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抒解暴力欲望
朱珊立马请假,打了个车,先去买了点东西,然后才去方心诺的家。
她在楼下等,等到看见杨茂学的身影才装作路过,上前演绎一场‘偶遇’戏码。
杨茂学依旧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还邀请她上去吃饭。
朱珊假意推辞了两句,就跟着去了。
方心诺拉开门时,看见朱珊跟在杨茂学身后愣了一下,然后扯开笑容:“珊珊,你怎么来了?”
杨茂学跻身进门,抢先道:“珊珊在附近做采访路过这里,我碰见了,就让她上来吃饭。”
朱珊嘴角弯弯:“抱歉,心诺姐,打扰你了。”
随便扯了几句客套话,杨茂学就像以前一样,主动走进厨房承担做饭任务。
朱珊随意找了个借口:“心诺姐,我上次看你做钻石画是吗?我能再看看吗?”
方心诺没说话。
杨茂学穿从厨房探出脑袋,一边反手系围裙,一边说:“心诺,你就给珊珊看看呗。”
说完,他一脸骄傲的夸奖方心诺:“我老婆手可巧了。”
方心诺这才领朱珊进房间。
如果不是知道方心诺的遭遇,朱珊一点也联想不到杨茂学的阴暗。
房间门不敢关,两人似在认真讨论钻石画。
朱珊时不时惊讶的夸几句。
“心诺姐,你太厉害了。”
“这个也好看,要做多久?”
“你能教教我吗?”
“哎,可惜我工作太忙,没时间呢。”
“”
直到外面传来抽油烟机夹杂着炒菜的声音,朱珊才握住方心诺的手,小声道:“你别怕,他应该不会怀疑是你联系我。”
方心诺手不受控的颤抖,从朱珊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有些慌神。
尽管是她主动联系朱珊的,尽管她已经做了准备。
朱珊必须提醒她:“心诺姐,你刚才话太少了,你一定要和平时一样才行。”
“我、我从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背了下来。”方心诺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只有你愿意相信我,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这么快来。”
“他是不是又伤害你了?”
“不是,他最近没有。”方心诺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你跟我说,愿意相信我,还愿意帮我,我就整晚整晚睡不着。”
是啊,很多置身黑暗的人选择沉默,是因为没看见想要拉救她的手。
但凡有点希望,又怎会甘愿一直置身黑暗呢?
朱珊只能心疼的,不停地揉搓她僵硬的手指,企图给她一些力量。
方心诺:“我想再试一次,所以,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我会帮你的。”朱珊警惕地张望了一下门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带你离开还是怎么?”
“我不能直接离开,他迟早会找到我,我要和他离婚,要揭露他的真面目,避免会有其他女孩儿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方心诺能说出这样的话,朱珊很震惊。
因为她知道方心诺胆小柔弱,正因如此,她突然的勇敢才让人为之震撼。
方心诺抿着唇:“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其实在来之前,朱珊就已经预想过了,所以才会先去买东西。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塞进方心诺手心:“你把它贴在钻石画上,不会被发现的。”
“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心诺姐,我问过我朋友了。我们必须要有证据,一旦有了证据,我们就可以去报案,请警方出家庭暴力告诫书,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朱珊用劲儿握住方心诺的手,“一旦报案后我会想办法报道他的新闻,他名声确实很大,但是我们正好可以运用这一点,到时候全民监督,他不敢找你麻烦。”
“可是、可是我要告他,肯定会有很多人站在他那边,到时候舆论不会偏向我的,会不会会不会”
舆论的可怕,朱珊自认为见识过。
可是她现在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她的见识太浅薄了。
在信息发达,言论自由的时代,原来在很多民众的心里,居然认为群众审判会影响司法审判。
这是社会的悲哀,还是时代的悲哀?
可能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懂律法的律师,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维护法律的尊严!
朱珊语气沉重:“你放心。我朋友是超级超级厉害的律师,只要有证据,他肯定不会让杨茂学逃脱法律的制裁。”
“真的吗?”
“是真的。”朱珊鼓励她,“心诺姐,我会尽全部力量帮你,但是很多事情必须你来做,你知道吗?”
“”
“还有,你记得,一定要以安全为主,不要去刺激他做伤害你的事,我们不急这一时,一定!一定要注重安全!”朱珊交代,“你可以引导他说一些曾经对你施行过的暴力行为,或者是录下他对你的自由限制,辱骂等,这些都算证据。”
“”
见方心诺垂着眸不说话,朱珊摇了摇她的手,慎重强调:“心诺姐!安全!所有的前提都是安全!”
“我、我会的。”方心诺抬起眼眸看着朱珊,“我不能随时联系你怎么办?”
