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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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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毕,明宪宗进入理政环节,他先点名的是“盐部”都转运盐司。

    运盐司出了些状况,台州有人私自贩卖盐,官府一直没找到黑贩屯盐的秘密基地。

    散卖盐的人跟买盐的人接头谨慎到什么程度?买盐的绝不会透露卖盐的人的名字,卖盐的直接把盐送到买盐的家里,外面官府办案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在场的朝臣,有内阁首辅万安,太子太傅刘吉,大学士尹直,六部各部都有三人,两京和十三布政司的左布政使十五人,运盐司,詹事,五寺卿五人,督察院左右御史四人,通政司,提刑按察使,巡抚六人。召见群臣几乎都是三品以上,现场五十多号人。

    台州属浙江承宣布政司管辖区域,左布政使林谦上报,多方面寻踪都查不出源头,知道有人私卖盐,卖盐和买盐的狡猾得很,不知道盐是在哪里交易,也不知这盐从哪里出来,私盐被囤在了哪里。

    明宪宗先询问的是负责运盐司的都转运使李乐博,“台州有私盐贩卖,这是何时开始发现的?”

    李乐博,“回陛下,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运盐司都一直遵循往年地区的需求产量,但今年年初开始,发现盐货一直囤着,将至半年,盐货仅出两层,才觉察出了问题。”

    明宪宗,“大理寺卿。”

    邱硕朋(大理寺老大),“臣在!”

    明宪宗,“案件查办如何?”

    邱硕朋,“回陛下,案件还在努力查办中…”

    明宪宗问到了刑部尚书的张蓥,“张尚书对此案有何言见啊?”

    张蓥,“陛下,臣以为,一般查案之时,很多都是在路面上寻踪迹,都是在事发点暗中留守观察,而往往忽略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比如,河面驻足的大型私家船舱,这些点有人去巡查过吗?”

    “说不定,那些私盐就藏在里面!”

    吏部尚书彭华不服了,“哟张大人,这船舱不小心进了水,这盐还能换成银子吗?”

    “陛下,臣以为,私盐屯放在地面上极易被发现,很可能都是藏在地下,而不是藏在船舱里!不妨直接进行各家各户地下室排查!”

    看出来了,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唱反调,不是一个队的。

    彭华是内阁首辅万安引荐进阁的,李孜省构罪前一任吏部尚书尹旻,尹旻下台后彭华上位接任吏部尚书,底气从哪里来,就是和万安刘吉巩固的朋党势力,很膨胀。

    户部尚书刘昭站出来讲话了,“陛下,臣以为,地下不适宜藏私盐,因为地下一般为冬暖夏凉,但不易通风,容易潮湿,这样保存的盐也会被水化,不易运输。故此,藏在地下,极不可能。”

    吏部尚书彭华这下更不服了,他知道刘昭是和张蓥是一伙的,“哎哟刘大人,以您的见解,您对地下仓库性质如此熟悉,想必您的府邸,一定挖过不少暗仓了吧?”

    刘昭恼火了,“你这是穿凿附会,有意栽赃我刘某!”

    彭华,“哎哟刘大人,您怎么这么激动呢?我彭某可没说是您屯私盐啊…”

    纪无佲这位绮王,观这口水战,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分庭抗礼。

    张鹤姿看到了这背后的玄机,官场里,只要你不是和我站队的,不是你搞我下台,就是我搞你下台。

    彭华,“那您说您说,到底能藏哪儿了?藏哪儿啦?额?”

    礼部右侍郎李孜省不随便发言,更不会轻易参与争论,他高度自我警觉状态,不动声色不露锋芒。

    明宪宗听到那个“藏”字,越听越刺耳,每听到“藏”字,他的表情都瞬间显露极度反感!张鹤姿有注意到。

    这种口水战,现代人都能看出来,这些官员分析案件只是根据自己的猜测,又不是刑侦大队的专业人员,怎么知道如何找线索?

