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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仁政必自经界始,井地不均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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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闻听前世亚圣之名,谢源诚顿时一阵眩晕,后面他再说什么已是听不清了。

    奶奶的,这个世间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孟轲!自己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儒家宗师孟子,我的天,如果说遇到虎力大仙三人是一场意外,那么遇到孟子足可以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正儿八经的见到人间亚圣,饶是谢源诚心智已经颇为坚韧,可还是恭恭敬敬请孟轲坐了下来,孟轲先是不敢坐,后来见谢源诚诚意十足,便端端正正坐了。

    好容易镇定情绪,还是先解决眼前事为好,谢源诚便问道:“方才这道人所说,可是实情?”孟轲点了点头:“确是如此,此地五谷难生,幸亏这三位上。。。道人年年周济些粮食,否则此地只怕没有这许多人了。”

    得知这么个结果,谢源诚心中一阵纳闷,这三个道人看似不甚伶俐,不料也做了些好事。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镇上少说也有千八百人,这三个道人此举积了功德啊。他刚要说“你三个起来吧”,孟轲又道:“只是,这三位道人的粮食却不是白送的。”

    听见只是,谢源诚又将口中的话又收了回去,心道,果然有条件。孟轲接着道:“三位道人命我等在屋内正堂中供奉他三个的塑像画轴,日日读经赞颂,若哪家念得少了,明年给的粮食便少许多。”

    这时,地上那鹿力大仙此刻已缓了过来,喝道:“你这老头,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好事,给你恁多白米,只教你念几句经文,还发了牢骚!”

    谢源诚此际只想弄清前因后果,也不拦阻鹿力大仙说话。

    孟轲站起道:“你可知道,读了你等给的经文,欺心国中人便无闲暇读我所作的文字!”这番话说得义愤填膺,仿佛家里的屋顶被人拆了。

    鹿力大仙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问道:“你还会作文字,你那文字有何稀奇,能比得上我的道经?”

    孟轲一副鄙夷的神色,道:“你那几本囫囵半片的糟粕之书岂能与我相比?”

    羊力大仙讥讽道:“你,你的好,能能当饭吃啊?”

    孟轲一听此语,神色有些沮丧,缓缓道:“这教化移俗之事,乃是世间最大的功业,岂能一蹴而就。我若不是为了欺心国百姓,便饿死也不受尔等嗟来之食。”

    事到如今,谢源诚已经大致明白了,这虎力大仙三人的确给他们分了粮食,代价便是日日诵经,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借助百姓的信力,帮助他三人积攒信仰之力。

    此法比起如来传经授道类的洗脑虽显得落了下乘,却也是一条修道之路。如此算来,这三人并非大恶,也算功过相抵了。

    而这孟轲大儒的确有些固执,竟要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欺心国的人心。这话若是别人说出,谢源诚肯定会认为是疯言颠语,但眼前这人,可是孟子老人家啊。

    当下想了想,他立时做出决断,喝道:“你三人,将此次所带的粮食留下。”

    虎力大仙不敢不从,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乾坤袋,念了一个法决,这乾坤袋中便倒出白米来,台下人人为这粮食而来,都备有布袋。大家轮换上台,将自己那口袋装得满满腾腾,心中惊喜万分,此番却比往次多了数倍。

    他们哪里知道,由于有这青年书生站在一旁监督,虎力大仙便连一个“停”字也不肯说,只任白花花的米流淌出去,不由得一阵心疼。

    见众人接满了米,谢源诚才又道:“回去将那画轴塑像尽都烧了火吧,我保尔等衣食丰足。”此言一出,孟轲面露惊色,但见这小年轻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自帮腔道:“大家可听见了,上仙已允诺,保我等衣食丰足,回去将这三个欺世盗名的相干物事都丢了吧!”

    台下愚夫愚妇见这书生举手投足间,便将这三个神通广大的“上仙”收服,又有素来与人为善、威望最高的孟轲做保,自然无不从之理,一个个欢天喜地去了。

    而另一边,谢源诚饶是不用法决,可混元金仙的六识五感也不是假的,看见虎力大仙那乾坤袋中仍有许多粮食,便伸手索取,虎力大仙下意识缩了缩手,一想到人在矮檐下,急忙又递了出去。

    谢源诚仗着本事,倒也不避讳孟轲,直接问道:“你三个,自何处来的?”

