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扩增
查尔斯在克莱尔记忆深处看见的白色超人，与他面前的女孩其实不尽然相同。
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来来回回都要被穿成筛子了，还有平行宇宙的概念。异世界或者异时空的访客虽然稀有，但不是没有。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又或者说，存在即是合理。
而他所看见的事实就是，这个失忆的女孩拥有不止一段的记忆，就像是一场又一场轮回，不断重复着成为地球的征服者、统治者、毁灭者。
记忆是可以塑造人的。
这种记忆则是可以塑造超级反派的。
担心挖掘得太深会松动这些深埋的记忆，让身体的主人察觉异样，查尔斯没有详细看完全部。
但就目前他所窥见的内容来讲……这么举例吧，如果获得这份记忆的人是如今正安安静静守在基诺沙搞建设的万磁王，绝对能给他这位老朋友带来全新的启发。
然后马格纳斯再一次反水，重新戴上他的头盔，率领着基诺沙的变种人站在全人类的对立面，并计划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让变种人统治世界。
啧。
正义联盟的联系电话是多少来着的？又也许他可以让皮特罗现在跑去大都会喊一声超人救命？
查尔斯叹息着离开了克莱尔的脑袋，临走前还把记忆又往深处藏了藏，填埋之后不忘用铲子在上面敲敲打打，确保潘多拉之盒埋得足够严实。
这个世界真不需要如此沉重的「希望」了。
一分钟后，克莱尔睁开眼睛。
她有几分不解和茫然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瓜，感觉自己非但没有恢复一丁点记忆，大脑还变得更加干净空白了。
克莱尔：“……”
克莱尔：“？”
“我很抱歉，克莱尔。”
查尔斯在这时隐忍而虚弱地开口，好像力量被掏空。那双湖泊一样的眼睛湿润又真诚，充满了力不从心的无奈和歉意：“我无法恢复你的记忆。”
他巧妙地隐藏了过程，只陈述了结果。克莱尔没有察觉到这位变种人教授的小心机，以为他只是对她的记忆无能为力。
她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反过来宽慰对方：“不用道歉，查尔斯，这不是你的错误。”
“我也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
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克莱尔本能地会有一种想法：不要让善良的人失落。
“……”
查尔斯抬起眼，目光平和又宁静。
他听见了她的所思所想，撇开记忆不谈，这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她在失忆的状态下能拥有这样的品质，只能说明她本性确实如此。
可令人惋惜的是，本性无法定义一个人。
他年轻时也曾与马格纳斯在酒馆畅谈未来，他们志趣相投，拥有同样的期许与愿望。他们都希望人与变种人能够和谐相处，希望能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去帮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但现实迫使马格纳斯在人类与变种人之间做出了抉择，马格纳斯成为万磁王，成为变种人的领袖，成为动辄威胁人类的恐怖分子。
他们也从此分道扬镳，彼此敌对，彼此原谅，再敌对，再原谅。直到现在，万磁王守在基诺沙建设独属于变种人的家园，不再期望人与变种人能够毫无隔阂的一起生活。
还是那句话，万磁王不突然跳出来向全人类宣战就算成功。
这些烂账一样的往事查尔斯已经经历了太多，克莱尔的想法并不会动摇他。
但根据经验，他越是想要抹除的记忆，往往越容易在某个关键时刻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恢复，单纯的遗忘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她还需要再拥有一段新的记忆，一段温暖的、阳光的、足以在记忆裹挟的浪潮中不被侵蚀吞没的、全新的记忆，来帮助她坚守此时善良淳朴的本心。
她需要一段感情，又或是一个家。
查尔斯不喜欢诉诸暴力，也没那么喜欢直接精神控制。他喜欢更温和理智的手段，就比如用语言说服。而没有感情牵挂的人是难以被说服的，这点他已经在马格纳斯身上反复验证过了。
“不过，克莱尔。”
查尔斯微微笑了笑。
他的目光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就好像是一个乐意倾听的大家长，能包容接纳你的一切，温和又无害。
对于眼前这位他不清楚具体来历，但已经差不多能够判断身份的女孩来说，有人会比他更适合成为她的家人。
在叛逆期来临之前，人总归是要寻找同类的。
“我想你应该不是变种人，而是氪星人。”
在克莱尔回答之前，皮特罗的表情率先失落了下来，耸了耸肩膀：好吧，他就知道。
氪星人你好，氪星人再见。
不过听教授的意思，也许他马上就能在x学院见到超人了？他签名板呢？
克莱尔则是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湛蓝的眼睛也跟着眨了眨：“氪星人？”
