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手
人总是被束缚于种种规则之中，见九方怀生不解，微生雨对此早有预料。
九方怀生虽身负混沌之力，修炼之初道行便已颇高，但到底只是一条不谙世事的小蛇罢了。
“你并非我的附庸，我无法决定你的去留，若你想报仇，尽可去。”
“可神君与天道立有毒誓，若我以这混沌之力灭了仙界，神君岂不是也会魂飞魄散。”
莫非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天命？微生雨并未回答九方怀生，与他擦肩而过。
刹那间，整个天宫地动山摇，微生雨眉头紧蹙，御风而行，九方怀生在下方奔跑，竭力追赶着微生雨，他尚未掌握如何运用自身内力乘风而行。
飞到昆天门，微生雨轻盈落地，见妖魔联手攻打天宫，她挥手击退一片，但妖魔众多，并非一次就能全部击退。
沿着连绵不绝的妖魔向上看去，微生雨见到了妖帝江舟楼、魔君权念成，二者立于山巅之上，合力为妖魔二界打开一个结界入口，源源不断的妖魔朝神界涌来，九方怀生只看了一眼，便被一朵巨大的莲花包裹其中。
“神君！此举何意！”九方怀生拍打着莲花壁，即便面临神魔之战，他亦不会轻易介入，毕竟他尚不确定微生雨是否真的只是拔刀相助，抑或只是想利用他罢了。
“留在里面即可。”微生雨自然明白，若九方怀生出手，那么她必将神魂俱灭。
与天道立的誓言，禁止他滥杀任何生灵，哪怕是妖魔也不行。
九方怀生再一次感受到那股惊天动地的神力四溢，不知是何等战况，竟令微生雨再次倾尽全力。
他缓缓闭上双眼，以微观探查这场神魔大战，只见微生雨与魔君权念成交手，实力不相伯仲，在平地上来回激战数百回合，眨眼之间便已过十招，却依然难分胜负。
江舟楼冷眼旁观，笑道：“两位故人重逢，不想竟是如此局面。”
微生雨徒手接住迎面而来的剑气，将其化为雨滴洒向人间。
“别挡我的路！”权念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一念之差，酿成大祸，你并非没有回头之路。”微生雨朝着权念成挥拳，一拳落空，砸出一个大洞。
“我只要混沌之力，不想与你过多纠缠。”
“堂堂神君堕魔，何时也需要靠杀靠抢了？”微生雨运用神力将两人的战场包裹在巨大的结界之中，最大程度地确保了不会危及天宫。
正因为太过了解对方，所以微生雨深知自己在开启结界时最为脆弱，几乎所有神力都用在了结界之上，身上又无一合适的法器。此时徒手与之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半莲神君依旧如当年一般，可惜你的神力都用于结界了，手上又没法器，没有注入神力的拳头，打在我身上毫无感觉。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微生雨面色沉静如水，权念成所了解的她不过是千年前的自己罢了。而她早已突破瓶颈，只是为了替他人挡天劫，沾染因果，必定会损失道行，她在等待时机。
九方怀生自然也察觉到了微生雨的弱点，尽管她是在利用自己，但也曾帮他疏通脉络，抗下天劫，甚至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将他带回了神界。
于情于理，他都知道是时候偿还这份恩情了。
权念成纵身跃起，手中的剑散发出阵阵寒气，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微生雨最终还是徒手去接这一剑。
手与剑相碰的瞬间，微生雨面露痛苦之色，整个左手被那剑气所伤，经脉受损，即便将权念成也击退了两步，但她的整个左手臂已无法动弹。
“半莲神君，何必如此苦撑。”
微生雨缓缓起身，仍是挡在权念成面前。
“只要我尚存一息，你便休想踏入神界半步。”
江舟楼仅是轻弹一指于结界之上，整个结界便应声崩塌，饶有兴味地看着曾经的同门相残。
“不是我说啊魔君，为何不再加把劲呢，半莲神君如今之弱，连个结界都难以支撑。”
权念成对着昔日的师妹只轻声说了句：“抱歉了。”
九方怀生破莲而出，落在微生雨面前，硬生生扛下权念成手中那把上古神器照胆，他不死不灭，这伤害只是让他略感疼痛罢了。
照胆自他胸膛拔出，权念成看到了九方怀生体内涌动的无尽混沌之力。
江舟楼啧啧称奇，眼眸微眯见九方怀生朝体内的肋骨抓去，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一条肋骨从体内拔出握在手中，生剥自己的剧痛实在难以忍受，九方怀生已是满头冷汗，那条肋骨在他手中幻化成一把碧华剑，若不是才帮他抗下天劫，微生雨也不至于被打得如此狼狈。
“半莲神君，如今我拔骨为你助阵，也算是还了一部分恩情了。”
微生雨见碧华缓缓向她飞来，落在她的手中，接触的一瞬间，微生雨感觉到一股力量在剑内涌动，治愈了她身上的所有伤。
江舟楼见天泫率众妖不断涌向昆天门，天兵天将虽全力阻挡，但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江舟楼所求不过混沌之力，对破昆天门毫无兴趣。
