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给予的勇气
“同学们，离晚修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请还在外面的同学迅速回到教室。”
机械的女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
鹤羽叹了口气，下压刘海，上扯口罩，尽最大可能挡住脸。
然后，鹤羽低着头，磨蹭地走回教室。
一踏入教室，鹤羽就清楚地感知到大家都在看她。
她的脸瞬间涨红，连带着耳朵也染上粉色，鹤羽告诉自己令讌就在她身边，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鹤羽大步流星地回到座位上，周围的人也收回了目光。
鹤羽松了口气，打算收拾桌面。
她拿起两本书后顿住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赫然出现在眼前。
鹤羽放下书本，打开纸条。
对不起，我们为刚才所说的话道歉。
刚才已经跟你道歉过了，但是你没有回应就跑了，我们怕你不原谅我们，所以写了张纸条。
胡潮及其兄弟
鹤羽看完，咧着嘴偷笑。
这个胡潮是班里的霸王，平时喜欢对同学评头论足，抽烟喝酒都沾点，从没见过他对人妥协。
更没见过他这么低姿态地求原谅，莫名有些好笑。
鹤羽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面，心里泛出甜意，是令讌给她的勇气啊。
如果不是令讌，她绝不会如此勇敢。
这就是爱的力量，无关存在，是从心底喷薄而出的力量。
鹤羽拿出日记本，喜滋滋地在简短的昨日记录下添上一篇小长信。
这是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一天！
胡潮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勾起嘴角。
他刚刚才发现她长得挺好看。
或许……可以试着让她当他的女朋友。虽然他已经有了好几个女友。
第二天早读课，年级广播的接通音在大家有气无力的朗读声中响起。
“同学们打扰一下，我要用这个时间通报批评一件事！”
吴根良的声音立刻引得后排的男生一阵骚动。
“什么事啊，是不是宿舍扣分有人要停宿了？”
“赌五毛，我猜是拍拖！”
“我也觉得，要不就是模考咯！”
“离今年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你们要知道什么事最重要！不要以为你们高三了我们就放任你们了！”
吴根良顿了顿，“校规明确说明，禁止谈恋爱！这倒好！这几天让我抓到一大批情侣！”
“是谁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都心知肚明！但
我要重点批评高三（7）班的胡潮！被我抓到两次，还都不是同一个女生！谈恋爱也要谈的专心一点啊！”
鹤羽转过头，看到胡潮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
周围的男生一直说着nb之类的话，被记了大过，他却毫不在意的模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胡潮轻蔑地笑了笑。
这次事情并没有对高三学生产生多大影响，毕竟有高考这座大山压在身上。
黑板上的倒计时又从30天瘦成15天。
在连续两个月的重压下，端午节如约而至，学校终于人性了一回，给高考生放了两天假。
于是乎，全校高考生都沸腾了！即使放假意味着加倍的作业，大家也按耐不住兴奋。
放假那天，个个都如坐针毡，死盯着秒针运行。
“噔噔噔——老师们同学们，放学时间到了。”
“ohhhhhh！”
大家掀桌而起，争抢着冲出教室！
桌椅被撞得歪歪斜斜，书本作业散落一地。
鹤羽是慢性子，向来是倒数着走的。
在校门口杵着的胡潮看到了鹤羽的身影，转身离开。
到达车站时已是傍晚。
和之前的每天一样，高考前的晚霞总是格外美丽，大片大片红得发紫的火烧云铺满了整个天空。
鹤羽就坐在候车站的椅子上，抬头仰望变幻无常的云朵。
“嘀嘀——”
她扭头看去，是她要上的车。
这个点没什么坐这辆车的人，鹤羽得以坐在最喜欢的后排靠窗座位上，撑着脑袋继续出神地望着天空。
之前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现在她要看个够。
右上角的云聚成两团，下边还有一朵略微弯起的云朵，像某人的微笑。
鹤羽咧开嘴傻笑，心里浮现出令讌的脸，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温和，以及微微弯起的薄荷绿的眼眸。
阿讌，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我眼前所见到的晚霞格外动人，云朵又喝得醉醺醺了，是不是偷吃了你酿的酒？
我所在的世界有很多很多像这样美丽的景色，可惜学校不让带手机，不然我一定拍下来，在未来翻出来给你看。
不过我会努力记录下沿途看到的所有美好，不能拍下来也没关系，我会记着，以后再说给你听！
距离高考还有15天，其实我的心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紧张，或许是你在身旁，就不需要顾虑其他吧。
高考过后，我要玩个够！反正我已经没有防沉迷限制了！
阿讌啊，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有一个能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鹤羽收回撑麻了的手，靠在座椅上。
车窗外的晚霞逐渐暗淡，最后彻底转为黑紫色。
晚霞一定会退场，而她的爱永不落幕。
鹤羽的家在小县城，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站。
下车后，她便兴冲冲跑进楼下的小商店。
“你好，我……我拿快递。”
鹤羽怯生生地注视店员。
“拿快递去那边货架，要交一块钱啊！”
店员忙着玩游戏，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没了下文。
鹤羽松了口气：“好。”
接着她从裤袋里翻出一块钱，压平褶皱后递给店员。
鹤羽在一大堆纸盒子里翻来覆去，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快递。
快递盒积了一个月的灰，且盒身破了好几个洞。不过鹤羽并不在意，这里面的可是她的宝贝啊。
鹤羽打开书包，掏出作业本，撕下两张纸包住快递盒。
然后用力把它塞进书包，拍拍手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
