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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教她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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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珊回房间,她走的极快,并且房门关得很大声。

    凌霄低笑一声,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映射出的灯圈,像曼陀罗花剪影。

    他脑袋里是朱珊刚才所说的话。

    ——律师存在不是为了维护正义,而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

    这话让他想起大学的一位老教授。

    老教授在得知凌霄准备参加司法考试时,对凌霄说,律师是个很磨练、捶打人性的职业。

    这个职业关系到人切身的利益,所以在社会环境中存在很多议论,甚至争议。

    他说法律是一把尺,它之所以冷冰不讲人情,是因为它需要极度的公平公正。

    所有的情感逻辑都做不到公平公正,所以才存在法律。

    他告诉凌霄,如果选择做律师,就要用毕生去捍卫法律的尊严。

    最后,他让凌霄记得,要坚定信念,执业为民,维护法治,追求正义,恪守诚信,勤勉敬业。

    凌霄一直谨记在心。

    可是他想要快速在行内有姓有名,就必须要接人言籍籍的案子,这注定他将站在风口浪尖上被人评头论足。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对他的说辞。

    说他势利,说他只认钱不认人,说他颠倒黑白。

    既然选择律师这个职业,他就和其他律师一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这些闲言碎语。

    最多也就是说他的人,多一些。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多一些。

    他不在乎,反正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

    这些,都是刚才朱珊那番话之前的想法。

    当那些理解的话从朱珊口中说出来时,他发现,他还是在乎的。

    至少被她理解,他是愉悦的。

    凌霄想着她刚才的所有,不禁低头轻笑。

    他胸膛颤了好一会儿,才收敛笑意。

    再次微微抬头,他眉梢上挑,手指在桌面不紧不慢的轻轻点着:“鱼都要上钩了,怎么还突然收饵呢?”

    指尖动作停顿,嘴角笑意再次拉开,凌霄一字一顿:“朱!珊!珊!”

    朱珊窝在被窝里,给凌樾发微信。

    朱珊:【我感觉有点崩溃了!】

    很快,凌樾就回复信息。

    凌樾:【怎么了?】

    朱珊:【我最近面对他,老是心跳加快,头脑发昏,紧张到不行。】

    凌樾:【你怕什么?】

    怕?

    倒也不是!

    朱珊直接按住说话按钮,解释:“不是怕,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他一看我,我就想逃,想立刻连滚带爬,半夜扛起火车的那种逃。”

    这次等了一分多钟,凌樾才回消息。

    凌樾:【你歧视他了?】

    ???

    她哪有这个意思?

    这种词不达意的聊天让朱珊烦躁:“我什么时候歧视他了?我同情他爱而不得!是同情!!!怎么说得我跟个白眼儿狼似的?”

    凌樾:【同情倒不需要,你多理解就好了。】

    朱珊:“我还不够理解吗?你不知道他每次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洞穿人心!”

    凌樾:【难为你了,我争取端午节回来,亲自开导他。】

    朱珊发了一个躺着哭泣的表情包。

    凌樾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朱珊并没有得到安慰。

    她心里堵得慌。

    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抛得远远的,没再回信息。

    过了一会儿,朱珊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次。

    她摸过来一看,是曲连杰在工作群里发的下月新闻特指方向。

    说是要配合宣传一下新农村。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后,决定趁着这个小麦收成的季节,去玉和市旁边的小镇做个纪实采访。

    一听要出差,朱珊立马报名:【我去!】

    最后,这个任务交给徐文文,翟鸿辉和朱珊三人。

    他们三个拉了一个小群,讨论拍摄内容和方向。

    朱珊在里面侃侃而谈,这是他入职以来对拍摄内容看法以及发言最多的一次。

    她建议最好多留几天,拍摄整个丰收过程。

    其实她的私心是:逃走。

    突然传来敲门声。

    朱珊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干嘛?”

    “珊珊,换药!”

    朱珊还能想起刚才凌霄咄咄逼人的模样。

    她不想出去:“明天换吧,今天太累了。”

    “不行。”凌霄语气不算强硬。

    可是朱珊脑袋里都能浮现,他此刻懒散的靠在门外的白墙上,那种不疑置喙的表情。

    朱珊打算装死。

    敲门声又响起,伴着凌霄低沉的声音:“给你五分钟收拾心情,然后出来。”

    朱珊无语,明明自己才是被暗恋的人,怎么有种角色对调的错觉?

    五分钟后,朱珊乖乖出去,看见凌霄已经把棉布,药水等东西准备好,她更郁闷了。

    他哪来的自信她一定会出来?

    还有,她为什么真的就没骨气的出来了?

    朱珊顺手拎了一袋零嘴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凌霄,开始悠闲的吃零嘴。

    她发现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正在播放纪录片。

    画面漆黑,只有一盏摇晃的便携灯,一双男人的腿在深草里一直走。

    画外音是非常正式浑厚的男声:“当我们到达一个陌生水域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地方出鱼比较好,就”

    居然是教人钓鱼的纪录片。

    画面慢慢切换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画面里的男人掏出一系列鱼饵摆放整齐。

    画外音继续解说:“想要成功钓鱼,鱼饵至关重要。不同的鱼种,有不同的摄食喜好这讲究对症下药”

    “耐心也很重要半途而废是永远钓不到鱼的”

    “要学会溜鱼作为钓者,要学会‘让’,避其冲力,顺势让力,如同武术里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切不可急于起鱼”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朱珊小嘴微微张开,轻声低喃:“还真钓到了。”

    “学会了吗?”

    朱珊一愣,微微转头:“什么?”

    凌霄:“学会钓鱼没?”

    “我又不喜欢钓鱼,干嘛学?”

