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查抄
为了尽快查清长安城中的细作，皇帝除了责令有司全力配合李青瑶的行动，还神武军暂时交给李青瑶，允许她直接将有嫌疑的胡人抓捕归案，然后再行审判。
虽然这次主要是针对在长安的外邦人进行排查，但与外邦人接触过的人太多，加上神武军每日在城中抓捕嫌犯，长安城中的氛围也变得紧张了一些。
角斗场第一时间就被查封了，还有许多地下赌坊。从角斗场中找到的归霜女有数百人，全都是从康国运送来的“存货”，李青瑶就近将她们看管在了角斗场中，派兵丁每日给她们送去饮食，待案子处理完才能决定她们的去处，而角斗场曾经的主人们通通被缉捕下狱。
赌徒们是叫苦不迭，但是她们的夫郎都喜得去道观庙宇中多上了两柱香，多捐了两分香油钱，感谢四皇女把该死的赌坊全给封了。往日里他们的妻主都掏空家底，卖女卖儿地去赌，现在总算老老实实地着家了。
因为到了年底，大理寺和刑部也想赶在过年之前把案子结了，所有官员都在尽力配合李青瑶的行动，加班加点地审，整理卷宗的人手都不够用。李青瑶见状，给刑部送了几个学子打下手，刑部也是忙晕了头，有人来帮忙打杂自然是不会拒绝。
康惠娜被李青瑶突然带兵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天牢里关了一周了。她明里暗里置下的土地和宅院被搜查了个遍，心腹手下都去大理寺的刑狱官手下走了一圈，能交代的全交代了。
当李青瑶带着刑部侍郎提审康惠娜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份详尽的口供，大理寺连夜审问整理出来的。里面详尽地叙述了康惠娜是如何搭上京兆尹的路子，如何打通各级官员的门路，派胡人少年接近各部的小吏，甚至兵将，盗取信息传回康国。
康惠娜好歹是个王女，李青瑶也不能对她用刑，但是在天牢里想让人吃苦头法子多的是，康惠娜被关在密闭的单独牢房里，还是李青瑶专门嘱咐人把门窗给封上的，免得光线照进来影响王女休息。
康惠娜在黑漆漆的牢房里关了这么久，精神早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有精神失常都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好。如今面对李青瑶，痛恨归痛恨，更多的是畏惧。一样是一国之君的女儿，李青瑶可以轻易地把她关起来折磨，她却只能束手就擒。
“这些都是王女的手下的供词，王女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刑部侍郎问道。
“哼，我如今落在你们手上，还不是任由你们编排，还要我说什么。”康惠娜冷冷回应。
“孤办事都是讲证据的，这里面的每一条，都能找到人证物证。”李青瑶将供词往康惠娜面前推了推，“王女要是记性不好，可以回里面去好好想想。当然，为了让王女集中精神，这次房间的隔音也会好好改进，保证让王女听不见噪音。”
漆黑的牢房里若是连声音都听不见，那她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下去，想到之前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只有送饭的时候会有一丝光照进来，康惠娜瑟缩了一下，她不敢想象再被关进去的样子。
“你们都把我的东西查了个遍，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康惠娜咬牙切齿。
李青瑶指了指供词上的一条：“比如，京兆尹家中短缺的那部分财物去哪里。”
京兆尹家中和亲眷家中查抄的财物清点完毕后，同康惠娜这边报出来的清单，相差了许多。李青瑶猜测有很大一部分是私下孝敬给沈嵩云了，只是不知道康惠娜知道多少。
“我怎么知道，她拿了东西做什么去问她，我哪里管得了这些。”康惠娜忿忿不平，“我知道的东西我可以交代，但是交代完了，你们会怎么对我？”
李青瑶露出了一个官方笑容：“自然是给康国国主去信，让她接你回去。国主应该不会舍得宝贝女儿流落异国他乡吧？”
意思是要让她的母亲割地赔款赎人？康惠娜暗暗咬牙，本来在这里当细作就是个苦差事，她也是被姐妹们排挤来的，如今不慎暴露，母亲会愿意赎她回去吗？怕不是当作没她这个女儿，拒绝承认她的身份，任她自生自灭。
倒不如先暴露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传回康国，母亲至少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哪怕为了安抚她，也会派人与大周和谈，那样她才有机会脱身。
康惠娜想清楚之后，冷静下来，交代了许多手下人不知道的消息，比如康国暗中用归霜奴隶练兵，培养兵士的血性，康国冶铁的技术如何等等。
刑部侍郎着人一一记下。
