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理想化了
在忙碌了大半天之后，铁锅中的粽子终于经过六七小时的蒸煮，热腾腾地出炉了。
每一个粽子都饱满圆润，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仿佛是对这半天辛勤付出的最好回馈。
林蝉衣轻轻地解开一个咸肉粽的粽叶，小心翼翼地品尝着。
咸肉的鲜香与糯米的软糯交织在一起，让人回味无穷。
接着，她又吃了一个绿豆粽，绿豆的甜香与糯米的口感相得益彰，让她满足地笑了。
而苏沐沐，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包粽子时还嘴硬说只吃小粽子，可当粽子出锅时，她却忍不住嘴馋，一连吃了两个大粽子。
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誓言。
两人各自拎着两大袋粽子回家，心情都格外愉悦。
粽子的香气仿佛弥漫在整个空气中，让人感受到了节日的氛围。
到了下午四五点十分，陆国峰哼着小曲，拎着一塑料袋打包的早茶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他一进门就使劲吸了吸鼻子，目光立刻被大厅餐桌上摆放的一大堆粽子吸引。他大嗓门地嚷着：
“嘿，一转眼大半天的功夫，一大堆粽子就包好了，真有你小子的，干得不错！”
陆三七撇撇嘴，接过陆国峰递过来的早茶点心。他有些无奈。
“这么多粽子，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今天苏沐沐和蝉姐过来帮忙的。”
陆国峰摸了摸下颚的络腮胡，满意地点点头。他开始计划着如何分配这些粽子。
“这么多粽子，该送人的送人，装一袋给陆雄，一袋给林杰，粮油店的陆军也送一袋，村口磨豆腐的三姑婆也别忘了送一袋……”
陆三七有些饿了，但他有个习惯，就是活干得越多越累越不饿。他想着自己会不会也像老爹一样中年发福。
虽然他也喜欢吃咸的食物，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长胖的迹象，身材依然匀称。这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新陈代谢旺盛的原因吧。
这时，陆三七从卧室里拿出一盒崭新包装的血压仪递给了陆国峰。
陆国峰好奇地打开盒子，像个小孩一样迫不及待地拆着。他一边拆一边嘴里发出惊叹夸奖的声音：“他娘的小子不错，不错，给老子整这玩意……”
当白色款的智能血压仪展现在陆国峰面前时，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仪器左右观察，嘴里发出啧啧的兴奋声。
他突然对陆三七说：“小子给老子买的礼物，有心了啊！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辛苦喂大，没白养你，干得不错！”
陆三七翻了个白眼，觉得老爹夸赞的方式有些奇葩。但看着陆国峰捧着血压仪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浑身都是嘚瑟激动的样子，陆三七也不由得笑了。
他赶紧让陆国峰试用一下血压仪。陆国峰不爱看书，更别提看这些密密麻麻小字的说明书了。
懂得老爹习惯的陆三七早已阅读完说明书弄懂了血压仪的使用方法。他简单地给陆国峰操作演示了一遍仪器的使用。
当陆国峰带上血压仪，测试时液晶显示屏显示的血压竟然略微高于标准，但相对上次献血那次已经降低了不少。
“嘿老子的血压竟然快合格了！看来平时戒烟戒酒外加辅助吃药还是有效的。”
非常开心的陆国峰直接跟陆飞说了一句晚上不回来吃饭，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血压仪出门了。
临走时他还说要去林杰、陆雄、陆军家串个门炫耀一下他儿子给他买的血压仪。
陆三七只觉得头部微微有些胀痛，他伸手轻轻捂住额头。
他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回想起刚才为老爹选购礼物的情景，心中满是期待。上次送的剃须刀，老爹虽然没说什么，但似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这次，他特地选了老爹心仪已久的物件，想必这次定能让老爹心生欢喜，甚至可能在整个村子里炫耀他的孝顺。
一想到老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陆三七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好笑。
……
张慕荷的家位于大学城内的一个高档小区，然而对她而言，这里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家。
严格说来，那个五室两厅的房子更像是她暂时栖身的场所，而非心灵的归宿。她的父亲在政府身居要职，政务繁忙，常常居住在警卫森严的市政府家属院里。
而母亲作为大学副校长，也常因教育工作繁忙而居住在省科大教师公寓。自幼独立的张慕荷，早已习惯了这种与父母聚少离多的生活，她与父母的关系也因此显得有些疏远。
倒是已去世多年的奶奶，曾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与陪伴，成为她心中最亲近的人。
周六晚上，张慕荷得知刘校长母亲在教师公寓，便骑着那辆粉红色的踏板女装摩托车匆匆赶了过去。