查尔斯笑着点头：“也许你会想见见你的同类？他在地球可是个超级英雄，还有个了不起的称呼——”
“超人。”
……
超人，大都会的守护神，正义联盟的主席，头衔多到数不清。
一个凭借强大的实力、英俊的外貌、以及救猫下树的善良心肠，能在全美超英人气榜上与美国队长打得有来有回的超级英雄——要想想美国有多少人是从小听着美国队长的故事长大的，现在又有多少人还在听着美国队长的教育小课堂。
当然，查尔斯更欣赏的，还是这位超级英雄太阳般的强大温暖的内心。他开朗，善良，正直，热心，坚强。
查尔斯记得呼叫正义联盟的通讯号码，但不清楚怎么单独联络超人。不过没关系，他认识大都会那位勤勤恳恳的小记者，克拉克肯特。
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心灵感应者来说，想要找出这些超级英雄的隐藏身份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们的秘密身份会不会暴露，完全靠他的自觉。
之前也有提过，他帮助超人解决过几个精神控制上的小问题，顺带着就知道了他隐藏的身份。
记者是个不错的职业，他们还合作过几次。有关变种人的新闻如果能交给克拉克报道，会非常的令人安心。
电话响起的时候，勤勤恳恳的克拉克正坐在电脑前，控制着速度慢吞吞单手敲着键盘写稿，端着的马克杯里盛着办公室唯一标配饮品咖啡。
马克杯是定制的款式，白色的杯身上面写着“温和守法好记者克拉克肯特”的字样，露易丝不止一次调侃过这个，不过克拉克本人还挺喜欢这个杯子的。
他可是良民。
良民克拉克接起电话，亲切地和他的好朋友打招呼：“嘿，查尔斯。”
哦，拜托，他们当然是好朋友。查尔斯人超棒的，还特别实用。
每当他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控制了精神，就可以拜托清醒的超级英雄给查尔斯打一通电话，大多数时候，对方坐在x学院里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好处是他可以不用与绿氪石亲密接触。
坏处是会得到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
布鲁斯一直非常戒备查尔斯，克拉克不太理解为什么。在他眼中，这位一直致力于在人类与变种人中间架起和平鸽桥梁的教授先生，就是一个纯纯的大善人。更别提他还多次拽回了反水的万磁王。
不过一想到布鲁斯对什么人都挺戒备的，克拉克也就释然了。
蝙蝠侠嘛，顺从他就好了。
查尔斯不常给他打电话，但既然他没有选择在他的脑袋里直接出现，那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氪星人很乐观地想着，心情也不错。
最近地球所在的宇宙扇区还挺和平，哈尔都闲得亲自去瞭望塔值班了。运气好的话，他今天可以按时下班回家陪小乔纳森，而不用去哪里观察蚂蚁或者企鹅。
两分钟后，克拉克笑不出来了。
温和守法的好记者张了张嘴巴，又默默闭上，忽然就想去干一点不那么守法的事情了：比如飞去卢瑟的实验室看看，他有没有又多出一些兄弟姐妹儿女。
克拉克并不算全宇宙最后一个氪星人。撇开佐德不说，他还有卡拉。但卡拉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是阳光一样朝气蓬勃的鲜艳色彩。
所以请原谅，在听说这个世界上又多出一个黑发蓝眼重点是长得和他很像的氪星人时，他真的很难不联想到克隆，联想到卢瑟。
查尔斯还说，克莱尔是个外表在十二岁左右的失忆女孩。
克拉克懂的，他当然懂。这句话就是查尔斯在暗示，暗示这个女孩根本没有记忆——不然呢？还有x教授无法解决的失忆问题吗？
至于为何一个外表十二岁的女孩会没有记忆，这还用明说吗？这就差报莱克斯卢瑟的电话号码了啊。
克拉克越想越觉得窒息，哪怕他并没有非常依赖空气：拉奥啊，比扎罗和康纳难道还不够吗？
他下意识去倾听了x学院。
查尔斯的声音先电话话筒一步，传进了他的耳朵：“我知道这可能会有些突然，但我更希望能由你来照顾克莱尔，帮助她认识这个世界。”
克拉克还听见一道声音响在建筑外的草坪上，有着少女的轻盈。她在笑。
直到查尔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克拉克拉回神来：“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克拉克。”
克拉克抿了抿唇，这么回答说：“……我知道，查尔斯。我当然会这么做的。”
只能说，收养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接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的克隆也同理。无论如何，克莱尔都是无辜的，他不会迁怒这样一个女孩。
……也许他又该和露易丝聊聊，关于再给小乔纳森找一个姐姐的事情了。
克拉克在心底轻轻叹气。
希望他的家族规模不会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逐渐向布鲁斯靠拢吧，他这位好搭档收养的男孩女孩蝙蝠小鸟的数量，光罗宾就能数出一只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