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混子准备法
作者有话要说：</br>注意：剧透预警！不过我可以保证，按照《死亡幻觉》剧情的复杂度，就算被剧透了一脸也不会影响观影体验的
“不要准备太多……”在布鲁克的客房内，奥斯汀喃喃，然后问：“你觉得这是啥意思？”
“我猜，他的意思是准备角色时别那么认真，要像我一样混！”布鲁克回答。
奥斯汀：“……”
不过此刻的奥斯汀也明白，表演前花太多时间准备，有时会有反效果。
例如他的好兄弟瓦德．史密斯，将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苦苦练习，甚至每段演出都可以分析出好几层次的情感表达，但如此一来，反而失去了临场发挥的灵气。
他的女友布鲁克．米尔就正好相反，她表演前通常不会排练太多，只会揣摩好自己的角色、将台词和动作练得不生疏，剩下的就交给自己的临场发挥。昨天拍摄的男女主角谈情说爱戏份也是，她所做的准备不多，拍出来的效果却比反覆排练的奥斯汀差不了多少。
奥斯汀表演前通常会认真排练，但在导演理查德．凯利的指示和布鲁克．米尔的解说下，他开始认真思考不同的表演方式了。
而奥斯汀，确实不需要太多额外的排练。他在电影开拍前，已经做足了入戏准备，让他的口音和神态可以通过美国高中生；他的脑回路也不同于常人，这和“丹尼．达可”一角相合。
况且，“丹尼”常看着神经兮兮，要是演员排练得太熟，表演时会显得太有把握，反而显现不出角色的紧张感。
不过这不代表奥斯汀可以浑浑噩噩的拍完一部电影。相反的，想在排练时间不长的情况下，做出精彩的发挥，需要与自己的角色有足够的交流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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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内景戏分是主角与家人在餐桌上的吵架，拍摄地点是加州的某栋民房。与奥斯汀．海曼同台的演员有扮演主角姊姊“伊莉莎白．达可”的玛琪、扮演主角的父亲“埃迪．达可”的霍尔姆斯、扮演母亲“萝丝．达可”的玛丽和扮演妹妹“珊曼莎．达可”的黛维。
这是段众多演员互动的群戏，群戏意味着整个团体不仅要练习好自己的台词和动作，还需要透过与不同演员之间擦出的火花，来创造气氛，且只要有谁ng，整段戏都要重拍一遍。因此，每位演员皆围着道具桌坐好，翻开剧本，戒慎恐惧的彩排起来，奥斯汀也不例外。
剧本上写着：
丹尼：也许该接受治疗的是你，这样爸妈就可以每小时付给别人200元去听你发牢骚！
伊莉莎白：好啊！那你要不要告诉爸妈你为什么没再吃药了呢？
丹尼：你真是个x货！
伊莉莎白：啥？你刚刚是叫我x货吗？你可以去吃x了！
丹尼：喔！请你告诉我一个人要怎么吃x？
萝丝：别在吃晚餐的时候吵架！停止吧。
［一阵沉默］
珊曼莎：什么是x货？
读完今日戏份的剧本后，奥斯汀捏了一把冷汗。他虽然还没亲临剧中的吵架现场，却已经能感觉到溢出字句的狂暴气氛，令他不禁想阖上剧本。即使有最后那句笑点也一样。
他不是爱和别人起冲突和爆粗口的个性，现实中也不常和家人吵架；因为他的父母向来开明，不太会逼迫孩子做违逆自己本性的事情，而且他的母亲敏感程度更胜自己，每次餐桌上有争执发生，她快哭出来的样子都会让吵架的当事人愧疚到吵不下去。
“容我提醒一下，奥斯汀，你的角色当时的状况很差，不管听到谁说话都会暴怒。”玛莉说：“你应该也有精神状况特别差的时候吧？”
对喔！奥斯汀想。
确实在这段剧情内，“丹尼”的身心状况差得没边，看他的生活，这很合理：每天被关在教室内，听着老师们照本宣科、传授着似是而非的道理；下课时间，他更要慎防着一群霸凌者向他拳打脚踢；他渴望的知识，没人教他；他渴望的认同，没人给他。
换句话说，在“丹尼”在晚餐时间和姊姊吵架前，他早已历经糟糕的一天了。难怪在姊姊点出他不吃药那回事后，他会瞬间爆发。
为什么连最亲近的家人都觉得自己有病？奥斯汀清晰的读到了丹尼的这句潜台词。
而奥斯汀自己，也有精神极差的时刻，每当他忍受了整天的喧嚣或历经了至少一场冲突，他平时的好脾气就会下线，他过去与家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吵架，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此刻的他，不怪罪这个出言不逊的少年，反而想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没事的，我懂你。”
“你还好吧？”忽然，霍尔姆斯的声音传来。
不仅如此，其他演员和不知何时到场的导演理查德凯利都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奥斯汀这才发现，刚刚他正拍着霍尔姆斯的椅子说“没事的，我懂你”。
“我没没没事！”他慌忙摆手，整张脸瞬间红了：“抱歉，霍尔姆斯！”
“没关系的，这表示你刚刚入戏了！”玛莉鼓励。
“不好意思，各位，”一旁的理查德．凯利突然出声：“你们等一下可是要吵架的，别把气氛搞得太融洽哈！”
“对喔！”在场的演员们纷纷坐直身子，准备进入火爆的餐桌冲突戏分。
与此同时，理查德露出了微笑。照奥斯汀方才的状态，与其说是入戏，倒不如说是变得和“丹尼达可”一样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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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奥斯汀海曼变得像丹尼．达可一样古怪，很多违反正常人行为模式的高难度戏份，就迎刃而解了。
