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焚香
“余恒抓了元子刺激太子，太子亲手射杀元子。”余骁站在案前道：“现下余恒的叛军在城外被屠殆尽，余恒和抓了元子的那名暗卫的尸体悬在城门口，太子昏迷在太子府。”
余凌刚要说什么，陈烨华走了进来，她朝着余凌和余骁行礼，“殿下，世子。”
“四嫂。”
余凌笑道：“烨华，你怎么来了？”
“来提醒殿下，莫要弑君。”
余凌笑容微收，“只是这样？”
“妾身告退。”说完陈烨华便转身离开。
余凌脸上的笑意彻底沉了，他捏着眉心，有些苦恼。
“阿骁，你说我娶她是不是真的是我错？”
自从成亲，他们的关系就一直不好，后来更是跌至冰点。
“殿下何出此言？”
余凌生平第一次有些无奈，“她虽然感激我，却不喜欢我，甚至有些恨我。”
他仰头轻笑着问：“是不是很奇怪？”
余骁问道：“因为挟恩以报？”
余凌点头，“你那日说的不错，她确实喜欢余熙那样的君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小人。”
“你那日可是自信满满。”余骁漠然道：“今日怎么还惆怅起来了？”
“她都认为我会弑君了。”余凌转着手中的毛笔，“想来我在她心里特别坏。”
“殿下有没有想过，四嫂为何来提醒你？”余骁依旧面无表情。
余凌转笔的手一顿，最后叹了口气，“约莫是那点感激吧。”
感激他千辛万苦寻来药引救了她。
余骁沉默。
他虽然性子冷漠，但他是余凌和陈烨华的局外人，他看的比这两个人都清楚。
余凌喜欢陈烨华，可是这人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喜欢也不会表示。
陈烨华对余凌约莫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因着担心余凌背上杀父弑君的名声前来提醒他。若只是感激的话派个人过来说也是一样的，府里都是自己人不存在信不过的情况，自己过来无非是想看看余凌。
“走吧，进宫去瞧瞧父皇，听说余楚把人弄醒了。”
“醒了，但不能说话。”
余凌轻笑，“就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太子殿下不让说话？”
余凌到乾御殿之时，寝殿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小太监和燎帝，余楚还在余瑾的太子府照顾她。
“父皇。”
燎帝因着皇后的药和余恒的药，现下卧病在床，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完全没了最开始的健朗和精神。
他见余凌前来，神情有些激动，他躺在榻上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余凌摆手示意伺候的小太监出去，然后坐到一旁，脸上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您别着急。”
余凌握着燎帝的手。
燎帝张嘴发出“嗬嗬”的气音，余凌轻轻拍着他的手道：“儿臣知您想说什么，儿臣都知道。”
他说着凑到燎帝的耳边，轻声问道：“您属意儿臣做皇帝对不对？”
燎帝睁大眼睛，眼里的神情更加激动。
余凌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坐直了身子，“父皇，儿臣给您一个惊喜好不好？”
燎帝不解，他紧紧握着余凌的手。
余凌只是笑，“您等着看就好了。”
“您好好修养，夏考那日，儿臣给您准备了惊喜。”
他话音落下，燎帝便反手拉住了他。
余凌有些不耐，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他垂眸凝视燎帝。
“嗬嗬……”
余凌皱眉。
燎帝抬手颤颤巍巍的想去摸索床榻侧面。
见状，余凌蹲下身，果然见那里和旁边有些不同，他轻轻一扣，那一块掉了出来，竟是个暗格，里面还放着一个小瓷瓶。
燎帝希冀的望着他。
余凌：“药？”
燎帝费力的摇头，片刻后又点头，最后他指着香炉的位置，“嗬嗬……”
“父皇要我将其放进香炉？”
燎帝忙不迭的点头。
余凌瞟了燎帝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做，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他走到香炉旁，揭开盖子将其中一粒放了进去。
香炉里霎时飘散出来一丝极淡的兰花香气，但是紧接着又被气味更重一些的新昀香覆盖。
余凌走回床边将瓷瓶放回去，他并没有多问这是什么。
燎帝再次拉住他，余凌明白他什么意思，他说：“我会安排人每日焚这个香。”