看康惠娜还算配合，李青瑶给她换了一件普通的牢房，再多关几天就怕她人给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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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待遇比康惠娜就好多了，大理寺中的人对她还算客气，但她心里有数，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按理来说她跟燕王无冤无仇，燕王就算要针对，也该找荣王一党的人下手才是，没想到这第一把火烧在了她身上。
现在她能指望的只有沈嵩云这位右相，如果沈嵩云能拉她一把，她还有望落个全尸，保全夫女。但她被关进来这么久，沈嵩云都没派人过来问一句，她面上还保持着镇定，实际上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似的。
李青瑶拿到了康惠娜的供词，又缴获了堪比一年财政收入三分之一的财物，暗自可惜这些东西大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现银倒是不多。
查封完毕后，李青瑶带着东西进宫求见皇帝。
皇帝见从区区胡商和一个京兆尹家中能抄没出如此多的珍宝，又是气恼又是欣喜，气恼她们阳奉阴违，欣喜这次收获丰盛。大周国库和皇帝的私库分得不清楚，百姓交上来的税一大半都是在供皇室花销，用之于民的少之又少。
这次抄家所得，可以说是全都要进皇帝手里，凭空多出来的钱谁能不喜欢。
对京兆尹的那点不舍也没了，以前皇帝喜欢她会敛财上供，又善逢迎，如今知道她私下克扣了那么多，那点不舍就变成了不满。
而对李青瑶这个给皇帝带了一大笔收入的人，皇帝也连带着越看越满意。虽然她生父不堪，但到底是她的种，又忠君爱国又孝顺母亲。
“根据康惠娜供述，京兆尹似乎还有一位上官庇佑，这次查封的财物中短缺的部分，很可能就流入了那位上官手中。”
皇帝本来不欲继续深究，康国细作已经被一网打尽，泄露的消息也确认了，京中和边关防务都相应的调整或者加强了。最担忧的事解决了，再对官员大肆追究，恐怕会引起恐慌，牵连到一些宗亲近臣。
但是一听能搞到更多钱，皇帝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大理寺那边，瑶儿你也帮着一同审理，务必将京兆尹的事查清楚。”
“是，女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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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京兆尹那边”下人比了个手势。
沈嵩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知道了，告诉她管好嘴巴，我自有安排。”
下人悄悄退去。
沈嵩云的侧室穿着一身正红的衫裙，戴着金钗玉篦，十分贤惠地给沈嵩云按着肩：“妻主准备搭救京兆尹？”
沈嵩云一向宠爱这个知书达理的侧室，加之他也颇有头脑，有些事沈嵩云也不避着他。
“现在还拿不准燕王唱的是哪一出，贸然为京兆尹出头不值得。”沈嵩云闭着眼享受侧室的侍候，“京兆尹就当她命不好吧，要怪就怪她自己贪心不足，我早就跟她说了少跟康国人混在一起。她还总当我不知道她背着我敛财。”
“妻主的意思是，赔一个京兆尹給燕王交差？”
“京兆尹是活该，但好歹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燕王如此不给面子，我总不能不给点回礼。”沈嵩云思索片刻，“燕王倒是会当好人，把抄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进宫，现在她正是陛下的心头肉。我针对她也无用，但还可以针对周家。”
侧室不解：“周家如今同荣王是姻亲，到时候岂不是会同时得罪荣王和燕王？”
沈嵩云道：“你还是太年轻，亲王看着高贵，实则手中无权，没什么可怕的。我顾及的是陛下的心意，陛下如今宠信燕王，我就不能明着针对燕王。若是针对周家，燕王为了袒护周家做出什么让陛下不喜的事，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更何况，荣王跟周家那哪里是亲，结了个仇还差不多。周家的儿子前脚嫁进去，后脚荣王的侧室就生了长女。”
说到这里，沈嵩云想到了宫里的沈贵君，这事还得沈贵君来做才稳妥，于是让侧室为她准备入宫求见的文书。
侧室备好了文书差人送进宫，路过一处华丽却冷清的院子，驻足片刻，嘲讽地笑了笑。亲生儿子是宫里高高在上的宠君，想见一面还得用求的，父亲却是个被关在院里的废人，真是福薄命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