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苞米粥
安南大学大一女生宿舍。
简云舒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打算查看消息。
一打眼，手机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个app，图标是深灰色的，下面写着app的名称——
“世界”。
现在的病毒这么厉害了吗？连手机软件都能自己下。
她没多想，长按屏幕打算删除。结果删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一不小心点开了。
开屏一句话让她直接瞪大双眼：【你的爷爷没死。】
什么意思？
高考第一天傍晚，她偶然偷听到父母的交谈，说爷爷在镇上失踪了，生死未卜。
爷爷前几年搬去了槐城边上的老家望树镇上，经营一家小饭馆，说是颐养天年。
简云舒从小是爷爷带大的，因此每逢过年过节都要回老家住。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高三，爷爷以她学业繁重为理由，让她高考完再来。
出了这样的事，饶是她再想保持一贯的淡定，高考成绩还是受了影响。虽然最后如愿进了心仪的大学，但专业是胡乱勾选的调剂专业，报到时才记住了专业名字。
一整个暑假她都在望树镇上。爷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镇子边上的山脚下，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把山翻了个底朝天，却毫无收获。
所有人都告诉她爷爷去世了，她不相信。前一天还笑眯眯祝她高考顺利的人，第二天就凭空消失了？
简云舒盯着手机界面，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开屏的字渐渐淡去，整个app界面十分简洁。上半部分有几个按钮，还有类似进度条的东西。下半部分是对话框，可以打字。
见她没有回应，屏幕上又显现出一行字：【我还知道，你味觉出问题了。】
这下简云舒是真的惊讶了。她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迅速甩开了手机，想想又捡了回来。
新生报到那天，她刚收拾好寝室，一个自称“金舌头”的东西就占据了她的脑海。
“你的世界是一本名叫《超神厨师》的书。你的厨艺启蒙老师死了，从今往后，你的厨艺只会走下坡路。”
简云舒一开始以为自己累幻听了，并没有搭理。
那个金舌头不死心，“和我签订契约吧！在我的帮助下，你将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厨师！”
“只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你就能升级解锁更多高级食材和绝版菜谱。我们商城里还有很多宝贝。”
“你这么厉害，有九转还魂丹卖吗？”起初的惊骇之后，简云舒终于给了点回应。
“……宿主您升级后有权限查看。”
简云舒：“诶诶诶，注意措辞！我没答应，宿什么宿？”
“好的，宿主。我们的系统已经完成贴心的‘自动化’更新，您无需练习即可掌握高级菜做法。”
简云舒默然：“这对别的厨师不公平。”
“那有什么关系？他们注定会被世界第一打败！”
……
她从金舌头那里套够了信息，用完就扔：“我还没有大方到和一个未知智能体共用一个大脑。你跪安吧！”
简云舒正出神回忆，那厢手机上又开始出现新的文字：
【原来的你尝一尝菜就能知道厨师放了多少量的佐料，现在连放了几种佐料都快分辨不清了。因为你的反抗，“金舌头”系统夺走了你的味觉。】
这倒是。
那个“金舌头”虽然蛮横，但是好像是受到什么规则的限制，只要没获得简云舒的首肯，它便不能长久地寄生在她脑海里。
它在能量即将耗完的时候消失了，“你将为你的傲慢和无知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她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味觉发生的变化。尽管目前还能正常饮食，但简云舒也不知道之后会如何。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app”三言两语就戳中了她的心事。
爷爷的失踪和味觉的退化给了她很大打击，开学一个多星期，她还没出过宿舍楼，吃饭全靠室友打包。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有金舌头的前车之鉴，简云舒并不急着搭话。
app那头显然也知道她的顾虑：【我不是那个没底线的破系统，不会寄生在你的脑海里，你只能通过app对话框和我取得联系。】
【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寻找爷爷的下落，恢复你的味觉。但我要你搜集一百口锅的故事。】
简云舒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脑回路：【锅？我去超市买一百口不就行了吗？】
【不行。我无法告知你判定标准，但是，如果搜集成功，右上角的进度条会自动加一。】
简云舒下意识看了眼右上角，现在进度条空荡荡的，旁边标着“0/100”。
……
