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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能不能是最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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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翠捧着点心回来的时候,裴若雪与苏杳已经离开了长秋院。

    几个丫鬟正在收拾被推倒的盆景,和满地的花泥。

    机灵点的丫鬟赶紧上前唤了声:“澜翠姐姐。”不等她问便把裴若雪如何逼迫姜稚离府之事说了出来。

    担心她护主心切又赶紧劝道:“姐姐不必去向王妃求情,姜姑娘离府之事已经禀过王妃。”

    意思就是王妃没有阻拦?

    澜翠心底一沉,赶紧进了院子。

    一进门就见春桃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姜稚抱着雪团站在一旁,一副随时要走的模样,顿时吓白了脸惊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姜稚知道澜翠是谢宴辞的人,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裴姑娘让我离开王府,以后我就不是你的主子了。”

    澜翠听着脸色又白了几分:“姑娘,你不能走……若是殿下知道了,他也不会让你走的。”

    姜稚以为澜翠害怕被谢宴辞问罪,凝起眉心安慰她道:“你无需害怕,裴若雪既然铁了心赶我走,必定已经有了应对王爷的说辞,况且王妃也是知情的。有她们顶着,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澜翠急的直摇头,她哪里是担心被谢宴辞问责,而是姜府也不是容身之处,况且她又长的貌美。

    裴若雪这样做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姜稚却不管澜翠的想法,与春桃一人背着一个包袱,抱着雪团就往外走。

    “姑娘——”

    澜翠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

    听雨阁内,苏杳歪在软榻上,一个小丫鬟正跪着给她的指甲染蔻丹。

    听到下人的禀告,有些诧异的挑了眉头:“她竟真的走了?”

    “是的,奴婢亲眼看着她出的王府,只背着两个包袱,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

    苏杳蹙眉沉思。

    裴若雪能够事成只不过是仗着谢宴辞不在府,若等他回来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毕竟那人浑起来,谁的情面也不讲。

    这回不说裴若雪,恐怕江心月也要跟着倒霉。

    苏杳轻叹一口气,裴若雪有嘉贵妃护着,江心月身后有丞相府。

    只有自己是个孤女谁都指望不得。

    窗外枝叶随风晃荡,地上光影交错。

    苏杳慢慢的直起身子对着跪在的丫鬟说道:“你去匣子里拿一百两银子,交给姜姑娘。若是她有需要你相助之事,便帮一帮。”

    “姨娘,为何——”

    “裴若雪与江心月都不了解殿下,我若是她们就不会干这等蠢事。你且等着,这府里还有一场好戏。”

    “现在对姜稚卖个好,说不得日后还能救你家主子一命。”

    小丫鬟似懂非懂,拿着银票出了门。

    苏杳在府里越发小心谨慎自是不提。

    出了王府,姜稚先找了一处客栈暂住。

    那客栈位置不显,客人较少。

    掌柜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没什么威胁。

    隔壁又住着京府的衙役,瞧着也算安全。

    进了厢房,姜稚紧紧的关上房门。

    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她被赶出王府的消息还没有散出来之前,抓紧将沈姨娘接出姜府。

    姜稚散了发髻,让春桃重新梳妆,将贵重些的首饰都戴上,又换了一条更为招摇显眼的裙子。

    春桃将梳子沾了点栀子花头油,知道姜稚的打算后有些担心:“姑娘,奴婢的那个同乡并未出府报信。若是姨娘身上未出疹,又怎么将姨娘带走。”

    “事已至此见机行事罢,若是再等下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春桃知道姜稚烦心,便住了嘴。

    将长长的头发绾了个繁复的发髻,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海水玉赤金冠,搭着泰景蓝红珊瑚耳环。

    蛾眉淡扫,薄施粉黛。

    瞧着不像是小妾,倒比高门贵女还要体面几分。

    确定不会叫王氏看出破绽,姜稚带着春桃出了门。

    老板娘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听见姜稚下楼,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一眼便愣住了。

    姜稚被瞧的有些脸红,那老板娘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姜稚早些回客栈,她一介女流又只带着丫鬟,走夜路怕是不安全。

