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尤莉斯有蛋裂ptsd。
诺亚从龙蛋里炸出来，把她踹飞的情景，历历在目。
饶了她吧，被藤蔓们抽打已经很糟心了，尤莉斯由衷地希望这颗龙蛋别再炸出个诺亚二号，也别再让她感受被踹飞的酸爽了。
裂缝越来越大，咔啦一声——黑色卵石裂成两半。破碎蛋壳里，一只光秃秃湿哒哒的小龙崽探头探脑，绿豆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到尤莉斯，它疯狂摇晃龙尾，喜滋滋地从蛋壳里爬出来，小爪子冰冰凉的，踩上了尤莉斯手心。
神奇动物学教授弗兰基先生曾用一整节课时间介绍龙族。创世时代，龙族鼎盛，根据种族分为五色，其中红龙贪婪，黑龙暴躁，绿龙狡猾，白龙凶猛，蓝龙孤僻。
尤莉斯从地上爬起，为了抵御藤蔓们不知疲倦兢兢业业的抽打，她套上保护罩，把小龙崽捧在手心，用无数个清理术将粘液清除。她郁闷地看着这只丑东西，问：“所以，你是什么龙龙？”
龙龙歪着脑袋，摇晃尾巴，眼珠子黑黢黢地，盯着她看。
尤莉斯瞅瞅龙崽，又瞅瞅兜里的小巨蛛，心情别提有多复杂。她找了棵看起来长得还算正经的大榕树，一屁股坐下，托着腮仰望天空，完全没了寻找南通道的心思。
呵，摆烂吧。
三系天才就地闭目养神。
北山之巅，天刚刚擦亮，随时准备进行暗杀任务的海瑟发现法图尔不见了。
“进去看看？”
五个人围在帐篷前，听守夜大王林顿把昨天一整晚情况详细阐述后，依旧无法确认法图尔到底是溜出去了还是原地从帐篷里消失了。
海瑟作为异想天开派代表人，在众人沉默时，果断提出法图尔大概是挖地道逃之夭夭的精彩设想。
几人互相交流眼神，林顿干咳几声，建议进到帐篷里一探究竟。
“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啊，我在这蹲好久了，他真不见了。”海瑟深感被无视，她小声嘟囔着，跟随大家一同走入帐篷。
帐篷里，花里胡哨的，全是粉色家具。
粉色大床，粉色衣橱，粉色吊灯，粉色窗帘……早就听闻过法图尔喜好独特，海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此时真正见识了所谓的“独特”之后，她还是有被冲击到。
小小法图尔，人前总教皇，人后小公主。
啧啧。
“看看，我就说吧，真的没人。”海瑟在帐篷里转悠一圈，把箱箱柜柜全都打开查看后，高声强调。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从出发开始就怪里怪气的。”瑞拉把床铺掀开，努力寻找暗门，然而毫无收获。
“嗯，他看起来好像是直奔着北山之巅来的。”林顿点点头，给出自己的看法。
“对对对！露营地也是他反复查勘后才确定下来的！”海瑟立即附和上，她敞开帐篷打开，寒风一股脑地全灌了进来，“你们看，这块地方是迎风口，一开门，风就会灌进来，明显不适合驻扎。但他非要住这里，还命令我们不能离他太近。”
瑞奇靠在墙边，缩着脖子把脸埋在围巾中，因为严重高反，他看起来面色发紫，异常虚弱。没有力气说话，他只能静静地环视着整个帐篷，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些粉色家具的陈设很诡异。
瑞拉担心瑞奇的身体状态，她赶紧把门关上，给室内布施下恒温咒，沉吟道：“好像从来没有过教皇离开奥城亲自前往西半陆的先例诶，要不……我给祖父回只纸鸽问问？”她一边说，一边从空间袋里掏出纸笔，迅速书写。
“等等。”
瑞奇突然出声，他夺过瑞拉手中的羽毛笔，将床、衣橱、餐桌等家具按照摆放顺序和位置勾连起来，红色魔法光芒比划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图案。
“传送门？”
都是各院系佼佼者，几人立刻认出图案，异口同声道。
“他在帐篷里开了传送门？他想传送到哪里去？”海瑟不解地问。
这种需要媒介放置阵法的传送门，是低阶魔法，能够传送的距离很有限。北山山脉作为风缇利亚大陆海拔最高的山脉，它横跨东西两个半陆，整个山脉雄伟辽阔，地形坎坷，山巅气候恶劣，极其不适合施展传送门魔法阵。即使成功施展了，也大概率只能短距离传送。
所以，海瑟等人想不通，法图尔堂堂一个教皇跑北山之巅来大费周章搞个低阶传送门，到底图什么呢？
“也许……他不会更高级的？”海瑟灵机一动，大胆猜测。
其余四人相互看了看，觉得大聪明这回说得有些道理。
法图尔是在十六年前接任光明神殿枢机主教的，在此之前，他只是偏远小城赫溪堡的一名普通牧师。
瑞拉回忆起家中长辈偶尔谈论的话题，她简单理了理，缓声道：“我听祖父提起过一些。当年，法图尔从赫溪堡来到奥索特伦曼，找到前教皇路思威，声称自己在梦中得到了光明神的密语。路思威接受十三神祇指示时，光明神随即证实了此事，恰好当时光明神殿枢机主教一职空缺，法图尔便破格接任。”
听起来确实有些怪异。
