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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他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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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城。

    李德安揣着千两银票,只觉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令人心旷神怡。

    远远的,看到了太极宫廊檐下身量颀长的谢灼。

    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忠勇侯谢灼谢小侯爷,乍一看当真是琼林玉树雪山玉莲般清冷干净的人物。

    面容清癯,眉目如画,龙章凤姿,金质玉相。

    一袭简单低调的织锦白袍,便能尽显风华。

    抬眉颦蹙间,恍若画上的仙人活了过来。

    但,他比旁人多知道一事。

    贞隆帝将只效忠于大乾历代帝王的隐龙卫令牌交到了谢小侯爷手中。

    在谢小侯爷离寺下山的那一年便成了贞隆帝手中最隐秘最锋利的刀剑。

    谢小侯爷是座清冷的不喧哗的雪山。

    但这世上哪一座雪山没有埋葬尸骨。

    自小在佛寺长大又如何?难道佛殿里供奉着的没有灭鬼杀鬼的佛陀吗?

    李德安迅速敛起不经意间泄露情绪,加快脚步,行至谢灼身前,垂首弯腰“奴才给小侯爷请安。”

    而后,掏出袖中千两面额的银票,捧在手心,高举过头顶。

    谢灼:丝毫不意外。

    “不是奴才明知故犯,是……”

    谢灼淡声道“既是给你的,那便收好。”

    顾荣出手阔绰归出手阔绰,但撒出去的每一张银票都不是漫无目的,而是有利可图。

    李德安眨眨眼,也没有扭捏作态欲拒还迎,直接塞回了袖子,同时随口解释银票的来源“今日一见,顾大姑娘的心性为人真真与传闻迥然不同。”

    “汝阳伯纵继妻算计她的婚事,她竟还拜托奴才适当时候替汝阳伯美言几句。”

    “瞧着不像是心狠手辣不孝不悌之辈,倒像是以德报怨的小可怜。”

    谢灼眉眼微动,清清冷冷的神情中,了然一闪而过。

    这便是千两银票的价值。

    不出意外,顾荣想让他听到这番话。

    “那你可要如她所愿,替汝阳伯美言?”谢灼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串,漫不经心道。

    他想,顾荣定不愿李德安做汝阳伯的说客。

    他认识的顾荣,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他不觉得睚眦必报是个贬义词。

    李德安不假思索“别人不知,小侯爷是知道的,干爹从不让奴才在陛下面前自作主张。”

    “说起来,这一千两,受之有愧。”

    谢灼抬眼“不,受之无愧。”

    “小侯爷何意?”李德安茫然不解。

    总觉得谢小侯爷话里有话。

    似乎与顾大姑娘之间还有隐隐约约的他看不懂的默契。

    “德安,休在小侯爷面前造次。”

    两鬓斑白脊背习惯性弯曲的李公公低声训斥,而后又笑着对谢灼道“小侯爷,陛下宣您入殿。”

    谢灼颔首,罕见解释道“李公公,德安公公并未造次。”

    “汝阳伯府顾大姑娘乃母亲故人之女,因而本侯便多问了德安公公几句。”

    李公公苍老的眼眸中掠过诧异“原是如此。”

    “小侯爷,请。”

    谢灼刚入殿,就看到了贞隆帝斜倚在椅背上,正拿着封奏疏在看,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站在圈椅两侧摇着扇子扇风的宫人退下。

    摸索着,执起朱笔在奏疏上画了个圈。

    “啪”的一声,重重的合上,随手扔在一旁。

    而后才直起身来,目如鹰隼,不怒自威“宁瑕,证实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谢灼心知肚明,垂首拱手“证实了。”

    “愍郡公遗孤确系曲明湖畔春秋阁幕后之人。”

    “历年在春秋阁谷雨雅集盛会上声名大噪备受瞩目,被破格授予官职的官员可有不忠谋逆之心?”贞隆帝的脸色沉如锅底,声音里透露出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谢灼继续道“尚在排查中。”

    贞隆帝冷声道“宁可错杀。”

    “凡有疑虑,皆杀之。”

    谢灼心中微动,薄唇翕动,终是应下。

    见状,贞隆帝的神色稍稍和缓了些“朕听说,长公主府今日办了赏花宴,邀上京三品以上官员、侯爵勋贵之女赴宴。”

    “本是为你择妻之宴,你却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向朕禀报公务。”

    “你母亲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怨朕呢。”

    谢灼眉眼低垂“家国之事为重。”

    “你啊。”贞隆帝颇为无奈“莫以为朕看不出你在逃避成家。”

    “皇姐说,你对曲明湖一舞姬青睐有加,若实在厌烦娶妻,不如先纳了那舞舞姬。”

    纳了顾荣?

    谢灼眉头微蹙。

    他不喜欢纳这个字,仿佛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位置,俯瞰顾荣如草木,随意生杀予夺。

    “陛下,臣暂无此意。”

    “罢了,你离宫去吧。”贞隆帝挥了挥手“先将愍郡公遗孤之事妥善解决。”

    “你母亲那边,朕再替你应付些时日。”

    谢灼道“臣谢过陛下。”

    汝阳伯府。

    按照徐太医的药方抓药、煎药,黑黢黢的一大碗。

    顾知习以为常,端起药碗,仰头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这条舌头,尝的最多的就是药味。

    药入腹中,不过须臾,顾知骤感胸口翻腾,咳嗽连连,继而大口呕血。

    血色深红中透着乌黑,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腥臭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阿姐,阿姐。”顾知的手指毫无血色,蜡黄中泛着青灰,自以为紧紧的实则轻飘无力的拉着顾荣的手“阿姐,如果我不在了,你去扬州。”

    “去扬州。”

    “阿姐。”

    没有他拖累,阿姐的人生定可风生水起。

    顾荣眼眶里蕴着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急切又哀求的看向徐太医。

    徐太医看着渐渐恢复了正常颜色的鲜血,迅速道“褪去上衣,躺平。”

    九岁的顾知,真真的皮包骨。

    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骨骼的形状。

    一根又一根针扎下,顾知的脸上红晕漫开,诡异的浮现出淡淡的生机。

    徐太医边收针,边道“快,塞他口。”

    剧烈的疼痛下,咬舌是无意识的行为。

    转瞬间,顾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青筋遍布全身,剧烈的疼痛使他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床单,指甲断裂,鲜血溢出却浑然不觉。

    一双眼睛,含着泪也含着笑,望着顾荣。

    顾荣的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顾大姑娘。”

    “小公子不是先天有疾,而是尚在母胎时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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