    话是如此,不过他心中也暗自庆幸,多亏自己一时好奇心起,回来寻这孟轲,否则定会错过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大仙,要走许多弯路了。

    他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界,不见日月星辰,不知时光流逝,更不知身处何地,唯有处处小心、巨细不遗,或可能寻出这界内的玄虚。

    看样子,虎鹿羊三人来此界已久,定会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谢源诚暗暗动了狠心,定要将他三人知道的秘密压榨得一干二净。

    这三个本事低微、只修些旁门左道的妖道哪里能揣透他的心思,只盼好生服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上仙,早早还自己三人自由。

    听谢源诚询问,虎力大仙偷眼看向三人中的智囊——鹿力大仙,鹿力大仙会意,心下琢磨,必要想法早脱身才好,回头躲入洞府,谅他再也寻不到。他处心积虑便要编造一个自己三人系出名门大派的由头来,这书生若是怕了,没准便放了自己。

    于是鹿力大仙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三人乃是来自天上的真仙,因犯了天条,玉帝将我等投入此地历练赎罪,同来的倒有千百人,个个本领非凡。”鹿力大仙信口胡诌,却不知对面这位刚刚砸了玉帝的通明殿。

    这话一出,谢源诚这个刚闹了天宫的大手子,翻了鹿力大仙一眼问道:“果真如此?”

    鹿力大仙见这书生半信半疑的样子,心道做戏便该做得真些,便站起身,一副坦然样子道:“那是自然,我三人乃是九天应元府中雷神,你若不信,且看我天雷之术。”说罢撸起袖子便要施展道术。

    不料谢源诚笑道:“你个不知死的终南山道士,不过会个五雷法,敢来蒙骗你家爷爷?”他立时将脸一沉,恶狠狠道:“快快如实说来,你说的若是有用还好,若是无用,我便一遭杀了,也落得清净。”

    鹿力大仙听了这话,心中骇然,一屁股坐到在地,这可是真的害怕,并非作伪。自己三人确是终南山出来的,只是这书生怎会知道?莫非他会未卜先知?他见这书生文质彬彬,发起狠来也着实瘆得慌,于是一句不敢扯谎,倒竹篓一般,将自己三人的来历如实说了。

    三人本为妖兽,生来便在终南山修行,但本身弱小,只仓皇求生而已。一日,三人偶然相遇,为壮大势力,便结为兄弟。后来偶然得到一本终南山道家残卷,学了五雷法、呼风唤雨不少本事,修为突飞猛进。后来三个妖兽依次修得人形,便下山展露修为,蒙些痴男信女,也诳取了不少财帛、信仰之力。

    这一日三人来至一所小国,恰逢此国土地数月滴雨未降,三人施展道术,求来一场大雨,被国王奉至上宾,也逍遥自在了几年。

    谢源诚听到这里心道,原来呼风唤雨倒是你家老本行了,果然屡试不爽。

    俗话说得好,贪心不足蛇吞象,时日一久,这三人地位虽尊,却嫌头上仍有个国王压着,便动了杀王夺位的心思。为将事情做得隐蔽,三人谎称能炼仙丹,使人长生不老,国王早见识过他们本事,自然无不信之理。

    “就在我三人踌躇满志,想要施展大计之时,一日遇见一个邋遢老道,将我们训斥一顿,便丢到了一处荒凉之地。”

    听到这里,谢源诚止住鹿力大仙问道:“一处荒凉之地?不是这里?”

    鹿力大仙道:“上仙果然神机妙算,不是这里。”

    谢源诚又问:“那老道生得何种模样,可还记得?”

    鹿力大仙苦着脸道:“那老道实在太过厉害,只瞥得一个人影,似乎是道人模样,之后便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谢源诚再问:“你确定是道人,不是和尚?”