【好，我答应你。】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简云舒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早上的课自然也是无知无觉地翘了。因为之前和室友打过招呼，她们没有叫醒她。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满室寂静。
简云舒循着声音在被窝里一通乱找，还舍不得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点了接听键，她老爹的声音立马从话筒里传出来。
“卷卷，都十二点了你咋还在床上待着？”
简云舒一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居然打的是视频电话。
“你都不吃早餐的话，我看下个月生活费也可以酌情减少些了。”老妈也突然出现在视频画面中。
简云舒好不容易哄好父母，争取到下个月完整的生活费，这时候室友回来了。
“云舒，你也太神了，墨菲定律完全对你无效！今天贺老头果然没点名！”
墨菲定律对她有没有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死翘了。
她嘿嘿干笑两声：“爸，妈，店里现在忙吧，我先挂了。”
只见视频里她爸妈居高临下望着她，像是在审讯一个罪大恶极的囚犯：“你出息了！课也敢翘了。别说下个月，这个月生活费也没收了。”
简云舒自知在劫难逃，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可惜狠心的爹娘不为所动，显然抓到她翘课只是个借口。家里估计早已就生活费相关事宜隆重召开家庭会议，现在就差给她开个欢送会庆祝她终于落网。
挂断电话，简云舒也完全清醒了。
她爬下楼梯，看向三位已经呆滞的室友。
刚才出声的俞忆薇拍拍她肩膀，递给她食堂打包来的盒饭：“都怪我。一会我们几个再帮你和叔叔阿姨求求情吧。”
简云舒忙摆摆手：“是我自己作死翘课，你们不用自责，我还得谢谢你们给我带饭呢。”她心里清楚得很，爸妈是担心她再这样颓废下去要出问题。
“对了薇薇，咱学校最便宜的食堂单品是啥？”简云舒抱着手里的盒饭不舍道，“这可能是我近期最后一次吃上此等美味佳肴了。”
俞忆薇说：“这个我知道！有人在学校bbs上算过了，土园每日供应的苞米粥，3毛钱一碗，一日三餐，一个月下来只需27块！我之前收藏着打算月末吃土的时候用来着。”
简云舒抱拳：“感谢姐妹。不过，土园是哪个食堂？我怎么没听说过？”
俞忆薇一言难尽：“就是家园食堂的别称啦，吃土者的家园。”
当天傍晚，开学十天以来没出过宿舍楼的简云舒终于踏出寝室，怀着崇高的敬意来到这座位于宿舍区中心的家园食堂。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进去。
她不解地拽住一位路人同学：“到饭点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路人一脸“你还太年轻”的表情：“这不才月中吗？还没到吃土的时候呢。”
她带着一肚子问号进了食堂，点了碗苞米粥，虔诚地喝下第一口。
然后——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什么样的手艺能烧出这么难喝的粥！吃土都比这强吧？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味觉直接消失……
旁边擦桌子的食堂阿姨见怪不怪地走过来：“同学，你这粥还喝吗？不喝我帮你倒了。”
简云舒忙护犊子般护住碗：“喝的喝的。”
开玩笑，这粥值三毛钱呢！
细看这粥，粥确实软烂得看不到整粒米，但往粥里加米……应该不犯法吧？两三颗玉米粒可怜兮兮地扒拉在碗沿，不知道的还以为玉米被米孤立了。味道就更没话说，一碗粥居然能喝出锅烧焦的糊味！
简云舒含泪干了一大碗，为了三毛钱，忍了！
以及，赚钱这事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既然都要出门吃饭，简云舒索性老老实实不翘课了。
她和室友都是安南大学生活创作系的大一学生。这个听着就不靠谱的“生活创作系”今年头一次招本科生，她们几个倒霉蛋都是因为分数不够被调剂过来的。
此时几个倒霉蛋正坐在《味觉鉴赏艺术》的课堂上唉声叹气。
“听说贺老头这周要我们每个人课上做一道菜，算小测分。”
“粥？什么粥？我现在听不得‘粥’字。那个苞米粥我喝了整整一周啊，快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黄了。”简云舒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她试着往学生们最常去打工的咖啡馆、奶茶店投了简历。但学校周围这几家店开学初刚招了人，她运气不好连吃几碗闭门羹。
“根本无损你的美貌，云舒大宝贝。”俞忆薇捏了捏她的脸颊，“为什么你不护肤皮肤还这么好，羡慕嫉妒恨。”
另外两个室友还在议论：“以前都忙着读书，哪有工夫学做饭啊？”
“再说了，这课是来鉴赏美食的啊，怎么就变成我们做菜他来吃了？也不怕中毒。”
“嘎嘎嘎嘎。”
“你们在这叽叽喳喳说什么呢？让老头子我也听听。”突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