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形筹码
向经纪人查理确认有关那新角色的资讯后，奥斯汀才知道，他将试镜的那部电影名叫《十一罗汉》，是众星云集的犯罪片，网罗了乔治．克鲁尼、布拉德．皮特、马特．达蒙和茱莉亚．罗伯茨等一线演员。
而经纪人查理替奥斯汀联络到的演出机会，据说原本是出演过《教父3》的古巴裔明星安迪．加西亚，准备去演的。但后来安迪．加西亚和片商，在片酬问题上僵持不下，所以片商决定招募新演员。
获选者不仅可以在商业大片中扮演要角，还能和大明星对戏。
于是，奥斯汀前往经纪人查理告知的地点，进行了一轮试镜。
隔天，他就获得了试镜通过的通知。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接获通知的奥斯汀，十分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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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奥斯汀．海曼通过了第一轮试镜，却没收到让他前往剧组报到的通知。
据他的电影常识，每部好莱坞电影中，只要是对剧情有影响力的角色，总要至少两轮以上的试镜，才能确认人选，但是，第二轮试镜日期、地点也迟迟没出来。
奇怪的是，许多家报章杂志刊登出了不少关于《十一罗汉》人选的报导。
「有潜力的新人将加盟《十一罗汉》」、「安迪．加西亚的角色将被影坛新秀取代」等等的字样，占据了报纸娱乐版面的一角。
再仔细看，上方还写了：「根据相关人士透露，那位将加盟《十一罗汉》的新秀，是曾获得青年艺术家的英国前童星，拥有过人的表演天赋和积极进取的态度…」
我都还没被录取，这些媒体倒是很心急。奥斯汀暗忖。
上方没指名道姓是谁，当然也不会提到那位「英国前童星」，正进行着漫长的等候。
成功一半的试镜，比起失败的试镜还恼人，因为试镜失败以后，可以接受这个尘埃落定的事实，继续往前走；然而迟迟没有下文的试镜，会令人为了是否放弃某个微弱的希望纠结不已。
即使如此，日子还要过。
奥斯汀依旧必须忙转餐厅、完成大学学业、接受演员工作坊的训练与日常运动。
布鲁克、瓦德等朋友们，下课后的聊天话题依旧围绕着好莱坞打转，常会互相分享自己最近面试的角色。
不过，对奥斯汀来讲，今天的话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最近都面试了什么角色啊？」瓦德问。
别问我这个！快把我跳过去！奥斯汀暗想着。从参加《十一罗汉》面试至今，一切都发生得太怪异，让他直觉认为这场试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确定你不会害我们剧透吗？」胡安难得说了个长句子。
说得好！就是这样！别谈这个话题，才不会剧透！奥斯汀按捺住给胡安鼓掌的冲动，点头：「对呀。」
「我的天啊！胡安居然不只说单字了！」布鲁克故作惊讶地喊，然后她说：「我面试的是个单纯的高中女孩，详细剧情不能说，但这代表我要体验美国高中生活了！」
「美国高中生活，听起来挺特别的，我也想体验！」奥斯汀马上接过她的话头，试图把话题导往另一个方向。
结果瓦德还是问：「那奥斯汀，你最近面试了什么角色？」
你就那么坚持问这个问题吗大哥？！奥斯汀内心呐喊着，表面上仍波澜不惊：「没啥特别的。」
近期唯一值得庆祝的事，是他最头疼的体能上，总算取得了一点进展。
在动作训练班，对练武术和柔术时，他终于脱离了充当人肉沙包的阶段，开始能够防御和反击；练习吊威亚的时候，他也学会如何寻找平衡点，即使两侧钢索剧烈晃动，亦能大致维持头上脚下的姿势。
当然，要他飞檐走壁或上演全武行，还是做不到，但按照他的进步趋势，能在电影中演出动作戏的时刻指日可待。
奥斯汀也发现，长久的健身和饮食控制，终于开花结果。
他刚来好莱坞时的文弱书生模样，如今已不复存在；现在他浑身都长着精实的肌肉，皮肤也从淡白转为朝气蓬勃的浅蜂蜜色。体力亦大幅长进了，使他不再一回到家就老想着躺下，连带的，完成学校课业的效率变得更好。
至于瓦德悉心指导他的篮球技巧，也有了成果，他…终于能在罚球线上投进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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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课后，漫步皇后区街头的奥斯汀，走过了某个报章杂志摊位，忽然一抹熟悉的金与蓝从他的眼角余光闪过。
他回头定睛一看，只见某篇时尚杂志的封面，印着一位他熟悉的男星：包裹进黑色皮外套的身子侧着面对镜头，洁白的船型领托起了棱角分明的下巴，深金色的浏海遮住两侧额角，并在额头上形成一道暗影，影子下，阴郁叛逆的蓝色眼眸微眯的望着镜头，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质。
「艾德蒙．伊斯顿：活在刀锋上」是那篇杂志的标题。
于大众而言，艾德蒙．伊斯顿这个名字，仅是个冉冉升起、兼具英式忧郁和美式直率的年轻男星；但对于奥斯汀，这名字牵动着他童年的回忆。
他们是十多年前在英国的某片场认识的，当时的小艾德蒙头发金亮亮、面颊浑圆，纯真的蓝眼眨巴眨巴的。
「我好想有个兄弟，你可以当我的兄弟吗？」他用稚嫩的童音问着。
「好呀！」小奥斯汀欣然答应。
