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别哭
“你也应该进去谢罪才对……”
虔澄的声音硬生生刺透了老局长的保护壳，扎进他胸口。
他身形僵硬地站在原地，表情木讷。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局长艰难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低下了发丝斑白的头：“对不起。”
虔澄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这句话可不该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打开，一个面色焦急的人冲进来。
“局长，不好了！世家别苑那边出现一个能力强悍的精神体，周围的居民都受到严重影响，已经有不少人陷入昏迷！”
“什么？”老局长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收敛起复杂的情绪，“把地上的男人□□起来。”
“拉响一级警报，通知所有人集合，还有去联系副局。”
临走，老局长看了眼虔澄：“等这件事过去，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虔澄听到消息后也眯起眼睛。
“我跟你们一起，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那人真能造成这样的能量波动，恐怕得是高级精神体了。
由于精神体的特殊性，到现在为止国家还没有研制出能够和精神体抗衡的武器，他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要是之前，老局长绝对不会同意精神体加入他们。
但此刻他看着虔澄那双同样含着紧张的双眸动摇了。
“注意安全。”
世家别苑是一片富丽堂皇的别墅区，位于城市的中心区域，地理位置极好，紧邻着大型商场、医院和公园，事情一旦发酵，会有无数的群众受到影响。
离出事地点还有好几公里的地方，虔澄就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那能量……有些熟悉。
“知道里面的情况吗？”虔澄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
“不太清楚，但是调查监控显示最开始出现昏迷人员的地方是别苑东边。”
这次的事情足以让异管局严阵以待，老局长也直接参与到活动中。
“我先走了，你们抓紧。”
虔澄心里一紧，身形变得透明直接穿透汽车，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不过她越靠近越不安，直到抵达能量旋涡中央。
在宽阔的大平层里，穿着纯黑睡衣的男人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
他身体的血管被巨大的能量充斥肆虐，冷峻的面容神情痛苦，嘴唇惨白，发丝被汗水凝聚。
感受到虔澄的到来，男人极其困难的睁开眼睛，头痛欲裂间看清面前的少女。
“你……走。”
然而下一瞬，他又像是被人掌控了一样。
眼神阴狠的盯着虔澄，眼神里都是看到猎物的兴奋：“过来。”
虔澄一瞬间就明白了，有精神体觊觎始族的身体，想要夺舍。
“混蛋！”
几乎是瞬间她就来到了秦修朗身边，指尖点在他眉心之间。
一股莫大的能量从她掌心爆发，细碎的莹白像极了银河，尽数涌入秦修朗的眉心。
眼神几乎凝成冰刃。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对你祖奶奶的人动手！”
那精神体狰狞地盯着虔澄，才堪堪掌控秦修朗身体的他，失去了主导力。
“你是什么人？”
本以为能顺利夺舍，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祖宗。”虔澄眼神中的冷芒更甚，想要直接把他从秦修朗体内驱逐出去。
可是突然，她动作一顿。
那精神体竟然笑了起来。
“你想救他？哈哈哈哈，老子已经占据了这个身体，你要是强行把我驱逐出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他也会被你驱逐！”
虔澄也明显感受到秦修朗的精神越来越虚弱，可她的确无能为力。
秦修朗只能自救。
秦修朗只是普通人，能承受住那精神体的压迫已经艰难，怎么可能去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秦修朗，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吗？”
虔澄的声音平静的过分，眼中却含着血丝。
“因为你跟我差太多，你都没办法战胜想来争夺你身体的家伙。”
而秦修朗除了彻骨的剧痛什么都感知不到，他只能看着虔澄，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然后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仿佛又进入了那个熟悉的梦。
古亭中央的女子赤脚点地，在繁花间旋转、流连，把玩着手里的皮影。
无意间回首露出张极美的脸，女子纯美的笑，灵动的眼眸撩人心弦。
他蹦着跳着跑过去，好奇地走到她身边，却比她矮一大截。
“姐姐，你是什么人呀？你会耍皮影？”
女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看见我？”
“是呀。”他奶声奶气地承认，“姐姐，你好美呀，你能嫁给我吗？”
女子戏谑地揉着他脑袋，她已经许久看见这么有趣的小娃娃。
“你个小不点还没我腿高，瞎说什么呢？”
“我才不瞎说，我长大了肯定来娶你，你答不答应嘛？”
女子也全当笑话听，她佯装思索。
“也罢，除了你别人都见不到我，你要是真喜欢我……”
“姐姐答应了？”
女子咯咯一笑：“等你长大了，嫁给我。”
场景一转，古色古香的寝殿中央，他一身黄袍躺在床上。
脸颊削瘦，身形枯槁。
他打翻了宫人递过来的汤药，把所有人赶出宫去，痴痴地望着床边的烛火。
别人都看不到的女子此刻正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
“姐姐，小时候我是个病弱的皇子，任人欺负，是你帮我出气。”他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不想我死在皇位争夺里，甚至辅佐我称帝……可是姐姐，我还是不能陪你了。”
女子红着眼睛摇头：“我不许。”
“姐姐，我找钦天监算过了，他们说千年后，你就能靠着虔家后辈，真真正正地活在世上了，别哭，这是好事……”
他眼神逐渐失焦，想抬起手来帮她擦擦眼泪，可伸出去的手臂最终垂落。
临终前，他听见女子含着呜咽的声音。
“小不点，我不想送你走，我太孤单了。”
虔澄看着面前笑容阴翳的人有些失神，她知道秦修朗恐怕回不来了。
千年里，她亲历过无数次的送别，每一次都是她看着至爱、挚友苦苦挣扎，每一次都会无能为力。
一滴泪水砸在秦修朗脸上。
“小冰块，我不想送你走，我太孤单了。”
眼眶朦胧着，她看到秦修朗的表情越发痛苦扭曲，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手脚紧绷。
虔澄知道，这是秦修朗在和那精神体争夺。
当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失焦，她低着头，任由眼泪落下。
如果醒来是那精神体的话，她绝对、绝对会把那东西挫骨扬灰！
突然，一个虚弱的，轻轻的声音响起。
“别哭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