最令奥斯汀感到最轻松的戏分，是主角接受心理治疗的桥段，在这里他会表现出对梦魇的恐惧和对自己心爱女孩的幻想。
首先，他需要在沙发椅上表演，而他可是朋友们公认的懒骨头，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更棒的是，他在开拍前就能躺在沙发上准备，这代表他可以借机小睡一下。
而且，闭着眼睛更容易想像出东西。
当奥斯汀阖上双眼，他的视野内是一片黑暗，但那片黑不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而像是覆盖着他的墨色画布，他可以随时揭开它，也可以用想像力在它上面画出绚丽斑斓的色彩。
于是在这片画布上，他画上了纯净的白、阴郁的蓝、禁忌的红，分别代表“丹尼达可”涉世未深的纯真、与周遭扞格不入的郁闷、初尝云雨时的愉悦，并将那些色彩交织成一幅名为青春的肖像，展示在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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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格外喜欢那几场在浴室拍摄的戏分。
拍那个桥段时，奥斯汀需要面对镜头自言自语。他与“丹尼”融为一体，在浴室的昏黄灯光下，在半梦半醒的迷茫下，尽情的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交谈、恣意的犯中二。
那感觉很好，对一个亟欲在世界上找到自己位置的青少年来讲尤其如此。
在剧情安排下，他也拿起一把尖刀刺镜子，这在旁人眼里是可怕的行为，但奥斯汀知道，这对“丹尼”这角色别具意义。他用刀子刺入现实，剖开这个世界的假象，也剖开了自我，察觉埋藏于自己心底的真实。
不过对奥斯汀来讲，这场戏最欢乐的部分是主角在家人过前来关切的当下，立刻让怪异的表情恢复正常。
那可说是奥斯汀本人的日常了，他常不期然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每次察觉旁人的目光，他便连忙恢复正经八百的神情。
丹尼，我懂你。奥斯汀再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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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奥斯汀来说，最难的是预定剪辑到电影结尾处的戏份：主角“丹尼”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情况下，放肆地看自己最爱的电影大笑着，并带着笑容入睡。
这不是自我放弃的无奈，演成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英雄气概也不太对。更棘手的是，奥斯汀需要在还没跟随主角经历完全部旅程的情况下演出结局。
不过经过与导演的一番讨论后，最难的室内戏分被奥斯汀通过了。
他在镜头下发出的大笑，满足、畅快又带着嘲讽：满足的是终于克服自己的恐惧、完成自己要做的事、也知道自己至少有家人和爱人的温暖后盾，畅快的是长久以来的痛苦和烦忧终于得到解决，嘲讽的是这个荒唐又残酷的世道。这替整部电影做出了总结。
“卡！完美！”导演的声音传来。
奥斯汀回过神来。不多久，他就见到一群人走来，领头的是导演，接踵而至的是摄影组，以及……布鲁克？！
“布鲁克！你居然也在这里？！”奥斯汀讶异的问。
“我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看你了呀！”布鲁克轻快地说。
奥斯汀放松地笑了起来。既然是布鲁克，他就完全没理由为了自己方才的怪异演技被看到感到困窘了，不仅因为那是他心爱的女孩，还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搞怪少女，恨不得把自己的怪分享给全世界的那种。
“你可真是悠闲啊！”他问：“明天的学校戏分都准备好了？”
“还没，我很混！所以今晚你负责盯着我准备吧！”布鲁克开玩笑地回答。
奥斯汀翻翻白眼。
但无论布鲁克准备好自己的表演了没，他今晚都会去陪伴他的宝贝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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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在洛杉矶五月中旬的天空下，布鲁克．米尔高兴得又叫又跳：“放暑假咯！呀呼！”
“嘘！小声点，我们可是来拍戏的，而且现在学校里说不定还有人，你知道很多中学会开设暑期课程吧？”旁边的奥斯汀．海曼说。
“对喔。”布鲁克收敛起神色。
现在横在他俩面前的，是终于迎来暑假的罗耀拉中学，而包围着他们的，是《死亡幻觉》的剧组。他们也将换上道具组替他们准备的高中生制服去表演。
校园内景，正式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