见到艾德蒙今日的模样时，奥斯汀丝毫不惊讶，因为多年间，那个金发小男孩在各大银幕、小萤幕和报章杂志上，持续变换着不同成长阶段的样貌。
正如其他观众一样，奥斯汀不仅记得小艾德蒙天真的圆脸，也看着他的婴儿肥逐渐褪去，变得棱角分明，此般的转变在时间的洪流中缓慢的推进着，最终却仍能令观众讶异不已。
对于这般转变，影迷和电影业界人士会怎么形容，「转型」？奥斯汀思考着。
好莱坞童星通常到一定年龄，就会面临转型期，转型成功就鸿图大展，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克里斯蒂安．贝尔都是成功的转型例子；转型失败就泯然众人，如乔纳森．布兰迪斯在主演的电视剧停播后就没戏演，秀兰．邓波儿长大后干脆转行政坛。
如此看来，艾德蒙．伊斯顿属于转型无碍的类别。过往几年，他几乎每年都有青年艺术家提名，现在出演大人的电影也表现亮眼。
可是对于曾是他「兄弟」、并曾参与他生活、熟识他私底下性格的奥斯汀，此般转变就不是转型那么简单了。
他们未来还能以兄弟的身分互相见面吗？奥斯汀思考起来。依照他目前的演艺发展情况，短期内显然不可能，但如果《十一罗汉》的角色真能让他获得，那他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了。
由是，奥斯汀的心中重新燃起不怎么实际的希望。
「这位少年，你知道我这家店里的杂志要买的吗？！」耳边杂志摊老板的粗声把奥斯汀撞回现实。
「呃，知道，我就买这本！」奥斯汀慌忙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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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距离试镜《十一罗汉》成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经纪人却仍然没通知他任何关于那角色的后续消息。
够久了吧？奥斯汀忖道。
于是他亲自前往卡森经纪公司拜访经纪人查理，却发现查理顶着一头乱发和黑眼圈，失魂落魄的坐在办公室；手边充满折痕的报纸，足以令他看出那报纸的主人有多大的怨念。
「所以…请问一下，」奥斯汀问：「我的试镜结果怎么了？」
「你看看新闻吧！」查理将手边的报纸递给他。
奥斯汀摊开了那张布满折痕的报纸──上方有一栏写着斗大的：「安迪．加西亚答应出演《十一罗汉》」。
果然！被耍了！他差点喊出来。
从得知试镜通过开始，奥斯汀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十一罗汉》这种众星云集的商业电影，能那么快决定演员人选？安迪．加西亚是个著名影星，想找人取代他，至少该选个知名度差不多的演员，为什么选的是像自己这样的十八线演员？
今天的新闻，证实了当初他不祥的预感。
尽管气恼万分，奥斯汀仍强作镇定，和经纪人查理盘复了整件事的经过。
「所以那时的情况，是安迪．加西亚要求较高的片酬？」奥斯汀说。
「是，但是片商当然不肯咯！他们都想付出愈少的成本愈好，所以双方谈了很久都谈不拢。」经纪人查理说。
「剧组不想给更多钱，但还是想让安迪加西亚出演这部片，对吗？」奥斯汀问。
「没错！」查理难得讽刺的说：「所以剧组办了选角大会，但他们并没有认真选人，只是想表示：嘿，这位大明星，我们找到了一个新人演员，他有演技又便宜喔！如果你不降价，我就让他出演原本属于你的角色喔！」
「所以我才会轻易地通过试镜，但通过试镜以后，又没有后续的消息。」奥斯汀恍然大悟：「有关我试镜通过的消息，反倒先出现在报纸上，作用肯定是对安迪．加西亚施压！」
「对！最后片商成功了，他们让安迪．加西亚降价演出，而你…」经纪人查理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但奥斯汀已然明白对方要说的话──他被拿去当逼大明星降价的筹码了。
而且是年轻的、便宜的人形筹码！
「抱歉啊！奥斯汀，」经纪人查理说：「我以为我帮你争取到了好机会，结果是陷阱。」
「没关系，查理。」奥斯汀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确实不是经纪人查理的错，相反的，他在这件事上已经尽力了。可是，查理也好、奥斯汀也好，都只是巨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偶然间找到机会迈出了一步，才发现自己被一对手指挟着。
艾德蒙，我短期内是见不到你了～他的内心亦对那位儿时玩伴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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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卡森经纪公司后的奥斯汀这位大明星海曼，隔天依然用一身整齐的黑衬衫和西装裤，掩盖住自己的颓丧，若无其事的前往橄榄花园餐厅上班。
只因为日子还要过。
「嘿，奥斯汀！现在轮到你去外场值班咯！」忙了一圈外场的澳洲女孩，用轻快的澳大利亚腔提醒在厨房洗好菜的奥斯汀。
「喔，好。」奥斯汀仅是简单的回答，就起步往外走。
但当他们即将错身而过时，澳洲女孩突然停下脚步。
「还好吧？」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