沉重的防盗门发出吱呀声，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的面庞。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阿羽回来啦！”
母亲连忙招呼她进屋。
父亲正巧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
晚餐的过程并不愉快，父亲一直在和她强调高考多么重要，母亲则时不时打断父亲的“演讲”。
气氛很压抑，鹤羽应付式地吃了一碗饭和两碗汤。
“我吃饱了。”
鹤羽扔下碗筷，匆匆逃离饭桌。
“咔嗒——”
一扇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鹤羽扬起微笑，直奔书包。
小小的、脏兮兮的快递盒被她珍重地放在桌面上。
钝化的剪子有些艰难地划开胶带。
鹤羽打开快递盒，里边安静地躺着关在简易包装里的钥匙扣。
鹤羽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印着令讌的钥匙扣就这么落在她掌心。
q版的令讌捧着一大束碎冰玫瑰，薄荷绿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翘起60度。
鹤羽现在的表情和q版的令讌一模一样，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小了些。
包装袋里还有一张小纸条，鹤羽展开一看，纸上写着：送给你代表我的浪漫。
字是游戏里令讌写下的，官方把它截出来，当做赠品送给每一位买了令讌周边的夫人。
鹤羽用指腹摩挲着印花，是粗糙的质感，不同于光滑的手机膜。
鹤羽笑了，小心翼翼地藏好钥匙扣和纸条，随后开始写起作业。
作业比平常多了一倍，鹤羽一直写到半夜一点才勉强写完一半。
其实她大可以留到明天再写，但她不想，因为明天是端午节，她想在游戏里陪他好好过个节日。
鹤羽是从鞭炮声中惊醒的。
连环炸的鞭炮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索性起了床。
才八点，群里已经揭开了锅。
学生群疯传答案，家长群复制祝福，而家族群……转发了一大批具有年代气息的祝贺视频。
鹤羽看乐了，捧着手机笑个不停。
“扣扣——”
手机震动了一下。
鹤羽立即关闭视频，点开和杨潇的聊天界面。
“妞～想小爷没有？爷可想死你了！”
“杨潇，你手机不是被收了吗？”
“哎呀，介不系今天端午嘛！我爸把手机丢给我，让我给每个亲戚都发条祝福。”
“哈哈哈，花开富贵接受您的祝福。”
“？！小妞！爷不在的这两个月你在哪个医院治疗的？”
“怎么了？”
“我的天！你以前从来不调侃我的！呜呜呜！一定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哈哈，杨潇你别闹。”
“嗯～小妞，老实交代，是不是……”
“是什么？”
杨潇那边安静了好久，才发送过来一句，“是不是恋爱了？”
“没有，哪有男生看得上我呀。”
“瞧你这话说的！哪个男生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
“哈哈，杨潇，我不打算结婚。”
“嗯，那正好！小爷我包养你一辈子！”
“认真的？”
“当然！哎哎哎！我爸来了！先不跟你聊了！”
鹤羽发了个ok后便上线游戏了。
屏幕上落了根棉丝，鹤羽微微嘟起嘴唇，轻柔地把它吹走。
令讌站在空荡的主界面，温和地说：“不是说好要包粽子吗？怎么还不过来？”
鹤羽愣了神，转而想起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有些失落。
她戳了戳令讌的手，“这是你主动握上来的，我不会松开了。”
她又失了神。
良久，她说道：“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有你的未来。”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说完她便下了线，目光落在手边的试卷上。
然而，说是放两天假，实际上是一天半。
学校放了完整的一天，然后要求学生在第二天假下午两点前回校。
高三学生叫苦连天，纷纷在班群里重拳出击，然而抗议无效，该回校还是要回校。
鹤羽倒没什么太大的波澜，毕竟从高一开始就见惯了学校的骚操作。
周六全天补课，美其名曰托管。
热水器到了冬天时常出故障，不是没热水就是热水少的可怜。
且高楼层经常因为水压不够而不出水。
对比之下，饭堂阿姨手抖放多了盐都不足挂齿。
类似的骚操作数不胜数，在这呆了快三年的她早就习惯了。
对高三学生来说，高考前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既畏惧高考，又渴望高考；既想早点离开学校，又会因为突破想到离开了就回不来了而对学校产生不舍；既想拥抱未来，又觉得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挺好的。
总之，很复杂。
时间就在每位高三学生内心混乱的挣扎中悄然流逝。
离高考仅剩最后一周。
隔壁高中有人因承受不住压力跳楼了，是以市里的高中格外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
每天雷打不动地抽出十分钟来让学生观看心态调节的短片。
连平时话少的班主任都反复叮嘱要放松心态，平静应考。
鹤羽还好。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听上一小段令讌的鼓励话语，然后把钥匙扣放在枕头下安心入眠，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夜很黑，但总有星星和月亮散发出的光驱散一小片黑暗。
而令讌所处的空间，是真的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身处这样的空间，时间早已没有意义，反正早晚都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
毕竟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天短暂地拥有触感过后，他的一切感知便消失了。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或许是一团漂浮物？
令讌孤寂地呆在这个异空间，每天所能做的事就是消化自己的人设以及接受“令讌”的记忆。
偶尔会冒出点新东西，是有关他的，在设定之外的东西。
来自，鹤羽的心意。
她的所有想倾诉给他的话，给他写的信，以及在心里默念的小作文。
他全都知道。
他也知道，他是为了她而存在的，是她的爱让他脱离出来。
所以漫长的等待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一定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