    明宪宗,“好了好了,朝廷之上,禁止争论。”“众爱卿在这里,是探讨事解决事,而不是进行无休止的唇舌战。宣提督东厂!”

    谢公公,“宣~,提督东厂~”

    东厂掌印太监(东厂的老大)刘瑾进来了,他昂首挺胸,颇有气势,加上这身豪华的东厂首领官服,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纪无佲这位绮王,他发现,厂公刘瑾在人群里跨步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而周围的官员们神态就特别了,不管是不是一起站队的,都对刘瑾投去白眼,好像刘瑾都欠他们五百万两一直不还似的。

    纪无佲看不透,仅静观其变。

    刘瑾,“参见陛下!”

    明宪宗,“免礼。”

    刘瑾,“谢陛下!”

    明宪宗,“台州私贩盐案,东厂出手调查如何?”

    刘瑾,“回陛下,已查明。”

    明宪宗,“详细道来。”

    刘瑾,“台州内地不存在囤私盐”,台下群臣听到这一句,都显出不相信的表情,刘瑾继续道,“台州靠近沿海地区,经暗查,发现有私自制盐的黑。”

    “正是有了这些黑坊,才有了不间断的私盐贩卖事件。”

    “这些黑坊只负责生产盐,不售盐,而是由他人转至内地进行分销。”

    “分路内销的都是卖茶叶的小商贩,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固定买家,熟客。小商贩都是分批拿货,表面上是进茶叶,但货里掺杂着盐块,那些盐块跟着茶叶包装的形式运到内地,每次盐货不多,进城的时候检查时都不容易被发现。”

    “这是从卖茶叶小贩商买到的盐,”说着他将手里捧来的那个圆柱状的纸筒,包装很精美,接着道,“纸筒外壳非常坚硬,开盖看到的是白茶叶,其实里面有两层,最底层其实装的是盐。”

    “放盐的这层占据纸筒的三分之一,茶叶虽然轻,但因为纸筒坚硬,厚,拿起来掂量一下稍有些重量也不会引起怀疑。”

    刘瑾丰闻了一下茶叶,“这些茶叶其实已经有些霉味,应该是劣质淘汰的尾货,拿来做掩饰而已,同时具有保持干燥作用。”他把茶叶都倒到了地上,将底层纸筒另一端撕开,倒出了很多米白色的盐块。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地上的茶叶和盐块那里。

    刘瑾,“买家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说的不是买盐,而是说要买白茶叶,这样的接头暗示,贩商就会明白。”

    “茶商本人不囤盐,买家要买盐,需提前定货,茶商也会限定货量,比如,一人一天内最多只能可以拿多少斤的盐,所以货一进城,盐很快就直接分送到买家的住宅处了。”

    “黑坊生产的盐,价格比内地的便宜很多,卖价相当于内地价格的六折,所以很多人都会私底下找茶叶商贩购买。”

    “现已封条了台州沿海全部的九家制盐的,以台州人士阎大江为首的黑坊,参与烧盐的人员共九十二人,已全部逮捕,缴获非法获得的财物总共,白银六百八十三万两。”

    明宪宗,“嗯,干得不错,到银库领赏!”

    刘瑾,“谢陛下。”

    明宪宗,“先退下吧。”

    刘瑾,“臣,告退。”

    刘瑾行礼后转过身,他庄重注目的看了绮王纪无佲这位新人,除了他,在场的官员,他谁都不看,然后自信的缓缓走出了大庭。

    此时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林谦,他看着不远处地上的茶叶和盐块,还有那精美的被撕开的纸筒,脸上略显惭愧。

    还有个更惭愧的,大理寺的老大,丘硕朋,他真想找个缝钻进去。

    明宪宗,“户部,将两京及十三承宣布政使司粮米产量的统计呈上。”

    户部尚书刘昭将统计的奏本呈上。

    此时,台下江西左布政使全清泰给对面的蔡睿丰使了使对决神色,蔡睿丰一脸假装镇定。

    明宪宗看了大概数据。产量居首的是江西承宣布政使司。

    明宪宗,“督察院张御史。”

    张君彦(督察院老大)上前,“臣在!”

