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是他唯一的光
视频的发布是以后的事了，现在，2023年12月24日，后台一片混乱。
鹤羽没戴眼镜，慌乱之下穿错衣服。原是要在婚礼前夜穿的红色婚服现在已经稳稳当当地套在她身上。
许明哲多次修改剧本就是为了拖时间给她换衣服，快板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再换衣服是来不及的了。
鹤羽干脆撒手不管，让造型师给她整理好发型又补了个妆，穿着红色婚服就上场了。
在候场台的唐悸还在让造型师整理发型，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绣鞋踩地的摩擦声。他微微偏过脑袋，一对上鹤羽折射光辉的眸目后便红了脸，不敢再去看她。
后台灯暗，可她依旧那么光彩夺目。
令讌笑了，笑容隐秘在黑暗中，笑意却久久不散。
音乐声停，群众演员们下台。
跑得最快的演员路过他们身边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加油！小悸！加油！鹤羽！”临走还不忘挤眉弄眼地挪移唐悸一眼。
唐悸脸更红了，年底冰凉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脸上，却把温度吹得更高。
“唐悸，走吧，我们该上场了。”鹤羽走近他，手臂自然地挽住唐悸，却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定距离。
唐悸歪过头，不敢去看她的脸，小小声说：“嗯。”
饰演丫鬟的夏静看在眼里，鼻腔突然弥漫起酸意。
他们站在灯光之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君王和神女的爱情人尽皆知，而她只是配角。
台上饰演大臣和使节的演员已经坐好。
在庄重的乐声中，唐悸挽着鹤羽上了台。一袭红纱的鹤羽刚一上台，便引起了台下的阵阵低呼。
她站在灯光之下，正红的婚服衬得她格外明艳，红色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侧脸增添了神秘感。
她不是惊艳的长相，脸型生的不尖俏，鼻梁不高，唇生得也不厚，但那双凤眼极其惊艳，人群万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这样的眼睛。
眼波流转间，足以摄人心魄。
令讌又笑，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一个人，他也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过去的无数个日月里，她是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在无尽黑暗之中，在时光洪流之中，她是他唯一的光。
走到台中央，鹤羽按剧本走向抬头看着他。唐悸身后的聚光灯太耀眼，刺得她眼睛疼，微微泛出点眼泪。
唐悸看着她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她眼里清楚的自己，很美，但没有感情。
他似乎有点体会到一千多年前那个年少无知又痴情的君王，在面对爱而不得的女孩时的心痛了。
唐悸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今日是朕与最心爱的女人订下婚约的日子！诸位可凭心意献礼，然在此之前，朕有一句话想对我沂朝未来的开国皇后说！”
唐悸面对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出那绝不会得到回应的誓言：“朕以千秋万载为聘，以大好山河为媒，以我此生为契，你可愿与我共饮合卺？”
鹤羽没有出声，她只是看着唐悸局促不安的神色，微歪着头，眼眸弯起，戏谑又怜悯地一笑。嘴角的弧度尚不可见，眼里的冷情贯穿心脏。
那一秒，他似乎与容政融为一体，而她也与蝶鸢合二为一。
她演的太像了，他陷得太深了。
她转身，离开舞台，摇曳的红纱一尺一寸飘起又落下。在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里，是倾尽一个朝代的绝世芳华。
最后一粒星光坠到地上化为灰烬，戏已落幕，沂朝最后的哀息聚成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庞，淹没在如潮掌声中。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统一点点头，在评分表上打上高分。
远处天边突然传来隐隐雷声，校长一拍大腿：“坏了，忘记看天气了！”
“王校，晚会都已经举办了！再说天气预报显示十点下雨，那时咱们早就办完了！”行政部主任看着手机说道。
王校挠了挠寥寥无几的头发，“叫他们表演快一点，兴许还能赶上我发表意见！”
雷声越滚越近，观众席的学生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只剩下两个节目，场上的女生演唱完后就该到鹤羽上台了。
后台的鹤羽换上了长及膝盖的雾蓝色仙女裙，妆容清新淡雅。她站在后台昏暗灯光的包围里，手里抓着小巧的尤克里里，有尘埃在灯光的映照里浮现，像是神明撒下的光。
不，她比光更明亮。令讌伸出手来，妄图去触碰她的光，尽管那徒劳无功，指尖触碰到的只有一片虚空。
鹤羽手心出了点汗，不过很快就被寒风带走。她哈出口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劲：“阿讌，我可以的！你也一定会看着我吧？”
台上的女生弹奏的钢琴声停时，天空突然飘起雨。
校长感到头顶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坏了！”
两分钟后，老校长狼狈地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同学们！因天气问题现在暂停文艺晚会表演，所有人现在立刻赶到距离最近的建筑物躲雨！”
老校长一声令下，观众席立刻一哄而散。
唐悸把手放在头顶，三步作两步赶到鹤羽身边，“姐姐，快走吧！只是一个节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鹤羽低下头，手指放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两下。
学校请的外包是露天的，只有舞台顶上有一块遮风挡雨的板，后台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其他部分全暴露在雨中。
“快走吧，姐姐！等会儿雨下大了就走不了了！”唐悸取下自己的容服外衣盖在她头上，鹤羽抬眸看他一眼，随后把外衣取下来还给他。
“唐悸，你们先走吧。我……拿上我的衣服就走。”
唐悸有一瞬间怔愣，接过外衣后折叠好抱在怀里，“好，姐……姐。”
他转过身，雨水冰凉地拍在他脸上。南方不下雪，但雨水的温度是直击心灵的冷。他低下头，很小声地说了句：“姐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鹤羽没有听到，她只是冲向帐篷，朝着人群涌动的反方向跑去。勇敢逆行，一往无前。
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周围所有人的身影都是模糊的，只有她那么清晰地闪着光。
在一大群灰扑扑的外套中，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令讌的目光跟随着她，看雨和光晕开她的颜色，看她脚下绽开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水花，看她微皱着眉神色坚定。这一幕，以后会在他的记忆里不断美化，直至消失。
唐悸走在剧组人群的最后方，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了鹤羽一眼。她踏着雨和光，逆行人群，像真正的神女。
他脸颊旁划下一滴泪，混合着雨水，不留痕迹。她还是她，勇敢真诚又温柔。
而他，也还是他……
唐悸收回目光，与夏静眼神相撞。她眼里的担心一览无遗，爱慕和温情藏也藏不住，可他不想懂。
他低下头，只是走自己的路，不再和任何人眼神相遇。
夏静尴尬地扭头，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瞄向他。
雨下得更大了，鹤羽在帐篷里晃着脚尖，听雨水冲洗万物的声音。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灯光下冷冷清清，就连工作人员也全部撤走了。
鹤羽抬起右手，食指上挂着钥匙扣，q版令讌的绿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当人群散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觉得最自在。
“不用去在意那些批评和刁难，现在只有我和你，阿讌。”
鹤羽把钥匙扣拢在手心，抬起头看雨慢慢下小。再过一会儿，等雨再小一点，她还是要去完成她的表演。
原本她想在聚光灯下祝他生日快乐，他那么好，理应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群已经散去，可她还是要祝他生日快乐。这是她陪他的第一个生日，她不想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