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帝后番外篇(一)
这年,楚沛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绣金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贵气。
他模样生得俊朗,天生又爱笑,一笑起来,暖洋洋的,让人见了欢喜。
晌午时分,楚沛从宫外走来,宫里的宫女见了,悄悄看着他,面上都是一红。
楚沛走到皇帝的床前。
这段时间,他的父皇病了。
楚沛义正辞严道:“父皇,儿臣要亲自为你去苗疆求药。”
皇帝想说什么,“此去苗疆路途遥远”
楚沛十分坚持:“这是儿臣应尽的本分,为子者,当为父忧。”
众人都被楚沛的孝心感动了,他们都赞叹楚沛是最仁孝的太子殿下。
就连皇帝也这样认为,他对楚沛流露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于是没多久,楚沛就带领人马,亲自去苗疆,为皇帝求药。
楚沛到了苗疆之后,并没有立即前去苗疆王宫,反而先隐藏自己的身份。
有一天,楚沛走在苗疆的街市上,他看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雪花般的颜色,她的脚踝处还挂着一圈铃铛。
因是骑着马而来,铃铛声伴随着马蹄声,一同闯入了楚沛的视野。
苗疆女子的样貌大都美丽明艳,尤其是苗疆王室的女子。
楚沛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骑马的白衣少女吸引了目光。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个少女。
走了许久,白衣少女下了马,她搬下了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新鲜的瓜果。
白衣少女一边提着袋子,一边拿出袋子里的瓜果,和这里的人分享。
因为这片地方土地干旱炎热,很难种出水果。
白衣少女手里拿着的瓜果,对于他们来说,弥足珍贵。
她笑着对他们道:“这是我种出来的橘子,你们尝尝看。”
“大公主真厉害。”
“是啊是啊,大公主太厉害了。”
“感觉大公主什么都会,心还这么好,每次都分给我们。”
得到这些人的夸赞,白衣少女有些骄傲,她走到楚沛面前,递了一个橘子:“给你的。”
少女的笑容纯洁美丽,是盛开在光芒下的玫瑰。
楚沛接过橘子,“多谢。”
白衣少女打量了楚沛一眼,“你不是苗疆人。”
楚沛道:“我是从楚国来的。”
白衣少女没有多问,毕竟苗疆里有不少外来人,楚国啊西周的都有,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分了橘子之后,就骑马远去了。
楚沛记住了这个白衣少女,他吩咐下属:“去查一查,这苗疆的大公主。”
下属很快将查来的信息,告诉了楚沛。
白衣少女是苗疆的大公主,名叫王琅。
按照苗疆王位世袭,立嫡立长,应该由王琅继承王位,可她却主动拒绝了王位,每日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自得其乐。
因此,苗疆的百姓和大公主的关系很好。
楚沛第二次看见苗疆大公主的时候,是在苗疆的王宫里。
楚沛的任务是为父求药,他首先要去拜访苗疆国王。
就在路上,楚沛看见了大公主王琅。
隔着几道栏杆。
今日的王琅,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裙子,她正和面前的女子说话。
说话的是二公主王瑗,她面上有些烦忧,“姐姐,西部那边又闹干旱,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怕到了朝堂,母上问起我,我没办法回答。”
自从王琅表态,无意王储之位,她就再没去过朝堂了,但她的确一直心系苗疆。
王琅想了想,“依我所见,要彻底解决西部干旱之灾,只能引水。”
王瑗问:“如何引水?”
“开凿河道,从水源丰富的地方,引一条水流到西部。”
王瑗语气担忧,“可这工程浩大,朝臣怕是不会支持。”
王琅:“朝臣无非是怕劳民伤财,更怕徒劳无功。我有个主意,你可以让那些犯了错的罪犯,去参与开凿河道,还可以鼓励河道附近的百姓,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再按照他们的劳力程度,给予他们一定的肥沃土地,毕竟河道若是开凿成功了,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
王瑗深表认同。
“姐姐,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当这苗疆的王。”
王琅摇头,“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是最优秀的。”
楚沛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王琅,他觉得她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
而且她的聪慧,不是后宅女人的心机算计,而是真正的大智慧。
若是这样的女子跟在他的身边,对他一定有帮助。
楚沛当时就有了一个想法,正好他缺一个太子妃,从各方面考虑,这个苗疆大公主都是最适合的。
她是他最适合的妻子,也将会是楚国最适合的皇后。
于是,楚沛很快就向苗疆王室求娶了,他是以楚国太子的身份,也是以楚国未来天子的身份。
苗疆相对于楚国,毕竟只是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
苗疆不能,也不敢得罪楚国。
王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是愣在原地的。
她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道:
“女儿,你接受了苗疆十多年来的养育,享受了一个公主的荣宠,就必然要肩负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如果没有这件事,王琅可以继续着她的自由人生,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她怎么就怎么就被楚国太子看中了呢?
