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报案
天近黄昏，莫约山谷位于北边的谷口出现一名旅人。
旅人身材高大，身穿染血的皮甲，手里还握着一根骨杖。
旅人步伐很稳，有着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孔，气质稳重大气，染血的皮甲让他更像是从战场归来的勇士，而不是争强斗胜、以抢劫为生的游民。
正在谷口酒馆门口搓绳子的老年兽人抬头，浑浊的眼睛扫过旅人全身，友好地对旅人点了点头。
商非凡手指点到太阳穴位置，做了个摘帽的动作，头微点，回礼。
三辆挂着大大车厢的兽车从旅人身边擦过，停在酒馆门口。
“老莫头，好久不见，今天的推荐晚餐是什么？”领头的兽车上跳下来一名长耳粗尾兽人。
老年兽人放下绳子：“是你们啊，老样子，还是煮鼠兔肉。今年你们来的是不是比往年要稍迟一点？”
“又是鼠兔肉？”第二辆兽车上的长耳兽人一脸吃腻的表情。
“老莫头你的记忆真好。没错，今年我们村秋收比较迟，也就迟了十来天才出发。”领头的长耳兽人示意同伴把兽车停到老莫头指定的位置上。
老莫头皱眉：“秋收迟了？那收获怎么样？今年你们的粮食不会涨价吧？”
领头长耳兽人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涨价，但今年雨水太少，收成大不如往年。如果你们镇不能吃下我们的粮食，我们就只能去下一个镇子看看。该死的虫族诅咒！”
“该死的虫族诅咒！”老莫头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口水，站起身：“你们先去吃饭休息。我去找镇长，让他亲自和你们谈。”
长耳兽人点头，他们也想就在莫约山谷把带来的三车粮食卖掉，早落袋早安心。
商非凡停下脚步，看向酒馆招牌。
酒馆就叫莫约山谷酒馆，招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带把酒杯。
领头的长耳兽人警惕地打量旅人。
虽然很少有兽人会在镇子中抢劫，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长耳兽人更担心这个独行兽人只是踩盘子的，进镇只是打探情况，一旦摸清楚商人的货物和出发时间，就会和同伴在镇子外埋伏他们。
尤其这名兽人的皮甲上全是血迹，也不知道是来自野外野兽虫鸟，还是和人争斗所致。
商非凡感觉到几个长耳兽人的暗中打量，没管。
他正在惊叹这个兽人世界似乎与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以为兽人世界会更原始，实际上游戏商少数流出到论坛上的天残谷新手村画面也偏原始风。
可他现在看到的镇子也许很古老，但和原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镇子外面的道路还只是人与兽车自然踩踏出来的土道，但进入镇子后就能看到用石砖铺成的整齐道路。
镇子上的房屋也大多都用石头建造，造型古朴，用料扎实，看着就很坚固。
作为文明的象征之一，这里的房屋顶用的也是类似瓦片的石片。
再看那几名长耳兽人驾驶的兽车，拉车的兽模样很像是原始牛种，这且不说，重点是那三辆像是用金属做出来的车辆，无论车轮还是车轴，做的都很有技术含量。
这个世界显然已经发现金属的冶炼方法，布、皮、石、骨、金属，只是他们的用材之一。
总体而言，这镇子的风格和发展水准都很像是西洲中古世纪，单论文明程度也许还超过一些。
“日安，这位先生。您看起来很面生，是这附近的人吗？”领头的长耳兽人试探着和商非凡打招呼。
“日安，我来这里报案。”
“报案？”
听说商非凡要报案，来卖粮食的长耳兽人特别热情地主动带他进入酒馆，找到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又吩咐自家儿子去找治安官报信。
商非凡就留在酒馆点了酒馆老板大力推荐的煮鼠兔肉，外加一碗不知道是什么蔬菜熬制出来的浓汤，和一大块坚硬的麦饼，还有一大杯麦酒。
在点餐端上来之前，商非凡习惯地打量酒馆环境和里面的客人，包括老板一家。
可能到了该用晚餐的时间，酒馆里人不算少，几乎每个人的桌上、手上都有麦酒。
有人在打量他，但更多人只是扫过他就继续和朋友交谈喝酒。
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很偏僻以及闭塞的小镇，这里的人已经习惯外来者。商非凡心想。
商非凡目光落到了酒馆最角落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单独的客人。
看外貌，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脸颊有着这个年纪年轻人特有的青涩。
对方也点了一杯麦酒，但更像是做个样子，桌上摆放着一本皮质笔记本，年轻的兽人正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
商非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年轻兽人吸引，他就是忍不住盯着对方看。
年轻兽人大约是感觉到这股难以忽视的视线，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商非凡相对。
平静，甚至称得上古井不波的目光，就像是经历过很多，又像是经年在寺庙修行的老年僧人。
