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复聘
又在校园里闲逛了好一会儿，鹤羽掐准点，在六点整离开学校。
五点是他们学校下午的放学时间，但她向来是六点走的。她有私心，想让他一睹黄昏落日的浪漫。
站点依旧很少人，鹤羽坐在椅子上，见天边已经变成红色，她轻轻笑了。
没一会儿公交就来了，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这会儿车上也就七八个人。
鹤羽带令讌坐去后排她最喜欢的靠窗位置。
前排坐的老太太已经睡着了，是以鹤羽和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阿讌，你高考多少分啊？”
令讌回想了一会儿，说：“六百八多些，不算太高。”
“六百八还不算高？！”鹤羽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嗯，那会儿我没怎么努力学。因为我没打算走高考这条路。”
“没事的，阿讌。”鹤羽安慰他，“那时候没有人帮你分担，以后就由我来为你扛起一片天。”
令讌没忍住笑了，“明明现在心里难受的是你，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什么啊！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你不要污蔑我！”鹤羽忿忿不平。
“是吗？那刚才哭的人是谁？”
鹤羽注视他，认认真真地说：“我没哭！而且谁规定了男人一定要无坚不摧？我希望……你偶尔也表露一下脆弱，因为我也想替你消化你的坏情绪。”
令讌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这点小情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当年央夏刚上市，我的负担可比这重多了。”
鹤羽不满地撅嘴，嘟囔道：“我知道你很强大，可我还是想替你承担些什么……”
令讌失笑，大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好，那你答应我，有什么坏情绪也要我帮你承担，不要藏起来。”
鹤羽犹豫了。
她凝望眼前流动的绿色，她打心底里不想让他分担。失去亲人的滋味他很小的时候就体会过了
她不想让他再体验一次那样的感觉。
可是，她不忍心拒绝他。
“嗯，好啊。”她笑着说。
令讌皱着眉，在她出声的瞬间反驳：“撒谎。”
“我是你的爱人，是要陪你走到时间尽头的人。不要觉得你的情绪对我来说是负担，我只是一个……纸片人，除了给你心理上的安慰，现实的事情……我做不到。”
“所以不要剥夺我帮助你的方式，好吗？”
鹤羽鼻子一酸，在心里权衡过后，她笑道：“好啊。那我要是哭起来太丑，你可不准嫌弃！”
“不嫌弃。”令讌笑说。
“嘿嘿。”
鹤羽靠到椅背上，和令讌一起扭头观望窗外的红霞漫天。
五年前她搭乘这辆公交看见这番场景时，他不在身旁。
而如今他就真实地陪在她身边。
这种内心的满足感和爱意，全都融化在黄昏里。
她不说话，但是她想令讌一定会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黄昏落日，因为爱他，所以才想要跟他一起分享。
一路颠簸，回到家时已经七点了。
解决完温饱清洁问题后，已临近九点。
当事情发展已经不能更糟糕时，转机往往就出现在下一秒。
鹤羽正要去刷牙，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鹤羽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时，令讌出口：“接。”
于是鹤羽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对方就说道：“喂，你好，请问是鹤小姐吗？”
鹤羽听着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是谁，“嗯，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恋爱本能》第二季的总策划，现在邀请你来担任第二季令讌的主文案。”
鹤羽皱眉，她放下手机，轻声问令讌：“这是不是诈骗电话啊？”
令讌摇头，“不是。公司那边出了些事，一会儿再跟你说。”
鹤羽点头表示了解，“好，我答应了。”
对方显然很惊喜，“那就好！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想和你商讨一下剧情走向。”
“明天？”
鹤羽想了想，今天是7月25日，去棠城大概要坐三小时高铁。早点出发的话，明天中午前就能到达。
“好，但是我大概要明天中午才能够去到公司。”
“没关系，您这两天能过来跟我们商讨一下文案就行了。”
“好，那就明天下午两点我去公司接头。”
“ok，听您的。”
电话挂断之后，鹤羽挑眉看他，“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策划原本打算不分线，但三位文案因剧情占比不平衡而不合。有两个已经辞职了，剩下来的那一个文案也没有办法独自写好剧情。公司干脆把她也给辞了，打算分线，招聘六位新文案各自负责一位男主。”
鹤羽惊喜地张开嘴：“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你的文案了！”
“嗯。”
“啊啊啊！太好了，我可以给你改变未来了！”鹤羽太过激动，眼泪浸湿睫毛，连带声音都有些哽咽。
令讌贴近她的额头，笑说：“好啦，高兴就高兴，别哭哭啼啼的。”
“嗯！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今天摘到了一棵四叶草，又看到了两座彩虹，所以才会这么幸运？”
鹤羽抑制不住的高兴，她想不到除了运气以外的原因。
但令讌抵着她额头，声音轻轻的，但很笃定，“不会。你原本就有这个实力成为我的文案。”
鹤羽笑了，“嗯！因为我是令夫人啊！”
“是我夫人。”
鹤羽嘿嘿一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等着吧，你夫人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光辉璀璨的未来！毕竟……五年里我无数次看到主线里你皱紧的眉头，都会想……如果我是你的文案，我绝不会再让你为我皱眉！”