“待会儿我会找个理由,说最近要频繁来你家”
朱珊话音刚落,余光就瞄见门口出现一抹阴影。
杨茂学身材本来就高大,站在那儿挡了大半门框。
明明外面的抽油烟机和锅里沸腾的声音都还在响。
朱珊感觉背脊发凉,特别是杨茂学视线盯着她们交握的手上。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镇定:“杨哥,怎么了?”
杨茂学站在门口笑了笑:“红烧鱼吃不吃?”
“吃啊,我喜欢吃鱼。”朱珊晃了晃方心诺的手,像是撒娇,“心诺姐,那我就直接问杨哥了?”
不等方心诺搭话,杨茂学已经忍不住好奇:“问我什么?”
朱珊站起身,自然的走向杨茂学:“杨哥,我最近不是在旁边做采访吗?天气太热了,我能来你家午休吗?刚刚心诺姐说要问问你。”
杨茂学看了看方心诺,又看了看朱珊:“你们其他同事也来吗?”
“不来。”朱珊摆手,压制心底的慌张,“这次采访就我和辉哥,他是男人,随便一趟就休息了,我就不太行”
“理解理解!”杨茂学点头,很友好的说,“你来就是了。”
“谢谢杨哥。”朱珊回头看着方心诺,微微弯腰,“那就麻烦心诺姐了。”
方心诺:“不麻烦。”
朱珊转身往厨房走:“杨哥,我帮你吧,我会做红烧鱼。”
杨茂学又看了一眼方心诺,才跟着朱珊走过去。
他客套道:“你去坐着,哪能让客人进厨房?”
“我总不能老是上你家白吃不干活吧?今天就让我给你展现一下身手。”朱珊视线扫了一眼厨房,“我给你们做一个土豆泥。”
说完,她就自顾自拿着削皮刀蹲在垃圾桶旁边开始有模有样的削土豆。
她一个女孩儿,杨茂学又不好去拉她。
最后,只好随她去了。
朱珊呆在厨房期间,还一直找话题和杨茂学闲聊。
她想着,这个时间,方心诺聪明的话,应该趁机把摄像头安装好。
吃完饭,朱珊就说要回家了。
她后来都没敢再和方心诺说话,除了几句不关痛痒的闲话而已。
她深知,不能露出一点苗头,要不她就是害了方心诺。
朱珊走出小区,愣愣的坐在公交站的排椅上,手不自觉发抖。
这些事做了之后,她才开始后怕。
方心诺说,只有自己相信她,只有自己愿意帮她。
她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能感觉到方心诺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期望。
所以,她这次也要勇敢才行。
朱珊在心里安慰自己,害怕,只是一种感觉,所有的感觉都是可控制性的,可自我主宰的。
所以,尽量克制克制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朱珊又把事情思索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对这些事也没有应对的经验,怕百密一疏。
可是又不敢跟别人说这事儿。
先不说这件事别人会不会选择相信方心诺,万一这事儿泄露出去了,方心诺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朱珊脑袋里除了凌霄,没出现任何人。
她打开手机微信界面,凌霄早在下午就发了【加班】二字。
朱珊回到家,泡了杯咖啡,她要等凌霄下班。
她心里越想越七上八下,总想找一个依附点。
或者说支持者。
或者说慰籍。
她觉得,凌霄就是这样极具安全感的存在。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能力。
朱珊等人等得无聊,于是把小姨发来的资料导到平板上,开始细细审读。
资料里详细解析了十种人格障碍和六种病态心理等等。
可是朱珊觉得这些跟杨茂学都不完全符合。
他对方心诺可以用偏执,极端,甚至变态来形容。
可是对外人却热情友好,乐于助人,甚至可以说是把生死置之事外的“活雷锋”。
朱珊看着看着,突然拿出手机调出杨茂学的采访记录。
——杨茂学上小学时,遇见同学被欺负,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赤手空拳上前应对一群人的殴打。
——杨茂学下班路上遇见一位女士被抢包,尽管对方有刀,扔上前与之搏斗。
——杨茂学楼上邻居被高利贷催收,奋不顾身与黑社会对持。
杨茂学这些好人好事,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暴力。
朱珊又想起第一次见杨茂学,他面对一个猥亵女孩的猥琐男,出拳特别狠。
因为把人揍狠了,还差点吃官司。
可是,当时所有人,包括朱珊都觉得他的拳头特别解气。
现在换一个角度想,他既不认识被猥亵的女孩儿,也不清楚那个猥琐男是不是惯犯,正常来讲,他是没必要把人打成那样的。
更像是在抒解暴力欲望。
朱珊有了头绪,又重新理了一遍杨茂学的采访,那些好人好事中,只要提及过对方的报道,最后都有人受伤,而且伤得很严重。
这更印证了朱珊的猜想。
杨茂学有阴暗的暴力欲望,他只是聪明的把它掩饰在好人好事的面具之下。
那他发现方心诺对他有威胁,是不是会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