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水白菜
【hot】家人们，千万不要在今天吃土园的煎饼，否则……
lz：你们会像我一样连吃八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煎饼。
1l：多少钱一条？带我一个。
2l：但凡你能从土园找出一样正常的食物，我都直播倒立吃键盘好吧。
3l：同是天涯吃土人，兄弟何必骗兄弟。
……
lz：嗝~满足地回来更帖。又买了四张，太香了，室友想抢，被我制&！
五分钟后。
76l：hello？楼主还活着吗？
77l：天可怜见，那串乱码不会是被室友摁着用脸滚出来的吧。
80l：真有那么好吃？话别说一半啊喂！
85l：胃口被吊了一半的感觉真的是，不说了，lz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就去土园排队好吧？
……
119l：楼主好人！明天我还去土园买煎饼。
120l：呜呜，我是85l那位。煎饼卖完了，而且听说明天不卖了，我从好心人那里尝了一小块，现在更馋了。土儿，你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咬手帕）~
121l：那个胖胖的老头是谁啊？颐指气使，给他能的。
122l：他们进后厨了！能不能给老子个准话，明天还卖煎饼吗？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吗t_t
此时，后厨里。
“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微胖老头双手抱胸，旁边站着上午面试的女人。
“如您所见，我对煎饼的制作过程做了点小改动，并没有浪费食材。”简云舒摊摊手。
“小改动！你知不知道，学校对食堂的食品安全问题看得多重要！万一谁中午食物中毒了，你担得起责任吗？”老头说完，又转向身边的前厅经理，“小张，早上不是让你对接这个学生的吗？”
张丽小声抱怨：“不是您让我给安排个闲职的吗？谁想得到这丫头有这翻天的本事。”
老头显然也想起了这回事，面色不虞。
简云舒大概猜到了老头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黑经理”。作为家园苞米粥的受害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反映一下问题：
“擅改菜单是我的不对，但您有没有看到，我做的煎饼很快就卖完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您要相信市场的选择！”
黑经理脾气也上来了：“你要和我掰扯市场是吧？那好。你为了做你的煎饼，用掉了原本熬粥用的玉米和南瓜，看上去成本没变，但粥就赚不回本了。而那些想喝苞米粥、南瓜粥的人，他们的需求谁来满足？”
“您有没有喝过，那个苞米粥、南瓜粥到底什么味道？”
“当然喝过！我们食堂地段好，人流量大，一直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不和其他食堂争利。粥啊饼的分量足，实惠管饱。”
简云舒毫不退让：“那您知道学生群体中给咱家园食堂取了什么外号吗？”
黑经理一愣，看向张丽。张丽一脸心虚：“叫……土……土园。”
见黑经理没听懂，简云舒便解释了：“土园，吃土者的家园。因为菜和土一样难吃，所以通常学生们都是月底没钱了才会来这吃。”
黑经理的气焰弱了一截：“让学生们忆苦思甜，这也挺好的。”
简云舒发觉黑经理对食堂加了八百层滤镜，索性釜底抽薪，舀了碗粥“咣”地递到他面前：“您好好看看吧，就算忆苦思甜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黑经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其他的窗口，也有正儿八经的面食、盖饭。中午的煎饼留样了吗？拿来给我瞧一下。”
简云舒并不知道食堂的菜品需要留样的规矩，不过她确实剩了一张饼的面糊量给那个小易。她抱歉地看了眼旁边正在神游的小易，对不住了，兄弟。
饼很快上锅了，等着它煎熟的空档，简云舒向黑经理提了个要求：“您刚刚也说了，家园食堂主打薄利多销。我和您打个赌，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成本，我也能让它销得更多！不知道您敢应吗？”
黑经理思忖了会，并不作答。这时，煎饼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简云舒明显听见黑经理的肚子叫了一声。
黑经理有些尴尬，好在简云舒也不是要让他下不了台。她熟练地抄起煎饼放到盘子里，切成八块：“您吃吃看。”
他试探性地夹了一块，临到嘴边又有些抗拒，仿佛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似的，这才一口塞进嘴里。
他的眼睛逐渐睁大，好像不可思议，但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饭毕，他矜持地擦了擦嘴，对一旁胸有成竹的简云舒说：“好，我答应你。那边有个闲置的窗口，原先是专门给各地来我们学校举办美食交流节的大厨设置的。从明天起到国庆前，我把它的使用权交给你。”
简云舒一看有戏，忙应：“一言为定！”
“且慢。我还有三个前提：一，今晚面食窗口归你掌勺，你用现有的食材给我做一碗面，必须打动我才行。二，如果你侥幸过关，接下来十天的时间，我要你和其他窗口比拼营业利润，可以提前告知采购部你要的食材，但单品售卖价格不准高于其他窗口同类型菜品。三，不准翘课打工。”
简云舒没有如黑经理预料的那般知难而退，反而充满自信：“好！”