刘校长见到敲门进来的女儿，微微点头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她依旧如往常般忙碌，站在小阳台上打着电话，与秘书处长讨论着省教育厅下周检查的工作准备。
四十来岁的她，身着黑色职业装，一头干练的女式短发显得精明能干。
在电话沟通中，她数次强硬打断对方的汇报，语气威严地纠正对方的建议。
张慕荷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她与母亲的日常见面总是像是一次次短暂的拜访，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不速之客。
无聊之下，她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似乎在诉说着时间的无情。
“怎么？有事找妈妈？”
工作电话打了近半个钟，刘校长长叹一口气挂断了电话，转身望向客厅里的女儿，好奇地问了一句。
随即，她又自顾自地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快速翻阅着。
“妈，我今天下午去找了勤工俭学中心的赖主任，”
张慕荷轻声说道，“我给他推荐了我们专业的一个穷困女生，想让他安排一个勤工俭学的岗位。”
刘校长闻言，啪的一声将文件夹合上，眉头微挑，“嗯，这点小事，你看着办就行了。只要不是违反校规，你找一些事，关系通融一下，也是可以的。”
虽然她语气平淡，但张慕荷却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知道，这些年随着政府提倡精简政务，学校各方面的开支都负担沉重，勤工俭学这方面的资金扶持也削减了一部分。当校领导的妈妈压力很大。
然而，她依然希望能为那些需要帮助的学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妈，我跟赖主任沟通了解，现在勤工俭学中心每年给学生提供的岗位越发减少，而勤工俭学的兼职薪酬标准还是执行十年前的高校勤工俭学管理办法，我想跟您商量，您能不能近日在校管理会议上提出提高勤工俭学薪酬待遇的议题。”
刘校长蹙了蹙眉头，威严地挨着张慕荷坐下来。
“慕荷，你知道学校每年的预算资金有限，又要把学校教育提效增质，还要新建第五个新校区，这一切都需要向上面争取资金，学校管理层也不容易。”
“所以呢？勤工俭学这一块资金支持已经很少了，比如一个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助理岗，一小时薪酬才16块，规定还要求一周只能坚持不超过八个小时，就算一个月满勤也不过五百块，现在一个大学生就算是光一日三餐，一个月伙食也要一千块钱以上，勤工俭学这点待遇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有些穷困学生还有助学贷款，负担更重。”
刘校长站起身，满脸倦容的他长叹了一口气，面对的张慕荷弯下腰，伸出双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脸郑重解释着：
“好了，不要再讨论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下周一我会下校管理层会议，提出提高勤工俭学岗位薪酬的议题，能不能通过就看管理层决议了。”
刘校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女儿毕竟还是太年轻，不理解人性的复杂，不够理性。
薪酬的提高是把双刃剑，若是提高太多，许多家庭上课的学生就会钻空子抢着要这些岗位，到时候几百个勤工俭学岗位，真正能公平公正，流落到真正需要的穷苦学生手里，那还剩多少？
“谢谢妈妈，我代表穷苦的学生们向校方表示感谢，”
张慕荷朝刘校长微微躬身行礼，
哎，慕荷哪里都好，一直很优秀，就是对自己的父母太生疏客气。
“嗯，慕荷，以后有事可以先跟妈妈商量，但是你要记得，你最重要的目标是努力学习，考托福雅思，大四的时候出国留学，妈妈在美国哈佛校董会有好朋友，他可以为你写入校申请的推荐信，以后你就在哈佛深造读研读博，有机会拿绿卡移民，美国才是世界优秀精英的聚集地，它是适合你的……听妈妈的话。”
原本开心的张慕荷听到妈妈的劝说，脸瞬间变得气愤，
“刘女士，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人生，就如三年前，我参加校园组织的体验贫困山区活动后说的，我们华国还有很多很多教育很落后的地方，那些穷困可怜的孩子们，一直接受着不公平的落后教育，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我这一辈子要坚定地干什么！”
张慕荷目光坚毅，眼里有光，盯着默不作声的刘校长，继续一字一句地认真说：
“首先我是一名华国人，我们家庭是华国新时代收到良好教育资源的受益者，我们过得这么好，可是我们国家还有这么多接受不了良好教育的孩子们！这让我心里很难过，很内疚，我的目标是要为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奋斗一辈子，所以我是坚决不会出国读书跟移民的！”
铿锵有力说完这段话的张慕荷，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当决绝的张慕荷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家门，独留下哑口无言的刘校长静静沉思着，良久叹了一口气。
“唉，小荷还是太理想化了，这理想虽然很让人感动，但却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