    明宪宗,“江西承宣布政司早稻产量第一,统计是否有偏差?”

    张君彦,“回陛下,统计无误差,”“经本院特派实地考察,江西地区水稻不仅颗粒饱满,单株谷粒丰硕,耕地亩产量为三百旦,其产量的确居我大明国第一。”

    明宪宗,“很好。”“加赏!”

    谢公公,“江西承宣布政司左布使全清泰,上前领赏~”

    全清泰得意的看了看蔡睿丰,这胜利的表情,啧啧啧。蔡睿丰略显卑。

    全清泰快步走上前,众人眼神都是羡慕的表情,到了跟前下跪领赏。

    谢公公照着宣本,“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全清泰,建业有功,特此俸禄再加一级,另加赏个人,黄金五千两~”

    全清泰,“谢陛下!”

    此时两太监抬来了一中等大小的钱箱子,在众臣面前打开,里面都是闪闪发光的黄金,五十枚黄金元宝,一目了然。

    众臣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赞叹声,“哇~”。

    就好比现代个人拿了科技奖五千万人民币一样,让旁人羡慕嫉妒恨啊!

    这一刻,全清泰那表情,比神仙还飘!

    明宪宗,“众爱卿,还有哪位有事启奏啊?”

    礼部尚书周洪谟上前,“陛下,臣有事启奏。”

    明宪宗,“讲。”

    周洪谟,“陛下,臣以为,当下太子之位,应改为绮王。”

    纪无佲听到提到的是自己,有些紧张,张鹤姿也愣住了。

    周洪谟,“绮王,乃陛下第三皇子,按皇子辈分,当优先晋太子之位,而非当朝四皇子。”

    明宪宗,“这提议,确实合理。”

    内阁首府万安,“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能过于仓促,太子之位,应该商议后再作定夺,绮王刚入朝,内阁政事还不熟悉,流程操作能力尚浅,这样难以服众臣。”

    大学士尹直,“臣等附议!”

    刑部尚书张蓥,“陛下,臣以为,绮王,确实是太子之位最佳人选,绮王虽刚入朝,论年龄,阅历,学习能力,想比之下都是有优势有潜质的,不能一概否定。”

    户部尚书刘昭,“臣等附议。”

    吏部尚书彭华又来劲了,“四皇子(说的是朱祐杬)虽处外傅之年,但也极其聪慧,谁最适合做储君,当由圣上裁决,张大人,您僭越了…”

    刘昭,“彭大人,张大人也只是按常理规则说事,何来僭越?”

    彭华,“噢?这难道不是僭越吗?”

    刘昭,“我刘某不与你争论!哼!”

    明宪宗,“好了,此事,日后再做定论,退朝!”

    谢公公,“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散会了,他们都走出了门庭外。

    江西左布使全清泰身边有两位太监帮提着装金子的箱子,这时就有很多官员围过来祝贺了,“全大人,祝贺祝贺啊…”

    “多谢多谢,明日回府邸之前,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一定一定,若咱们再会面,要等年底了,您说是不是…”

    谢公公赶忙走下台阶,“绮王请留步!”“绮王,请随我移步华盖殿,”“请!”

    纪无佲给张鹤姿使了眼神,暗示此殿附近等他。

    张鹤姿看着纪无佲被谢公公带走,她只好在奉天殿的门前等着他了。

    奉天殿外,大多各地左布使官员人都围着全清泰,都是说恭维的的话,“他日晋升,可别忘了我李某”什么的。

    蔡睿丰上前喊住了户部尚书刘昭,他们到另一边私谈去了。

    蔡睿丰鞠礼道,“刘大人,我蔡某仅想在您这了解一事…”

    户部尚书刘昭,“何事?蔡大人便问即可。”

    蔡睿丰,“我湖广之地余粮米产量居第几位?”