商非凡对年轻兽人举杯示意。
年轻兽人也举起酒杯，但只是在嘴唇边碰了碰，就放回桌子上。
商非凡喝了口麦酒，心想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除了这个年轻兽人，还有那来卖粮食的长耳兽人们，其他客人都像是本地人。
有好几个客人都认识长耳兽人，询问他们今年粮价如何。
长耳兽人可能怕惹起众怒，回答得含含糊糊，只说他们村受灾严重。
只从这句话，客人们也听出今年粮价不会便宜，一个个都在咒骂，但不是骂长耳兽人，而是每个人都会骂一句“这该死的虫族诅咒”。
酒馆老板娘也是店里的服务员，端着大盘子把商非凡的点餐送上。
“镇上有医生，他那里有自己制作、效果很好的伤药，我们镇生病受伤都会找他。”老板娘放下餐盘上的食物说道。
商非凡抬手轻轻按了按皮甲胸前被利刃戳出来的破口：“谢谢，这不是我的衣服。”
老板娘并不太惊讶地：“哦，变身时没来得及脱衣服是吧。你的行李呢？”
“丢了。遇到一点事。”
“和你要报的案子有关？”
商非凡摇摇头，“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好吧，你们这些人总是喜欢遮遮掩掩。你看起来像是从大城市来的。”老板娘抱着餐盘站在一边没走。
商非凡看出老板娘的打算，顺着她的意思回答：“我从黑森林城过来办点事。”
“你是税务官吗？”
商非凡摇头。
“征兵官？”
“当然不是。”
老板娘笑了，“那么我们莫约山谷镇欢迎你。一杯麦酒算本店请客，饭钱还是要付的，一百二十达铢。”
“谢了。”商非凡解下钱袋，从里面找出一百面值和十面值的铜达铢硬币，递给老板娘。
鼠兔肉滋味一言难尽，蔬菜浓汤意外地比较好喝，而那块坚硬得可以用来给兽人拔牙的麦饼必须泡到浓汤里面食用。
为了保持体力，商非凡没有半点浪费，吃一口汤泡饼，再吃一口鼠兔肉。
麦酒酒味很淡，完全可以当水喝。
“你就是说要报案的旅人？”
商非凡转头，看到了一名身体强壮、拥有长三角形尖直耳朵、脸上有天生兽纹的兽人。
该兽人大约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胸前戴着一枚非常显眼的徽章，腰间插着一把长刀，目光锐利。
“这是我们镇治安官安德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酒馆老板跟商非凡介绍。又对治安官介绍商非凡：“对，他就是说要报案的旅人。”
“诺曼霍希尔，来自黑森林城。”商非凡伸出手。
治安官安德烈目光怪异地看向他那只手。
“不用在意，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手上没有武器。”商非凡非常自然地收回手。
“我们这里并不禁止携带武器，只要你不主动伤人。你说的死者在哪里？把你看到的情况详细说一说。”治安官安德烈在商非凡对面坐下。
商非凡刚描述了死者外貌。
刚刚坐下的治安官竟然脸色丕变，腾地站起：“你说的死者是虫人？！该死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商非凡心里一堆问号，嘴上却说：“所以我一来就报案了。”
“你应该直接把他的尸体就地烧毁，或者留给野兽吞噬也可以，而不是把他埋起来！”
“保留尸体可以留下更多线索。因为途中遇到野兽攻击，我失去了行李。遇到死者时，我答应他会为他查明死因，以换取他身上的衣物和皮靴。”
治安官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如果死者不是虫人的话，这个诺曼霍希尔的行为会获得任何一名兽人的赞赏。
在一边偷听的酒馆老板儿子插嘴：“你为什么不把死者的尸体带回镇子？”
同样在竖耳偷听的酒馆老板一拍儿子脑袋：“别犯蠢了！这位客人都说死者的死亡地点距离镇子有一个小时的行程。虽然镇子外面的野兽不算多，但带着一具新鲜尸体步行穿过荒野，这不是在明摆着让野兽来吃大餐吗？”
酒馆老板儿子一吐舌头，被老板娘叫到一边帮忙。
治安官安德烈看向外面天色，皱眉：“天快黑了。我们得尽快把那具尸体挖出来处理掉，绝对不能让那具尸体在大地里过夜。”
商非凡实在好奇：“为什么不能在大地里过夜？”
治安官再次流出怪异神色：“我知道黑森林城，那确实是一座大城市。那里距离我们这里也很遥远，但你们那里难道没有类似的说法吗？”
商非凡：什么说法？
酒馆老板在一边好心说明：“我们这儿有个铁规矩，就是绝不能让虫人的尸体埋进大地里，否则会留下诅咒。”
治安官面向整个酒馆，提高声音：“诸位，有个虫人死在了镇外荒野，还被埋进了大地里。我需要四名志愿民兵跟我一起去荒野挖掘尸体并处理。现在，愿意跟我一起去荒野的人请站出来！”
“什么？竟然有虫人死在荒野，还被人埋了？那人是蠢货吗？”
“我看是故意想要祸害我们镇子！”
“是不是跟那个报案人有关？”
“你傻了，如果对方想要害我们镇子，他有必要特地来跟我们说这件事吗？”
酒馆内的兽人们议论纷纷。
治安官不得不又询问了一遍谁愿意跟他一起去荒野。
商非凡以为大家都不愿意在晚上跑出去冒险，结果看到一堆兽人刷刷站起来。
“要不了那么多人，六个人足够了。”治安官点了四个人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四个兽人一脸骄傲地越众而出。
“诺曼霍希尔是吧？要麻烦你给我们带路了。”治安官看向商非凡。
商非凡喝掉最后一口麦酒，放下酒杯，站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