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惊鸿一瞥
只听哒哒马蹄声，一辆马车城内驶出。马车高大，低调奢华，车内之人，非富即贵。车帘从内挑开，一个年轻姑娘，端坐在马车上，挑眉看过来。
石榴红裙，光彩夺目。肤如凝脂，莹白似雪，眉目如画，妍丽姝容。如此绝色，众人一时间都看呆了。
一个衙役赶紧跑过来，谄媚笑道“沈大小姐要出城啊？”
却见那位极为美貌的沈小姐，红唇微启，眼神睥睨：“我当是谁？原来是朱班头。”
接着那张极美的脸，看向陆蘅。语气似刚才般高傲冰冷，柔和许多：“二位可去城中沈家药铺，面部有疾，也不必自弃。”
说完放下车帘，马车离去，空中留下淡淡药香。
先前张牙舞爪的守卫，也不在刁难，嫌弃的摆摆手：“还不快走，别站着堵路。”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只是老翁腿脚不便，颤颤巍巍晃悠许久，才走进城门。
陆蘅与顾九刚进黎川县城，还未走近县衙，就被一人拦住去路。那人身形高大，眉目英气，陆蘅认识，顾九也认识。
“江风，陆小姐，顾队，请随我来。”
江风将二人引至县衙后的普通小院中，让两人洗漱进食。直至深夜，陆澍才悄悄赶来。“黎川县城中情况有变，众多鬼魅已潜入城，你二人，需立即离开。”
顾九不知可否，如今敌暗我明，且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没必要硬碰硬。
陆蘅却不同意：“哥，这不是临阵脱逃嘛？我不走！”
“我走。”顾九看向陆澍，“华友，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反悔。”
“那是自然。”陆澍点头，“江风，把变更后的房契交给顾队。”
显然陆澍早就做好准备，甚至还特意准备了吃食和碎银子，已备路上用。顾九接过包裹，头也不回打算离开，“徒儿，最后教你件事，这不叫临阵脱逃，而是战略性后退！”说罢，顾九消失在夜幕中。
八月，越州。
都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越州筑起山下，正是大隐之妙地。
越州气候宜人，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更有深厚文化底蕴，名人辈出。兼之筑起山风景如画，更有养生温汤闻名于世。只是，筑起山中别院众多，皆非富即贵者有之。
陆澍在此，就有一别院。当日江风把陆蘅送到这里，给了她一笼信鸽，告知可通过飞鸽传信，与陆澍联络。
时光飞逝，陆蘅没有等来陆澍的回信，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莲池泛舟，亭中弹琴，亭外烟雨蒙蒙，亭内泠泠琴音。十指流玉，拨动琴弦。青绿纱裙随风摆动，两只白玉发钗，素雅别致。陆蘅头上梳了双髻，更显少女活泼明媚。
一曲终了，她端起青瓷莲花盏，拨动茶水，轻啜一口，目光移向坐在墙头之人：“有客自远方来，蘅以茶待之。”
“哼，小爷可不爱喝茶。”
顾九飞身而入，紫色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湿，他却恍然不觉，自顾自的坐在亭内石桌旁。拿起糖霜花生，抛到嘴里，眼睛斜睨陆蘅：“怎么？数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陆蘅先是讶异，随后轻笑，起身行礼：“九哥安好，一别数日，九哥风姿不减，英俊更胜往日。”
顾九冷眼瞧了瞧陆蘅：“怎么不喊九爷了？”话虽这样说，可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显露出此刻好心情。
“九哥待我，如同哥哥一般，担得起一声九哥，若我再继续叫您九爷，太生分了。”
陆蘅笑嘻嘻的把一碟榛子酥推到顾九面前，还为他斟上一杯白毫银针。没想到，她只是问哥哥要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原以为来人会是江风，没想到竟然是顾九。
既然是顾九，那她的计划就更加好办。
单手托着下巴，悄咪咪说道：“九哥，我仍旧怀疑，那鬼魅之主是黎川秋素心。”
“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顾九刚入口的茶，让她突然之语给震惊住。“秋素心？谭县丞的养女？”他黝黑的眼眸中，闪现出疑惑：“你当日只看到一双眼睛，就能确认？”
听到这话，陆蘅就知道，有戏。说到底，顾九和哥哥都是一类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比如秋素心，在普通人眼中，她只是一柔弱美貌甚是可怜的女子。可在陆澍与顾九看来，她可以是任何人。