伊莲恩轻声笑了笑，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叠厚厚的手札，说：“我查过，他没上过学。”
“什么？”海瑟无比惊讶。
自从第一皇家学院创办后，教廷便宣布，东半陆所有神父以上神职人员必须拥有神学院毕业证明。尽管近些年神权越发不靠谱，但在注重文化素养与业务水平这块，教廷抓得还是相当严苛的。别说枢机主教了，如果是普通神殿神父被发现没文化，那也是要被丢进圣卡拉监狱蹲大牢的。
再怎么破格，也不可能破格到这种程度吧？
瑞奇想到的却不是这些，他接过了手札，认真翻阅，发现几十张莎草纸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法图尔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大事。
内心不禁起了疑惑，他面对着伊莲恩，问道：“学姐为什么要去调查他？”
伊莲恩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她挥起手，手札里的文字从莎草纸上跳跃到空中，汇聚到一起，随女生讲述，慢慢形成不同的画面：“法图尔出生在一个农户家中，农户家贫，成为牧师之前他没有任何机会接受教育，只能每天跑去神殿聆听育婴堂神父授课。神父名叫萨玛古吉塔，出身不详，在赫溪堡很有名望，法图尔成年后正是通过他在当地教会举荐后，才能够顺利成为牧师。”
短暂停顿，浮在空中的画面打散成文字，又迅速重组成新的画面。
“十六年前，法图尔找到路思威，声称自己受到了光明神呼召，前来接任光明神殿枢机主教一职。当时，他已年近六十，因从未修习三系魔法和神术，他满头白发，容颜苍老，完全就是个垂暮老人。但是，等到顺利接任枢机主教一职后，他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到了青年模样，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画面里，法图尔拄着拐杖，佝偻着背不停地在光明神殿踱来踱去。
海瑟难掩震惊：“怎、怎么可能……法图尔成为枢机主教之前，居然连三系魔法都不会？伊莲恩学姐，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你说的这些事，我真的从来没听家中长辈提起过……”
伊莲恩笑了笑，打散画面，将手札整整齐齐叠好放回空间袋，她回应海瑟：“知晓此事的神职人员都被处理掉了，赫溪堡那边，所有与法图尔过去有联系的人，也都被修改了记忆。而法图尔的农户父母嘛……”她停顿了下，语气变得有些嘲讽，“那对农户父母，在法图尔接任枢机主教一职，获得上任枢机主教所有神术后，就被他残忍杀害了。”
“什么？他亲手杀了父母？”海瑟闻言，不仅倒抽一口冷气，发出惊呼。
其他三人一时也难以消化这些信息，纷纷陷入沉思，帐篷内寂静无声。
瑞奇用齿尖不停地磨着下唇，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回想好几遍伊莲恩的话，他突然抬眼，追问道：“学姐，你刚刚说……法图尔获得了上任枢机主教所有神术？这是什么意思？”
“光明神殿上任枢机主教加尔，任职七十八年，身体康健。十三日当天，路思威在十三神殿接受十三神祇指示，光明神证实法图尔所言为真，当晚，光明神殿就传来了加尔猝然离世的消息，第二天，法图尔接任。”
“学姐，你的意思是……”瑞奇隐隐猜到了一些。
“嗯，加尔并非自然死亡。”伊莲恩点头，认真说道，“那晚，路思威动用了血族禁术——血祭仪式，将加尔体内所有鲜血引渡到了法图尔体内。”
血祭仪式。
气氛霎时变得凝重，所有人都想到了尤莉斯，埃利奥特的占卜画面所呈现的，正是血祭仪式啊。
学弟学妹们的反应，在伊莲恩的预料之中，她笑了笑，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所以，金学妹关于法图尔不会高级法术的猜想，其实很合理，因为加尔在三系魔法上的造诣本就不高。”
“那他为什么不用神术？”海瑟对此感到疑惑。
回答她的是瑞奇：“你们没发现吗，开始上山后，他就没使用过神术了。就连保护罩，也是吩咐我们搭建起来的。我怀疑，北山山脉，很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禁止神术了。”
禁止神术？
神术来源神明眷顾，是神力的延伸，对三系魔法有天然压制。想要禁止神术，有且只有可能是神力。
可是，十三神祇吃饱了没事干，在北山山脉把神术禁了干嘛？
太多搞不清楚的问题了，海瑟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濒临过载了。总之，法图尔就是个坏家伙，对吧？大小姐掏出权杖，打算先把传送门毁了。
突然，一道极致纯粹的金色圣光打过来，把权杖击飞。
“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