    凌霄把绷带贴上她手臂,拖着语调发问:“不喜欢啊?”

    朱珊微微蹙眉,听凌霄这语气,难不成她什么时候表达过喜欢钓鱼这种事儿?

    不可能。

    她从来不钓鱼。

    见凌霄开始收拾药箱,朱珊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着哈欠就回房了。

    她要好好睡觉,以最好的状态出差。

    栏目组很快制定好拍摄方向,朱珊开始为期一周的出差。

    他们拍摄了联合收割机收割小麦的画面。

    拍摄了晾晒小麦的画面。

    拍摄了小麦出售交易的画面。

    拍摄时间拖了拖,回玉和已经是六月。

    朱珊回到家,凉拖鞋一踢,直接倒在大厅的地毯上。

    她太累了,现在只觉得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这哪里是拍摄,简直是深度参与农活体验卡。

    不光是帮着干农活,她还帮拍摄主人公带了几天小孩。

    朱珊阖上眼皮,心里念着,我就躺一下,五分钟就好。

    凌霄回家已经是凌晨。

    他今晚加班,想着朱珊也不在,便不想回家。

    他已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躺下了,可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回家睡。

    凌霄就那样无厘头的半夜又开车回家。

    他推开门发现有灯,立马猜测朱珊回来了。

    凌霄轻嗤一声,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他换好鞋子,刚走了没两步,就看见朱珊的身影。

    她曲着腿,侧身躺在地毯上。因为侧躺着,丰腴的脸颊被压的凸出一块,奶呼呼的。

    凌霄蹙眉,第一个反应是,难不成又喝多了?

    他靠近后嗅了嗅,确定没有酒味,才慢慢坐上沙发。

    凌霄视线落在朱珊脸上,一丝一丝滑过她秀长的眉毛,卷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最后是,微微凸起的唇珠。

    沙发旁边的立灯是暖黄色,此刻照在凌霄脸上有棱有角。

    这样温和的灯光,也没为他添上半分温柔,特别是他微微蹙眉时,那几分阴郁不羁浑然天成。

    他抬手慢条斯理解开衬衣袖口,然后是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看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过去,坐在朱珊旁边。

    凌霄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继续盯着朱珊。

    她长长的头发全部扎起来,在头顶绾了个丸子,耳垂上是一枚墨绿色的小爱心耳钉。

    她没有刘海,额头的伤口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太出来。

    她皮肤本来就白皙,现在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几乎接近透明。

    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所以脸颊中间一个指甲大小的蚊子包特别显眼。

    凌霄眼睫颤了颤,视线往下。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t恤,下身是黑色短裤,裤腿有些膨,又在裤腿口收拢,看上去像花苞,衬着双腿又白又长。

    她脖子上也有蚊子包。

    四肢也布着零星的蚊子包。

    凌霄喉结滚了滚,他鲜少有这样的安静的机会看她。

    但他还是收回炙热的视线,然后抬手抓起沙发上的毯子盖住朱珊。

    朱珊被这动静打扰,噜了噜小嘴,随即皱了皱眉头。

    她小手从毯子里伸出来,直接绕过肩膀,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去抓右后肩的位置。

    凌霄立刻抓住她手。

    朱珊不适的动了两下,然后缓缓掀开眼皮。

    她视线是恍惚的,没有焦点,眨巴好几下眼睛。

    她盯着凌霄看了两秒,眼睛渐渐睁大,又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头皮一下就麻了。

    然后哑声问:“你、你干嘛?”

    “你想留疤吗?”

    “???”

    “伤口是不是很痒?”

    朱珊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抽开手:“晚上特别痒。”

    凌霄站起身,不一会儿拿出一只药膏。

    朱珊已经坐起身,看着推积在腰部的毯子发呆。

    她还是很困倦,感觉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剩睫毛还能颤一颤。

    凌霄蹲下,语气淡淡的:“转过去。”

    这句话朱珊听了好多好多次,她没任何疑问,微微转身,然后疲软的趴在茶几上。

    凌霄把她衣领往下拉了一点,伤口处一片肉红色,看上去还是很明显。

    他轻轻给她涂药膏。

    清清凉凉的触感,朱珊思绪渐渐回笼。

    她下巴搭在手臂上,微微偏头,语气有几分哀怨:“我还没洗澡。”

    凌霄手指一顿:“那待会儿我再给你涂一次。”

    这话,朱珊默认这次的涂抹就此中断,等她洗完澡再涂。

    她撑着地板刚曲腿打算站起身,手臂一受力又一屁股坐下去。

    “现在也涂,免得你抓破。”

    朱珊:“”

    “蚊子包也可以涂,止痒的。”

    朱珊重新趴在茶几上,懒懒的“哦”了一声。

    六月,栏目组要给“宣传新农村”腾时长,于是变得空闲下来。

    在此期间,朱珊又频繁的想起方心诺。

    但是她深知,如果方心诺自己不愿意反抗,她便徒有一颗救人的心。

    她只能在闲暇之余,一遍一遍的翻看杨茂学的采访资料,企图能不能从其他方面帮助方心诺。

    看了好几遍之后,她觉得杨茂学是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矛盾之人。

    怎么会有人不顾生命危险的做好事,却又在家里对自己的妻子做出虐待行为呢?

    她想起小姨说的表演型人格,可是这表演也太过了吧?

    只单单为了塑造好形象,就拿命去做好人好事?

    越想,越不能理解。

    朱珊突然想到她小姨这么些年的研究,于是要了很多很多关于心理、人格、人性的研究资料。

    也是凑巧,她正看着,手机插进来一条未存电话号的短信。

    【我是方心诺,我请你帮帮我,勿回消息!】

    朱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方心诺愿意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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