    户部尚书刘昭,“唷蔡大人,您这么一问,我就为您感到可惜了,您湖广之地位居第二,产量与第一的江西差额不大,仅一千零二十六旦。”

    蔡睿丰,“那我湖广之地耕用地方圆与之相差何几?”

    刘昭回想了想,算了下,“湖广耕用地比江西少些…大概一百来亩,相差不大!”

    “他日湖广多加把劲,我想,跃居第一也是极有可能的!”刘昭表情十分肯定地说道。

    此时蔡睿丰表情显严肃,他似乎在暗暗下定决心。

    华盖殿里,十二监在里面恭候,感觉像另一个议政内阁,绮王进来,他看见了司礼监掌印怀恩,御马监梁芳,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掌印。

    明宪宗坐在龙椅上,他此时表情显得比刚才大庭上亲切多了,感觉在和自己家人开会。

    礼毕,明宪宗发话了,“绮王刚入朝,日后,各监掌印要多给与支持和协助,”“这太子之位,怀掌印,你有何看法?”

    怀恩,“回陛下,先皇本就定下了储君遵循嫡长原则,有嫡则先立嫡,无嫡则立长,目前皇后尚无子嗣,绮王当太子,最是合理。”

    此时绮王纪无佲表情显舒服。

    御马监梁芳没有说话,明宪宗就故意问他,“梁掌印,你的意见如何?”

    梁芳,“臣以为,一切以大局为重,以朝局稳定为重,不管殿下立谁为储君,我们这些下臣定会鼎力辅佐。今,绮王刚入朝,一有提议晋太子之位,就有不和谐的声音出来,吾乃应以不变应万变之策,稳住当下格局。殿下是明君,皇子皆是陛下的人才,都有过人的智慧,待合理的契机再变都不晚。”

    这话听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好狡猾。

    ……

    纪无佲和张鹤姿回沧州城了,马车路上,他俩谈起事来。

    纪无佲,“尚衣局来的人她说是本王冕服的负责人,其实她不是掌印。”

    张鹤姿,“如何得知的?”

    纪无佲,“我见了他们局的掌印,在华盖殿的时候。”

    张鹤姿,“谢公公唤你去了华盖殿?”

    纪无佲,“嗯,和十二监商议了些事情。”

    张鹤姿,“也是谈政事吗?”

    纪无佲,“算是,关于太子之位的事…”

    张鹤姿听到太子这词,这是不太适合聊的话题,就转移话题了,“当中您看出哪位掌印年事最高?”

    纪无佲,“司礼监掌印怀恩。”

    张鹤姿,“您说,他会不会得知当年之事?”她问得很隐秘,但对方懂。

    纪无佲想了想,显不太确定,“很难说。”

    金山寨这日他们成功收购了家造酒坊,寨主段朗辅和彭北傲在商谋件事,叫谁来管理酒坊最合适,就是要挑个诚实可靠没有私心的人,彭北傲给段朗辅建议,他提到了一位,十五年前在寨子里做场工老头王德福。

    王德福现在在老家度日,整日无事干。

    夏日淡淡,老头王德福在自己老家草屋的院子里喝闲茶,老光棍的他坐在木制的摇椅上,大概是那椅子越来越陈旧了,向前摇一下就响,向后摇一下更响,那声音节奏就像变了音的二胡。

    到了响午做饭时间,王德福感觉有些饿了,他回到灶房,打开米缸,看见里面仅有够今日吃的米了,他叹了些气,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喊他名字,“王德福!”

    王德福出去开门,他认出是金山寨的人,不过不知对方名字,他想对方应该是寨里新招的内卫。

    王老头听着对方说话,他表情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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