,还是觉得自己被亲妈带沟里了,天地良心她那时候只有五岁,见着比自己大两岁的纪明琛尿床耻得要哭只觉得搞笑,她妈问她怎么看她肯定说“好玩”。
话说回来,童言无忌,是把孩子话当真的她妈不对。
把自己完全摘出去的夏终年放下疑惑,愉快地洗白白入睡,临睡前不忘给于冬至送上隔空祝福,这孩子脑瓜好是好,就是死倔,出远门也不肯要她送的手机,说带队老师的电话能联系。
这话说的,她能用带队老师的手机煲一小时电话粥吗?
所以她把手机送给了带队老师,让于冬至借用起来毫无后顾之忧。
这一晚夏终年久违的梦到了亲妈,江灼年女士在玄关送走了去放烟花的丈夫儿子,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囡囡真不去啊?放烟花很好看的。”
她看着儿时的自己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要妈妈。”
江灼年噗嗤一声乐了。“好,你就陪着我,”她弯腰把夏终年抱起来,动作利落地一点都不像个将死之人,“妈妈要走了,最后抱一抱囡囡。”
小终年清晰奶气地问:“要去哪?”
“去下一个世界,”她亲了亲女儿的脸,“妈妈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快骗不过上面了。”
小终年懵懂地看着她。
江灼年一路把女儿抱到沙发上,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她看见每一次拍打都有金色的流萤样的光从母亲手中进入自己身上。
“妈妈留了礼物给囡囡,”江灼年对女儿轻轻说,“希望你用不上它,幸福快乐地和男主角度过一生。”
“但妈妈要走了,看不到那么远的剧情,”她眼里有水光盈盈欲坠,“囡囡要好好过日子,和哥哥们守护好爸爸。爸爸太傻,我不放心他。”
她身上的光越来越强,整个人几乎被吞没至不可视,夏终年心头一惊,大声问:“筷子是什么?为什么说‘只要筷子不来’婚事就不会有问题?!”
模糊梦境里,江灼年仿佛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
她说:“‘只要快穿女不来’。”
夏终年被电话吵醒。
睡意缠绵,她朦胧着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手机在哪,按下接听键:“……喂?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哥!”夏绪年没好气地说,“我可是掐着北京时间八点给你打的,还没睡醒呐?”
“呜呜呜~~~”她把脑袋埋在枕头下,“做了个怪梦,醒不过来,鬼压床了。”
“什么梦?说给哥听听。”
“嗯嗯嗯……记不清了。”她试图回忆,只记得一片金光,难道是得道飞升?
夏绪年也不在意:“你猜我今天去了哪?你昨天突然提起纪明琛,我就想好久没见了来学校看看他。”
“啊?他混得好吗?”
“他们说纪明琛前两天就回国了,”夏绪年问,“他和没和你说过?回国是干什么的?”
b城街头,纪明琛开着车百无聊赖地打转。圣诞节假期,他本来不打算回国,楚玥那疯丫头却不说一声就给他把机票定了,还打了一笔钱过来。
机票定了,旅费也有人出,目的地不是家里而是外地也合他的心意,最关键的是他不想仨星期窝在学校被一群鬼佬质疑怎么不出去社交。
纪明琛就这样踏上归程,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但三天过去,b城差不多玩遍了,他又开始感到无聊。
等红灯的时间里,一队穿着校服的学生自车窗前穿行而过,带队老师一边走一边招呼后面的学生:“大家都跟紧一点。”
一个女生落在最后面,急匆匆地从他眼前走过去,红围巾,白校服,素净却明媚的一张脸。
那张照片上的脸。夏四的墙角。
叫于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