王琅不是任性之人,母亲说得没错,她享受了一个公主的荣宠,就必然要肩负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她的责任,就是尽自己的力量,避免苗疆受战乱之苦。
她接受了这个命运。
当王琅看见楚沛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恨意的,此时她已经忘记了那日在宫外的初遇,以为这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而楚沛心里是高兴的,他为自己娶到了最合适的妻子。
他道:“‘琅’是美玉无双之意,这个名字配你。”
王琅心中有气,尽管她是个极能隐忍的人,“不配。”
她认为他们不相匹配,不是良缘。
此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他以为她心中不悦。
就在王琅嫁去楚国之前,她看见妙姝浑身是伤,蹲在她的屋子门口。
妙姝躲在角落里,依依不舍地喊道:“姐姐”
妙姝是一个宫女和王琅的父亲所出,她的身份低贱,在宫中任人欺凌。
王琅可怜妙姝,所以常常照拂,但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妙姝摇头,不肯说。
王琅想到,若她日后嫁去了楚国,就没人会保护妙姝了,因此,她便带上了妙姝,一同去了楚国。
这个时候,楚国皇帝已经病危了,时间快不多了。
楚沛从苗疆得来的药,最多只能延长一些时日。
王琅和楚沛的大婚,事宜繁多。但楚沛娶了苗疆公主,对他来说是一个助力,所以他希望大婚可以尽早完成。
王琅和妙姝都是第一次来楚国,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她们来的时候,刚好是一个春天。
园子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妙姝贪玩,爬到了一颗梨花树上。
可当她爬上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下不来了,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恰好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衣袖处绣着细碎的花朵,薄唇冷面,气若寒玉。
妙姝对着树下的人道:“你可以帮帮我吗?”
她的样貌是极好看的,比王琅多了几分娇柔,就像梨花一般,美丽脆弱。
这样的姑娘,天生就容易勾起男人的怜爱。
妙姝刚问出口,她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去。
她不由惊呼出声。
这一动静,惊起了满树的梨花。
树下的男子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了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姑娘。
如同接住了一只灵狐。
刹那间,满树梨花飞落。
漫天漫天的花瓣,化成雨,洒在了他们头发上、肩膀上、身上
妙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模样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要好看。
她问:“你是谁?”
男子冷淡的脸上,有了细微的笑意。
他答:“楚胥。”
这时候,王琅和楚沛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他们也看见了这一幕。
妙姝奔向王琅,她将头缩在她的怀里,“姐姐。”
楚沛也注意到了妙姝,她的额发上还沾着一些细碎的梨花瓣。
梨花白雪,美人如斯。
王琅的美是大气端方,而妙姝的美是柔弱可人,男人们往往会折服于前者的气质,内心却忍不住去得到后者的温柔。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四个人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这是注定的一场悲欢。
从这日之后,楚沛和楚胥都记住了这个从梨花树上跌落的小姑娘。
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王琅当时并没有瞧出端倪,这个时候,她已经和楚沛成亲了。
即使王琅是带着不甘和怨愤嫁给楚沛的,但她打算接受这个宿命,她可以做他的妻,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妻子。
新婚燕尔,总是如胶似漆。
楚沛每日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府里,陪着王琅。
而这个时刻,妙姝也在。
王琅似乎什么都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每一样都是精通,没有她不擅长的。
而妙姝似乎什么都不会,她不懂琴棋书画,也不懂诗词歌赋,甚至写不了一手好字。
每次,妙姝永远都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王琅和楚沛谈论天地。
她不说话,也不吵闹,只是在楚沛偶尔注意到她的时候,她会无意中露出崇拜和羡慕的眼神。
有一天,王琅正端着安神汤过来,她看见房间里。
楚沛正握着妙姝的手,一笔一笔地教她写字。
妙姝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她叹息道:“我永远都不如姐姐,就算是殿下亲手教我,我还是写不好”
楚沛却夸赞:“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王琅从楚沛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成就感。
就像是自己辛苦埋下的种子,终于开出了花。
而妙姝就是这样一朵花。
楚沛满足于自己对这朵花的培养。
或者说,楚沛更乐意去等一朵花的绽放。
显然王琅不是娇艳欲放的花,她是一株乔木。
王琅不止一次目睹着楚沛和妙姝这样的行为,但她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们不说,她也许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就在一天夜晚。
王琅看见。
妙姝双手勾着楚沛的脖子,她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畔,丝丝笑意绽放。
她说:“姐姐的东西,我也想试试。”
楚沛显然沉溺在妙姝的温柔乡中,他与她相拥相吻,情之所起,不知深处。
那一刻,王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
一人是她爱护多年的妹妹,一人是她远嫁千里的夫君。
他们二人,双双背叛了王琅。
王琅是个极能容忍且理智的人,她看见这一幕,只是一瞬间的失控,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她只是默然转身。
她知道,有人会主动来告诉她。
果不其然,第二天,妙姝就哭着跑到王琅的面前。
妙姝说:“姐姐,对不起”
王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她轻轻摩挲着妙姝的脸,“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就是这样一张美丽柔弱的脸啊,却让王琅心底生寒。
妙姝满脸愧疚,“姐姐,我我爱上了殿下”
王琅:“爱?真的是爱吗?”
从昨夜到现在,王琅一直在想,妙姝是真的爱上了楚沛,还是只是想抢姐姐的丈夫呢?
或许王琅一直都看不透妙姝。
妙姝出身卑贱,受人欺辱,她所受过的委屈,皆积累成心中的悲恨。
妙姝恨苗疆王室,也恨王琅,即使王琅一直待她很好,可她觉得,这份好只是施舍而已,反而越发践踏她的自尊。
所以妙姝要报复,她一直以来都活得太屈辱了,她想让王琅这种生来就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人,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