只是混沌之力已与九方怀生融为一体，不死不灭，除非他自愿，否则强取亦是徒劳。
权念成还欲上前，江舟楼捏住他肩头，将他逼退。
“他已彻底获得混沌之力，无需再费力了。”
权念成只得将照胆收入剑鞘，看来还是来迟一步。他们赶到时明明天劫仍在继续，那时本是杀九方怀生的最佳时机，却不知天劫何时消失了。
江舟楼将九方怀生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一遍又一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江舟楼知九方怀生并无杀意，不会对他们动手。
同为妖，混沌之力却选了一个无修炼资格的玄蛇认主，他堂堂妖帝，想不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微生雨手握碧华，向天泫攻去，江舟楼眉头一皱，展开妖力，远程将奔跑的微生雨牢牢禁锢，使其无法动弹。
“休想伤他分毫。”
天泫在江舟楼示意下，让众妖停止攻击，缓缓后退，离昆天门越来越远。只剩那群魔如挠痒般攻击着结界。
“你又在盘算什么。”微生雨不解江舟楼为何突然退兵。
江舟楼收回妖力，微生雨恢复行动，提着碧华，向江舟楼攻去，剑剑凌厉，却未伤江舟楼分毫。
“半莲神君，混沌之力的主已定，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微生雨欲出手教训他，实与混沌之力无关，仍不依不饶地追逐江舟楼。
九方怀生与权念成并肩而立，看着微生雨与江舟楼你来我往，激战数百回合，天兵天将见局势稍缓，依然保持战斗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其余众神则冷眼旁观这场争斗。
权念成轻轻一挥袖袍，那些魔都化为一缕轻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神界之人才反应过来源源不断的魔只是一场幻影，而在场之人无一人看出来。
这场神魔大战，终究只剩下江舟楼和微生雨在较量。
手持碧华的微生雨实力明显增强，在她抓住江舟楼的破绽之时，剑尖已逼近心口，江舟楼的佩剑九天感应到主人有危险，自行出鞘，挡住了碧华的致命一击，双剑双双震飞，落入脚下云雾之中。
短暂的平静后，双剑又飞回各自主人手中，两人持剑交叉碰撞，“铮”的一声巨响，尘土伴随着云雾扬起，劲风四处吹拂，在场众人衣袂翻飞，道行低微者被那风吹得五脏俱裂，口吐鲜血。
尘土与云雾混杂，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微生雨被击飞，直直砸在昆天门前。
这一仗，神界败了。
众神见到这一幕，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搀扶她。
江舟楼的手臂也被碧华划伤，鲜血正不断渗出。
他更为感慨的是，半莲神君竟然衰弱至此。
想当年，微生雨渡劫后修为更上一层楼，已达真君之境，却仍以神君自称，其实力绝非普通神君可比。
而如今，他只用了不到四成妖力，就将微生雨打回昆天门。
若说是微生雨故意放水，那也演得太不像了。
江舟楼能感觉到，微生雨的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
就在双方交手之时，九方怀生身上的伤口也重新长出血肉，恢复如初。
九方怀生目睹了前所未见的强者之间的较量，震惊之余，对微生雨也心生忧虑。
胜负显而易见，江舟楼胜出，即便手持碧华，她也似乎颇为吃力。
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天劫凶险异常，导致她的修为散失不少。
然而，他不愿深思这些，毕竟他已为微生雨拔骨炼制兵器，那把剑将与微生雨一同修炼，失去的修为也终将恢复。
微生雨挣扎着起身，傲然立于昆天门前，孤身一人，略显孤寂。
众神早已散去，只将今日视为一场闹剧。她已无心再战，当感受到力量差距时，她未曾料到自己的修为竟在逐渐流失，仿佛木桶底部裂开一条缝，看似水已装满桶，实则水正一点点流出桶外。
若江舟楼与权念成联手，她恐难以抵挡。
“走吧。”江舟楼收回九天，转身之际，与九方怀生迎面相撞。
众妖见状，骚动不安，天泫一个眼神，便拦住了那群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权念成走上前，已拔出照胆，尽管九方怀生拥有混沌之力，但他们也并非任人摆布的羔羊。
剑拔弩张之际，九方怀生“扑通”一声，对着江舟楼跪了下去。
“我无意卷入这些纷争，只求一处更适合妖的清幽之所，望妖帝成全。”
权念成听闻，默默收回照胆，缓步离去，与天泫并肩而立，俯瞰着江舟楼。
两人目光交汇，谁都未曾预料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