    姜稚谢了她好意,抬脚出了客栈,刚下石阶就见一个看着眼熟的小丫鬟候在门外。

    那小丫鬟等到了姜稚不由的面色一喜,赶紧上前说道:“姜姑娘,奴婢是苏姨娘身边的丫鬟翠玉。姨娘担心姜姑娘一人在外手头拮据,特地让奴婢送了这银票过来。”

    她手心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殷切的看着姜稚。

    姜稚沉思片刻,没有拒绝,接受了苏杳的好意。

    如今她身上没有能让苏杳图谋的东西,若以后要带着沈姨娘离京,一路打点下来,确实需要不少银子。

    见姜稚收下银子,翠玉松了口气,又斟酌道:“姨娘还向交代奴婢过,若姑娘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奴婢能做到的,必尽力而为。”

    翠玉的话点醒了姜稚。

    她上下打量翠玉一眼,不同于春桃带着些孩子气。

    翠玉一看就是学过规矩的大丫鬟。

    不由眼神微动,让她附耳过来,细细叮嘱了一番。

    来到姜府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沉。

    姜府大门紧闭,姜稚叩响了门让人通传,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王氏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她眼神闪烁像是有些不自然。

    姜稚知道王氏几日前还在让沈姨娘在佛堂捡佛豆,以为她心虚,便没有多想随口说道:“昨晚做了噩梦,心绪难平,想着回来看看姨娘。”

    “梦而已当不得真。”王氏干笑了两声:“刚才还让丫鬟给沈姨娘熬了汤药送去,想来她已经喝了汤药歇下了。”

    王氏站的位置极巧,刚好将打开的一条门缝堵住。

    姜稚心跳漏了一拍,有了不好的预感。

    “既然歇下了,我也不打扰她,隔着帘子看一眼就走。”姜稚用手推门,却不想门早已被几个婆子自内抵住。

    顿时冷笑起来:“怎么,嫡母这是不许我进门了?”

    “还是也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你不必动怒,不让你进府是为你好。今日不能开门,若想看沈姨娘等五日之后罢。”王氏脸上没了笑,往后退了两步,一副不想与姜稚多说的模样。

    抵着门的婆子想将门关上,奈何姜稚的手放在门缝处,若强行关门怕是会伤了她,一时间僵持不下。

    “姑娘,要奴婢回王府叫人来么。”

    翠玉上前两步,刚好能让门内的人将自己看个清楚。

    王氏正准备离开,听到翠玉的声音抬起了头。见是个陌生丫头,又看她穿着打扮十分不一般,顿时犹豫起来。

    半晌,咬着牙道:“你若想去看沈姨娘便去吧,只是我提醒你一句,她身上出了毒疹近不得人。你现在在宴王身边伺候,马虎不得,别到时候传了疹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稚原本还担心沈姨娘有性命之危,听到王氏说到毒疹又稍稍安了心。

    沉默几妙眼中闪过挣扎之意,强行绷着脸道:“我既不知便罢,知道了哪里不去看看生母的道理。嫡母放心,我小心些就是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氏也不再阻拦,示意婆子打开了门。

    姜稚原想去沈姨娘的院子,王氏却开口说道:“她自得了染病后,我便差人将她换了个院子。”说到这里,王氏没有看她的眼睛,声音轻的像叹息:“地方你也知道,就是西边院子的那处废宅。”

    听到王氏将沈姨娘赶去废宅,姜稚的表情攸的凌厉起来:“那处宅子废弃已久,门窗廊柱皆已腐朽,怎能住人?”

    “你不必怪我,让她搬去废宅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说到姜父王氏脸上的忐忑消失:“得了毒疹的人,只要用过的东西皆要厉火焚烧什么都不能留下。沈姨娘住着的院子当时修缮的时候用了不少银两,难道眼睁睁让它荒废不成?”

    姜稚心系沈姨娘,不愿与王氏多说。沉着脸向废宅走去。

    姜父到底念着几分情,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

    满院子的杂草都被处理过,连门窗都重新贴了窗纸。

    这让姜稚满腔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房门大开着,可能屋子里的人也没想着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正厉声训斥道:“刚给换的褥子,还没一会儿就脏了,你是成心折腾人吧。”

    “若不是夫人心善让我来伺候,你以为我愿意来?”

