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维度,另一时间中,一个脸色发紫的肥胖男人戴着枷锁,被押解着赤脚淌过一条浊黑的河,看不到有多深,河水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生气。
男人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平静的河水下仿佛有无数食人鱼在啃食他的双脚,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极慢,疼痛也随着时间延长,男人不敢停下也停不下来,有冰冷的坚刃顶住他的腰,仿佛已经扎进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淌过黑色的河,又走了一段极其漆黑曲折的‘路’,虽然是路,却踩不到土地尘埃,看不见日月星辰,男人举步维艰,一跌倒身上就立即被不知什么疯狂啃噬,直到站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了昏黄的亮光,直至走近时,他感觉膝盖一软,重重跪下。
“谢乔。”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被踹了一脚,往前一个趔趄,又赶紧爬起来跪好,抖着嗓子应道:“我是……”
“时年48,阳寿已尽,生前育有一子一女,在世之时平平无奇,偶行小善,尚无大恶。”女人束着头发,穿着棕金色回字暗纹的长袍,手里托着一卷厚厚的卷轴。
“你有两宗罪,一是婚内与女子通奸,且被儿子撞见;二是阳寿已尽仍旧游离人世,你可认?”怪得很,四周并没有墙壁,但女人的声音却能阵阵回响,显得尤其有压迫感,谢乔感觉自己的罪行不断在耳边回响。
“我认,我认。”谢乔赶紧答道。
“第二宗罪,看你未造成大的恶意,也消了儿子心中的怨念,可免。”女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第一宗,本官叛你下冰山地狱,受五十年蚀骨冰冻之刑,可有意见?”女人身边似乎俯着一只猛兽,嗓间‘咕噜咕噜’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似乎随时都会扑出将谢乔撕碎。
“没……没有……”谢乔不知道什么是冰山地狱,也不知道这里的五十年是什么概念,但他知道他不敢也不应该有意见。
“嗯,那就画押吧。”女人话音刚落,一张写了罪状和判罚的纸落到他面前,胸前的枷锁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谢乔颤抖着摁下了手印。
“去吧。”她手一挥,谢乔消失无踪。然后她冷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人的恶意能有尽头么?任何怀柔之策都是笑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罚到位,就老实了。”
旁边的那只猛兽低嚎了一嗓子,回声久久不灭,像是在回应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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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10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而10岁后的记忆,基本都是别“人”的记忆。她害怕睡觉,却总是被迫入睡。一入睡就被各种“真实”的梦境缠住,那是不舍人世的魂魄,造了一片片梦境,想要借助安茜的身体来完成遗愿。
运气好的话,缠住她的魂魄造完梦后,会主动放她醒来;运气不好的话,恶意的魂魄会企图吞噬她的灵魂,占有她的躯体,直到热烈地太阳高高挂起或者……等待晨旭撕破这些虚伪的梦境,抚它们安息。
经年累月的被那些东西缠着,导致她睡眠质量极差,以至于安茜没有一天不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并且印堂发黑。
好想好好地睡一觉啊……她无时不刻不这么想着,但睡个好觉,不做梦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奢侈的妄想。
自谢利他爸的事件之后,安茜过了几天勉强称之为太平的日子。虽然还是每天做梦,但造梦的魂魄都不太成气候,要么造一半就蒸发了,要么就是能量太弱无法控制安茜在梦中的行动。
大多数时候,安茜进了梦境就找个平坦的地方一躺,呼呼入睡,这些苍白无力的梦境就好像电影院的烂片一样颇具催眠效果,毕竟无病呻吟的剧情很难唤醒打盹的观众。总归,安茜算是睡了几天好觉。
在这期间,和新男友外出旅行好几天的孟阿婆也回来了,她一边从行李箱里掏出土特产,一边欣喜地向安茜和晨旭分享这一路的见闻,“讲真的,布达拉宫绝对是一生必去的地方。”
孟阿婆今年60了,依旧神采奕奕,保养得当穿着时髦,一头浓密的雪白头发,高高堆起挽了个髻,无论身材和样貌,她看起来都像是只有四十多岁的贵妇,并且见识很与时俱进,是个极其有趣的阿婆,还煲一手靓汤,这也是她晚年异性缘异常旺盛的原因。
晨旭小心地避开满地的“土特产”,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开口道:“你一生必去的地方太多了,也没见带我们去过回。”
“之所以是‘一生必去’,那肯定是和伴侣一起去的前提了,带孩子去就少点氛围了,年龄的代沟很难跨越,关注的焦点都不一样,无趣得很。”孟阿婆从行李箱掏出几包琥珀核桃,递给安茜,“是吧?安茜”
安茜正在用力撕扯嘴里的牦牛肉,闻言接过核桃放柜子里,“那布达拉宫具体什么样?”
“非常庄严肃穆,听说白色的宫墙还是蜂蜜牛奶和藏红花调和的腻子刷出来的……到布达拉宫舔一口墙也算是‘到此一游’了。”孟阿婆停顿了一会似乎在回味白墙的滋味。
“你舔了吗?”安茜问。
“去都去了,还能不实践一下……”
“那甜吗?”