    鹿力大仙点点头:“确是道人,头上有发髻呢。”

    谢源诚摆摆手,让他接着说。

    鹿力大仙道:“那处荒凉之地,人烟稀少,偶尔遇见一两个,也是面目可憎。”

    “你要知道,我兄弟三人向来以。。。以智谋取胜,不料到了此地,说来也邪门,旁人一见我三人便躲,便连一句话也不爱说的。我等呆了些日子,实在难捱,便等那‘夺门’大开之日,便闯了进去。”鹿力大仙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恐惧之色。

    谢源诚追问:“何为‘夺门’,你们又到了哪里?”

    虎力大仙接道:“哼,我等到了一处地界,此地尽是杀戮血腥,人人贪得无厌,只为些许利益便以命相搏。故从那界到这界设了一扇大门,称之为‘夺门’”

    鹿力大仙接着道:“对,这里人性情残暴,我三人乃是清修之士,自然。。。颇不习惯。”他见这书生面色不善,急忙又回了主题,“我们只捡那无人处行走,路上虽遇了几次险,但我兄弟齐心……亦平安无事。”

    谢源诚道:“等等,你说那杀戮之地,仍不是此间地界?”

    鹿力大仙道:“自然不是。我们在深山中躲了几天,终于等到‘生门’大开,我们便冲了进来。”他也伶俐,似乎知道这书生必问,便解释道:“生门便是那杀戮之界与此地只见的一道门,此门隔段日子便开,入了生门,便到了这里。”

    谢源诚“唔”了一声,原来此地并非独立存在,乃是与其他两界相连,这造界之人好大的手笔,不知他造了这三个古怪的世界,又有何用处呢?

    鹿力大仙接着道:“此地尚好,比起那前两处地界安宁许多,我等便在此常驻了。”

    谢源诚问道:“此地有何好处?”

    鹿力大仙道:“此地国度甚多,人口繁密,又大多为肉体凡胎,我等在此自可安心修炼,不受打搅。”

    谢源诚笑笑道:“想是在此好蒙人吧。”转而又道,“难道此地便没有杀戮之事?”

    此时,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孟轲道:“此界乃是教化之地,绝无滥杀之事出现。”

    谢源诚心中诧异:“你怎知道?”

    孟轲苦笑一声,道:“我与他三人不同,他们是被那老道捉进来的,我却是和那老道打了个赌,才心甘情愿入了此地。”

    “打赌?”这可真是匪夷所思,果然圣人所为,与常人不同。等他问及详情,孟轲道:“彼时我于平陆读书讲学,尝与弟子言:凡天下事,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天下人,非‘仁’莫以乐也。”

    谢源诚点了点头,能说出这话来,当是孟子无疑,孟子饱学,尝以仁政献于君,但战国年代,烽火狼烟并举,哪会有人采纳?故郁郁不得志,由此看来,即使他身后被封“亚圣”之名,但就其一生来说,也算一个悲剧人物了。

    想到此处,再看孟子,谢源诚也不由得心生怜悯,所谓“仁者无敌”,怕是遇仁者方有用,若一个老学究遇到地痞无赖,任你会再多的经史子集,又有何用?

    只听孟轲接着道:“那一日我正于堂上讲文,自外面进来一位道士,听了几句,便与我侃侃而论。那道士亦非寻常凡夫俗子,讲经论道颇有头绪,只是他看人论事有失偏颇,我自然要教诲于他。”

    “我二人论了半响,谁也不服谁,这道人便想出一个主意。他说我‘仁政’难以治世,我若不信,这世间有一国度,任凭我施道教化,我若能将此国众人皆教成仁者,他便心服口服。我一直迷了心窍,便答应了他。却万没想到,他竟会将我带至此处,与世隔绝。”

    “哈哈哈哈哈”谢源诚忍不住大笑,这孟老头实在执着的很,只顾着坚持己见,却中了仙人计策。

    他笑着笑着忽地想起一事,笑声戛然而止,心中忐忑问道:“孟老,敢问那道人可是秉承道法自然!”

    孟轲眼中惊色难掩:“你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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