    “喝?喝什么喝!再好的药你喝得下么!除了糟蹋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怎么也不索性死了,老奴还念着你的好。”李嬷嬷拿着沾了药汁的褥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一抬头正好看见姜稚与王氏,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二姑娘,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被姜稚撞了个正着,王氏脸上挂不住,于是将矛头对准了李嬷嬷:“大胆奴才,我让你好好伺候沈姨娘,你就说是这般伺候的?!”

    姜稚不耐烦看她们二人做戏,不顾王氏的阻拦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里除了简单的桌椅,就是一张半旧不新的床榻。

    沈姨娘仰着脸睡着,露出的皮肤皆是大大小小的红疹。

    听到有人进了屋子还以为是李嬷嬷顿时害怕的一缩,看清是姜稚,大惊失色就想从床上起来。

    “你来做什么?!”

    “姨娘,我来带你走。”姜稚红了眼睛,上前两步紧紧抓住沈姨娘的手腕。

    这一握才察觉沈姨娘瘦的厉害,手背上筋脉鼓起,看着吓人。

    沈姨娘自然不愿。

    她来这废宅就是等死,哪里肯拖累姜稚。

    又恨她不听劝阻进了屋子,焦急恐惧之下,狠狠打了她两下,哭着道:“你父亲自会照料我,我哪也不去!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听劝,你是要逼死我才肯罢休么!”

    姜稚本想将沈姨娘吃了药才会出红诊之事告诉她,可瞧着她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

    硬着心肠道:“姨娘这几日还没看明白,父亲留你在废宅就是等着你自生自灭,就算如此你也不愿意离开?”

    “姨娘总是觉得拖累我,难道留在姜府就不是拖累?姨娘好好想想,嫡母以你相胁,逼着我做下多少事情。”

    “你以为我愿意去王府做妾是为了什么,是真的贪图那荣华富贵吗?”

    沈姨娘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稚,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呈灰败之像。

    姜稚心中难过,却也知道若不捅破那层纸,不将所有道理说透,沈姨娘是不会听的。

    沈姨娘嘴唇抖了两下,在她眼里宴王除了名声不好,配姜稚已经是绰绰有余。

    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有什么不好。

    她不解姜稚哪里来的怨气,若是宴王真如传闻所说嗜杀成性便罢了,可她瞧着他对姜稚明明是极好的。

    所以在知道王氏想将姜稚送去王府后,沈姨娘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抗拒。

    她知道王氏厌恶她们母女二人。

    就算不去王府做妾,姜稚也不会有一门好亲事。

    与其在寻常人家做正妻吃苦,倒不如去富贵人家做妾享福。

    世上男人皆好美色,只凭着外貌,姜稚就能过的很好。

    可现在她却说自己拖累了她。

    “你若嫌我拖累于你,只等着我死了便……”

    “是,只等着你死了,嫡母再用你的牌位要挟我,再用你的尸身要挟我。”姜稚渐渐冷笑:“与其被要挟一辈子,我何不现在就跟着一起死了。”

    “姨娘觉得呢。”

    沈姨娘终于说不出话来。

    她像是认了命,低着头喃喃开口:“横竖你现在已经进了这屋子,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我跟你走就是。”

    姜稚抿了抿嘴唇,暗叹了口气。

    她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再由沈姨娘在姜府呆下去,还真会被王氏蹉跎死。

    只等着出府后,再好好向她解释就是了。

    姜稚扶着沈姨娘下榻,这回她没拒绝。正蹲下将绣鞋摆好时,床脚垫着的东西引起了姜稚的主意。

    长长的,看着像是个牌位。

    得知姜稚要带着沈姨娘出府养病,王氏没有多加阻拦。

    只差人拿来一个披风挡住了沈姨娘的病容。

    在她看来姜稚硬要找死,她也没道理拦着。

    人各有命。

    姜稚操心着沈姨娘离府之事,却不知澜翠已经收拾了细软,只等着天黑便偷偷出府奔黎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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