黑经理哼着小曲走了，站在一边的张丽忙上前劝慰简云舒道：“黑经理前些年开始食欲不振，味觉也时灵时不灵的，有的话你听听就行。至于那个打赌，你也别太在意，他就是说说而已。”
果然是食欲不振，中午她看黑经理吃饭时的样子就猜到了。
简云舒瞥了眼这个突然变得殷勤的女人：“感谢张姐关心，但我是认真的。还请您做个见证。”
简短的午休过后，食堂人员又投入到忙碌的晚餐准备中。
面食窗口的大师傅提前接到了经理的指令，这会儿笑眯眯地带着简云舒清点食材：“我们窗口主打的是番茄牛肉面、香菇青菜鸡块面、芽菜肉末面和排骨面。”
“小简，听说你今晚要给黑经理做顿面？他那嘴，可刁了。叔今天刚得了两条鳝鱼和一袋螃蟹，要不给你用用？”
“谢谢白叔的好意，这可是好东西，您要不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简云舒当然知道好的食材能更深地激发香味，她在学厨时，对食材的苛求甚至到了没有心仪的食材宁可不做这道菜的地步。
但是一位好的厨师应该以顾客至上，黑经理食欲不振，贸然选用海鲜食材并不是对顾客负责的做法。
“对了白叔，我可以拟定一下今晚的菜单吗？”
“成。我们这的面是分开煮的，这样节省时间。面条放漏勺里烫熟，浇头和汤底是事先准备好的，往里一浇就出餐。”白师傅交代完，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走了，说是等他晚点回来再备餐。
简云舒琢磨起与黑经理的约定来。面食窗口归她掌勺、用现有食材做出一碗打动他的面……这道考题看似简单，实则充满陷阱。
受俞忆薇同学的影响，她之前登上bbs查过，家园食堂的面食窗口，也只能用“一言难尽”四个字来形容。
价格倒是实惠，均价八元。问题就出在，牛肉面里没有牛肉、鸡块面里没有鸡块、排骨面里没有排骨。也不是说挂羊头卖狗肉，只是在菜名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食材，落到现实中就那么丁点大一块。
可以想见，荤类食材的供应量也不多。如果她想别出心裁做些大动作，那今晚面食窗口就势必会开天窗。
她在脑海里搜寻片刻，最终敲定菜单。
她想起之前和爷爷学做的开水白菜，看似清水的汤底，实则要用老母鸡、老母鸭、猪棒骨、火腿蹄、干贝等炖煮许久，再用鸡肉蓉澄清汤质。如今条件有限，她便只采用鸡块和排骨来吊高汤。
另一边，她快速处理好牛肉，用料酒、盐、姜片、蒜片对牛肉进行腌制，这样的肉质会更嫩些。
除了猪里脊以外的所有食材暂时处理完毕，简云舒开始腾出手和面。食堂平日里有专门的面条机，但她始终觉得手打的面条有机器无法比拟的口感。
旁边正好有个厨工，她便喊他过来打下手。一打眼，好家伙：“小易，怎么又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小易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怨念。联想到他辗转做饼、打饭、揉面等多个岗位的经历，多半是被排挤了。
她又想起小易那一手惨不忍睹的和面技术，看样子厨工是指望不上了。
但和面揉面的过程略显单调，有个聊天的人也不错：“我叫简云舒。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易洵。简易的易，洵是三点水加上旬的旬。”
简云舒手上没停，将揉好的面团盖上纱布醒面，“你为什么来食堂打工啊？”
易洵言简意赅：“来学做饭。”
真是个人才，到食堂学做饭，难怪学不好。简云舒心里吐槽着，又问：“我看你和我年龄差不多大，你也是学校的学生吗？如果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算是吧。”
“我是槐城人，你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孤儿。”
“这样啊……抱歉。”简云舒一心二用，掂量了适量八角、桂皮、茴香、香叶、花椒等香料，放在碗里，等着卤制牛肉。
易洵一直盯着简云舒手上的动作，仿佛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没事，我一个人来安南市挺多年了，习惯了。”
“怎么都是我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易洵终于不像个有问必答的机器人了，他指了指牛肉：“那个，晚上能给我留一份吗？”
“行啊。”简云舒爽快道，顺手抓了一把辣椒到香料碗里，“你爱吃辣吧？那今晚卤个辣的，馋死那个黑经理。”
易洵欲言又止，想了想把话咽下，点了点头。
因为临时换的菜单，卤水必须现做。等牛腱子肉焯过水，简云舒便加入油用冰糖熬糖色，继而加入香料煸炒，开始卤制牛肉。
当卤牛肉的香味不可遏止地往外逃逸时，洗菜区、切菜区也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将青菜、豆芽和香菇送过来。
等不到白叔回来备餐了，简云舒将面下锅，捞起后淋入一大勺热腾腾的高汤，将配菜整整齐齐地码在面上。
只见清爽的翠绿与玉白色之间，零星几点油花，像是平静湖面上泛起的小小涟漪。
还没到开饭时间，黑经理已经坐在就餐区。简云舒端着面上了桌，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什么事，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正绞尽脑汁回忆，就听见黑经理老神在在地说：“你输了。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只做了一份面。我吩咐老白晚上回家休息，但现在食客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