待余凌走后，燎帝阖眼叹息，余凌是他最属意的儿子，他知晓自己这个情况活不久了，皇后最后竟摆了他一手，眼下氏阑也成了余瑾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余凌的路扫平。
南渊的皇帝绝不可以是余瑾。
余凌出了殿门一眼便看见等在殿外的余骁，他问道：“不进去看看？”
余骁摇头，他对燎帝本就没什么感情，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余凌一个人过来他不放心，他和陈烨华的心思一样，他也不想余凌杀父弑君。
余凌好似看出余骁的想法，他挑眉问道：“担心我杀父弑君？”
余骁点头。
余凌边走边道：“我也想，可惜时机未到。”
他要做的可不只是杀父弑君。
余瑾昏迷了整整两日才醒来。
她有些昏沉的睁开眼睛，余楚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可算是醒了。”她去一旁倒了一碗温水，然后扶着余瑾小心的喝了一点。
“五姐。”
因着睡梦中抽泣，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既然醒了，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余楚扶着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
余瑾知道余楚的意思是让她不要继续忧思元子的事情，她沉默片刻，轻轻地应了一声。
就算想又有什么用呢？
元子活不过来了。
这样的念头一过，余瑾霎时觉得鼻尖酸涩，她猛地闭上眼睛，朝里面侧头。
缓了一会儿，她问道：“乾御殿……”
“按你之前安排的，这两日我都没去乾御殿和议事殿，给余凌安插人的机会。”
“嗯。”
现下只剩了余凌，他除了当时娶陈烨华有所动作，后来又为了陈烨华去警告他和司璞便再无任何动静，现下已经到了最后，他留出机会给余凌。
她要看看余凌到底想要什么。
余楚继续道：“另外，大哥的伤也恢复的很好，昨日和大嫂一同来看过你，知晓你还未醒，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还有，师兄因着你自作主张很生气，给小将军写了信，过不了几日，小将军就该来信骂你了，或许还顺带着得骂我。”说到这里余楚情不自禁一笑，“他付了我那么多银子，最后竟还是将你照顾成了这幅样子，他若是跟我要钱，你得替我赔。”
“好，我替五姐赔。”
“早这样乖多好。”余楚说着红了眼眶，余瑾昏迷这两日，她真的担心死了，尤其是看着她在梦里都那样痛苦，她担忧又心疼，可是却毫无办法。
“对不起，五姐。”余瑾将手从被子里小心的探出来，搭在余楚放在床边的手上。
余楚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被子都捂不暖。”
“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余楚道：“再也不会纵容你了。”
听闻这话，余瑾就知道余楚消气了，她疲惫的眨着眼睛，用力露出一丝笑容，“嗯，没有下次了。”
“休息吧，说这一会话，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吧。”
余瑾轻轻闭上眼睛，她确实没什么力气了，琉昉的后劲比络荨大太多，她身体消耗的厉害，眼下说几句话便又将攒了两日的气力耗尽了。
待她睡着，司夫人和司小亓也来了。
余楚走到外间去，“伯母。”
“小瑾怎么样？”
“醒来又睡着了。”余楚道：“琉昉的副作用太大，再加上元子的事情，消耗了她太多精力，睡觉对她来说是自愈。”
司夫人点点头，“能过去就好。”
“伯母，接下来小七就靠您照顾了，我得回乾御殿看着。”
因为要给余凌留空子，她才一直留在太子府，眼下余凌该有的安排应该也弄好了，余瑾也醒了，她就得会乾御殿看着燎帝了。
“我会照顾好小瑾。”司夫人道：“还有阿越在呢，你放心。”
余楚点头，随后便走了。
“阿娘，我去给小瑾哥哥熬粥。”
司小亓还是习惯喊余瑾小瑾哥哥，再加上现下多事之秋，为了防止余瑾的身份暴露从而惹出什么麻烦，她也不能乱喊。
“去吧。”
司小亓出去后，司夫人便进了内间。
看着唇色苍白的余瑾微微叹气。
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坎坷，本以为有将军府护在后面会好，却没想到反而让她更累。
她有时候在想，若是当初罄吟嫁的不是燎帝而是那个她捡来的暗卫，又或者是将军府推上位的不是燎帝而是允王，那么会不会今日就不是这样的局面。
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静静地注视着余瑾，将她在睡梦中蹙起的眉头轻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