“那还用说,加了蜂蜜牛奶哎……你们什么时候去,一定别忘记去舔两口,真的非常甜。”孟阿婆信誓旦旦。
“墙上不得都是口水?谁知道你们舔的是别人的口水还是蜂蜜牛奶?”晨旭歪在沙发上看孟阿婆和安茜收拾,“毕竟唾液淀粉酶也是甜甜的。”
“臭小子……就知道挖苦我,老太婆不要面子吗?”孟阿婆笑骂道,“对,两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舔了一嘴巴土,但仍不失为一次虔诚的朝圣旅行。”
安茜想起刚上h大预科班的时候,学校就有一个传言,说的是h大的校园一卡通到隔壁x大食堂刷卡一样管用,于是某天安茜很兴致勃勃地去x大打卡传说特别好吃的菠萝咕噜肉,当她掏出h大一卡通在读卡机上一次次读卡失败后,被食堂的打菜大妈无情嘲笑。
“又一个书读多的呆瓜拿着h大的一卡通来刷卡了。”食堂大妈捂着嘴向其他打菜的大叔大妈分享道,羞得安茜放下咕噜肉落荒而逃。
但每当h大有人问一卡通是否通用的时候,无论是安茜还是这么做过的其他同学都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是的,咕噜肉绝对值得一试,记得带上卡。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傻子,那就创造更多和自己一样的傻子……这惨绝人寰的人性啊……
“找到了!”安茜被孟阿婆的大嗓门拉回现实,只见她从行李箱掏出2个压得有点变形的纸盒,递给安茜和晨旭,“旅行纪念礼物,一人一个。”
安茜一边拆一边说:“我猜……肯定是个杯子。”拆开后又说道:“果然又是个杯子。”
孟阿婆每回出去旅行都会给安茜和晨旭带纪念礼物,每回的礼物都是两只杯子,家里为此还打了面柜子专门放杯子。
这次带回来的杯子通体雪白,一面杯壁上还‘坐’着一尊q版的佛祖,杯耳做出了佛祖耳朵的形状,甚至还有厚厚的‘耳垂’,杯盖像佛祖头上的肉鬓,由卷曲的一颗颗小圆圈密密地堆砌着。
“一杯子,一辈子……多好的寓意。”孟阿婆说。
“也有可能就是个‘杯’具。”晨旭悠悠开口。
“吱……别瞎说,这杯子很有来头的。”
晨旭和安茜看向孟阿婆,用眼神询问多大的来头?
“这可不是一般的杯子……”孟阿婆得意地一手举起一个杯子,左右手干了个杯,说道:“这可网红限量版的‘我佛瓷杯’!”
晨旭:……
安茜:……
接下来又是几天平淡得姑且称得上安稳的日子,安茜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她没有社交牛x症不善于交朋友,而且上了大学还是个走读生,跟同班同学没有革命般的舍友情谊,顶多算得上泛泛的点头之交。
这一天,安茜感到很不自在,甚至有点惴惴不安。她不知第几次转身环视周边的环境,都是正常人,没有不是“人”的混在其中。但她还是感觉心神不宁,虽然看不见,但以她的经验,这是一股很深的怨气,怨毒阴冷。
课间安茜接到了谢利的电话,“喂安茜,你的重感冒好了吗?”一直传闻物理系的天才博士谢利非常不近人情,iqmax,eq为零,看来谣言止于智者。
这让安茜内心有点感动,虽然那天谢利拒绝了她的安慰抱让她有些尴尬,但总归谢利是把她当朋友了,毕竟她也没什么朋友,于是开心地回复道:“嗯,好了,难为你还记得,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哦~”
“彻底好了吗?不打喷嚏不咳嗽也不流鼻涕了吧?”
“嗯,彻底好了哦~”谢利对朋友真是体贴入微呀……
“好极了!今晚有空吗?我到你家做个家访。”
都上大学了还要家访?而且她也不是谢利的学生啊,于是安茜问道:“为什么?”
“因为本教授发现你在物理学方面的天赋,打算向你抛出橄榄枝……怎么样?14岁物理天才博士谢利的学生,名头够响亮吧?”电话那头的谢利得意地说道。
“但你那天还说我缺乏科学严谨性……”
“没错,等你成为我学生后,我会着重纠正你的这个错误,但毕竟你破解了我家的门锁密码,说明我们还是有共性的。而且我发现你有一项能力,对我未来的研究方向很有助益。”谢利解释道。
安茜对物理学不感兴趣,而且,她一点都不想当14岁小孩的学生,她婉转地说道:“其实……密码不是我破解的……而且,我的专业方向也确定了,不是物理学而是哲……”
“你不欢迎我今晚到你家去吗?”谢利打断她。
“额,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茜下意识否决。
“那好的,晚上见。”谢利挂掉了电话。
安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