她满眼是对未来的憧憬，可他想到的却是他们在游戏里不尽如人意的结局。
“可是，你知道的。无论你怎么改，这个故事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
鹤羽的神情凝固，但很快又重新扬起笑脸。
“我知道啊，可是我很爱你。我不愿意看你难过。”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令讌说。
“是啊。那就当你一辈子的笨蛋吧。”
“一辈子还长着呢，我想先看重眼前。”
“看重眼前？”鹤羽明知故问。
“给你定了明天早上七点的高铁票。”令讌不着她的道。
“啊？！这么早！”鹤羽惊得张大嘴。
令讌抬起右手，“现在已经九点十分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吧，拖延症大王。”
“得嘞，令总！”
回到他们在棠城的家时已经临近中午。
鹤羽放下行李后直奔宠物店，她要把托管的吞吞接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吞吞有忠犬属性，她刚一进门，吞吞就立刻用头撞玻璃缸。
鹤羽笑着从水里拿起吞吞，放到令讌面前晃了晃。
小乌龟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把它像上次一样放到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但它察觉出来主人很开心。因而，它又像上次那样张开嘴巴，像是在笑。
鹤羽也笑，走出宠物店后低声对他说：“吞吞好像很喜欢你。”
“吃醋了？”
鹤羽撇嘴，淡粉色的薄唇抿成一个可爱的弧度，“才没有，我们回家去吧！”
令讌轻笑，抬手看了看表，“好。不过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做饭是来不及的了，你要订外卖还是在附近的餐馆解决？”
鹤羽毫不犹豫地回答：“订外卖！”她可不想拎着乌龟去吃饭！
这条路没有什么行人，道路两旁参差不齐的树木投下的阴影将他们笼罩。
花坛里的黄花开的正盛，风过林梢，连尘埃都在跳舞。
“想吃什么？”令讌自然地牵起她下垂的手。
鹤羽思索几秒，刚想开口，令讌先她一步问：“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
“你怎么知道？”鹤羽很惊讶，说：“我想的就是这两样！”
“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走了，下午第一次去上班，别留下坏印象。”
“好！走慢一点嘛，其实也没那么着急的。”
令讌看她一个箭步窜到自己面前，笑说：“嘴上说着不急，你还不是越走越快？”
鹤羽笑着，忽然计上心头。
她松开他的手加速向前跑出一段路。
“小长腿，跑慢点！”令讌在她身后喊。
鹤羽不理睬，又跑了十几米后刹住车，慢悠悠走几步。
令讌心里正疑惑，她却突然转过身来，眼里一瞬间洋溢惊喜。
令讌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牵出一抹笑，“等我过来。”
他迎着太阳和风走向她，鬓发被风吹起，绿色的眼睛映漾温柔。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看她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的眼眸。
“这也是我想过的相遇方式之一。”
鹤羽面对他，笑意盈盈。
他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手向前走，“走了，笨蛋。”
下午两点，鹤羽搭乘出租到了公司楼下。
令讌没有陪她。他知道，即使再亲密，也要给彼此留一些空间。她的工作时间，他是不会去打扰的。
何况，有些事他得瞒着她做。
“您好，欢迎来到元宇宙。”
“请创建您的角色。”
“新人？”男人眯着眼打量面前的小伙子
黑头发，绿眼睛，一米八几的身高。看起来很年轻，但眉宇间势在必得的锋芒，连他也觉得心惊肉跳。
“是。”令讌不卑不亢地平视面前的男人。
令讌想，既然他是数据，而元宇宙也是由数据搭建起来的世界，那么在这里，他就不会无能为力。
他目前在元宇宙里只是一个渺小的角色，不借助外界力量做不出什么成就。而在创建好角色后，他瞄准了一家新企业。
它的股市和业绩都不太夺目，但他有信心把它做成像央夏一样的企业。
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
何况他现在是数据和代码，他感知不到疲惫。他有的是时间，为她拼一个未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会让你担任要职？年轻人，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
面前约莫五十的男人端着酒杯，看似平静的眼眸下暗藏利刃。
老实说，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他就断定他能做出一番成就。他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
沉稳，厚重，喜怒隐于色，绿眼睛下藏了和他一样的野心。
他身上兼具了一个企业家应有的优秀特质，是以他不相信他是一个新人。他得试探一下他。
令讌神情没有波动，他平静地看着眼前和他等高的男人，说：“我有这个实力。你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走。不久后，希望您不会后悔。”
好了，男人确定，他确乎不是新人。但他有意隐瞒，他便也不过问。
“哈哈哈。”男人笑了，“年轻人，要的就是你这口气和态度。留下吧，担任我的助理，如何？”
“合作愉快。”令讌伸出手。他宽大的手掌上密密麻麻布满纹路，仿真皮肤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合作愉快。”男人握上他的手，“以后你就叫我余总。”
“好，我叫令讌。”
两只同样宽大厚实的手握在半空中，明明在元宇宙里感受不到重量，但那凸起的青筋和指节上的茧还是让人心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