芊芊玉手，忍不住扯住顾九的衣角，轻轻摇晃，语带娇嗔，仿若面前人是陆澍那般：“九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正邪分明，视恶如仇，容不得那鬼魅狂徒继续祸害人间。”
“不如我们去查一下她？若她真有问题，咱们就能顺藤摸瓜，彻底消除鬼魅。”陆蘅到兴奋时，忍不住站起来。
头上的白玉簪侃侃碰到顾九额头，只见他长臂一伸，抽出白玉发簪。此举本有些唐突轻挑之意，他做来却洒脱自然。
半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撩到莹白如玉的脸颊上，隐约间透出青丝下的雪肌玉骨，平添一份旖旎风情。陆蘅不悦：“九哥！”
顾九微微一怔，立马别过眼：“玉簪不错。”
气氛一时间尴尬，陆蘅夺过发簪，背对顾九，将青丝挽起。而顾九尴尬的默默鼻子，踱步走到水边，荷叶田田，清风盈盈，清澈的水中，两只鸳鸯在水中相依，宛如一副静谧美好的画卷。
“秋素心到黎川后的信息，交由你哥查，我们去查看下她未到黎川前的情况。”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热闹的西华街上，木樨花开，香飘十里。小贩依然热情的吆喝，
“鲜活的肥鱼哦。”
“刚捕捞的虾子。”
越州鱼虾以肥美闻名，陆蘅特意买了条肥嫩的大头鱼及一份活蹦乱跳的青虾，心中盘算如何处理。
刚离开鱼摊，就见一女子冲出来，撞到桂花糕摊案上，哗啦啦糕点撒了一地，空气中瞬间充满香甜味。
那女子从满地糕点碎渣中爬起来身就想跑，摊主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姑娘的胳膊：“赔我糕点啊，我的糕点都碎啦。”
摊主心痛气愤的喊声，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陆蘅看到背影，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张绮？随即摇摇头，这和黎川相距甚远，张绮怎么回来这呢？
那女子也奇怪，只拼命挣扎，也不说话。身量娇小，力气却大的很，与摊主拉扯起来，一时间竟从气愤的摊主手中逃脱，慌不择路的冲出人群，正好迎着陆蘅跑来。
陆蘅瞬间看清她的脸，心中一惊，连忙迎上去。这时，从旁边小巷中冲出几个人，有男有女，一下子将那女子团团围住，陆蘅也恰巧被卷进人群中心。
那群人吵吵嚷嚷开来。冲在最前面的老婆婆最激动，一把抓住那姑娘：“春妮啊，你跑哪去啊，大丫二丫天天哭喊着找娘，你咋这么狠心啊，我可怜的孙女哎。”
声音尖锐，语调高低起伏，抑扬顿挫，说唱之时，还那手绢擦眼泪，围观者的眼神都变了，原以为是个可怜女子，没想到竟然是想抛夫弃子啊。
一旁男子的话，更是印证了众人猜想，面容憨厚老实的男子抱住女子的腰，苦苦哀求：“孩她娘，跟俺回家吧，娃想你啊。只要你回家，以前的事，俺保证都不计较啦。”
哦~原来是夫妻矛盾，看着男人多大度啊。
那女子只一个劲的慌乱挣扎，拳打脚踢，老婆婆和男子两人都险些抓不住。拉扯中头发撤散，好不狼狈。
有好事者见老婆婆和男子连哭带说，女子却这般不知好歹，也纷纷起哄：“快跟你婆婆和男人回去吧，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也回去啊。”
“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
甚至有人指责女子：“天底下哪有狠心的娘，只顾着自己快活，抛弃孩子。”
得，就因为那两人得几句话，围观众人在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完整得故事，不就是一个狠心不守妇道的女子，抛夫弃子，婆家人不计前嫌求她回家的事嘛？
唯有桂花糕摊主，在外面喊：“不能走，赔我桂花糕钱啊。”
闻言，老婆婆哭声更大直接盖过摊主的声音：“你咋这狠心呢，你是俺家明媒正娶啊，当初可是十里八乡最高的聘礼，俺家老头子还摔断了腿。”老婆婆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句句哭腔，却字字清楚。
比戏台上唱的还好呢。她的这番话更是触动围观者的心弦，谁家没因为娶媳妇发愁过呢，辛辛苦苦十多年，不就是为了攒够聘礼把媳妇娶回家嘛。
“快跟你婆婆回去吧。”
“就是，公爹都摔断了腿，还有脸跑出来。”
我呸，沉静自持的陆蘅，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人，鬼话连篇。可那女子始终不发一言，就死命的挣扎，让她难以判断是张绮，还是一个与之相似之人。
陆蘅脑子快速旋转，不管是不是张绮，就看那女子挣扎的激烈程度，这事不简单。
她要想个办法，帮女子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