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有来头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最终把矛头又指向了顾九。
小七一副痛心疾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顾九：“人不可貌相啊,长得道貌岸然,手段却如此下作。我呸！禽兽！”
啪的一声，张纶拍了小七一巴掌，训斥道:“乱说什么呢!陆…这二位怎么会是那种人!赶紧道歉。”
小七一脸不可置信,梗着脖子道：“头儿你疯了吧,我干什么了，就道歉？我就不！”
张纶恨恨的踢了他一脚，“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小六看着他点。”说完自己走到马车前，对着车上人说：“山中草盛林密,极易迷路,二位,不妨跟我们一起下山吧。”
顾九敲了敲车厢，懒洋洋的指了指小七，“把孩子放车上吧，还有，他，过来驾车。”
这敢当面骂他，这小子有点意思。被骂了顾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新鲜。
对他的钦点，小七拒绝:“我才不当马夫！”
一脸委屈的看向他的头儿,可回应他的又是一巴掌,“快去!不去的话，大厨房还缺个人。”
“我去，去还不行吗？”小七一脸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刚走两步，身后有人跟上来：“我陪你。”
弯曲的盘山官路上，张纶带着众人走在前面，小七噘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架车,身旁的的小六则一脸深思，头儿的态度转变明显，看来马车上的人，大有来头。
张纶提前让人先于他们进了城，快速去沈家报信。
车中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三天的沈家幼子，黎川县首富沈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
三日前，在山脚下沈家别院失踪。张纶他们自接到报案之日，搜山三天，一无所获。没想到，今天不仅找到了沈小公子，还接到了新任县令-陆澍。
想到陆大人，张纶九忍不住嘴角上翘。陆澍,少年英才,文武双全。在他护送上任县令去京中交接时,有幸见过陆澍的风采。
一面之缘，一饭之交，却让他受益匪浅，崇敬之情根植于心。
陆澍与他一样,心有壮志，凭借出众的能力，在弱冠之年，立功无数。更因帮齐王重审天启旧案，以身为饵，获取关键线索，名声大震。
在山上不宜多说，一行人快速的向县衙走去。而张纶则是迫不及待想与陆大人交流一番。
沈家幼子虽已找回，但此事却疑点重重。他很想知道，陆大人对此事的看法。
马车里的陆蘅,也在为这件事担忧。张纶会相信，那孩子是捡的吗？她该如何解释受伤的哥哥，和另一个小孩呢？
退一步讲，张纶可信吗？黎山上的匪徒，如此明目张胆，作为本地的捕快，他岂会不知？
哥哥说过，提防之心，不可无。
突然，有人扯住她的衣袖。陆蘅心中大喜,难道是哥哥醒过来了。
她猛的低下头,却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顺着手看去，一张满是伤痕，几乎看不出长相的小脸上，眼睛半睁。嘴巴一张一合，却只发出粗哑的呜呜的声。
难道是个哑巴？
陆蘅凑近他，低声问：“你，不会说话？”小乞丐努力的看着她的嘴唇，点头又摇头。
“那你可会写字？”小乞丐的眼神暗淡下去。
满是疮口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他听不见，也说不出来。
陆蘅心中一酸，好可怜啊。
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住陆蘅的衣袖，满脸祈求。亦如昨夜的她，望着顾九。她轻轻握住小乞丐的手，颤抖不安在温暖中趋于平静。
陆蘅心中有了决定。
时在中春，阳和方起。
陆蘅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外面的景象，心生欢喜。
过往来人，春衫迤逦，悠闲自得。空气中浸润丝丝甜香，不知是花香，还是果香。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眼前柳绿轻扬，流水淙淙，远处青山环绕，游云飘逸。
顾九忍不住感叹：“好山好水好地方啊！”
“那是！”驾车的小七，颇为自豪：“不是我吹，黎川可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天，什么灵。”
小七看起来挺机灵，但几句话下来，似乎就暴露了他的短处-肚子里墨水不够哇。看他抓耳挠腮说不出来，一旁驾车的小六终于看不过眼，“那叫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平时不好好念书，现在就别献丑了，好好驾车吧。”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车厢内的陆蘅，忍不住摇头，放下窗帘，回身就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黑白分明，还带着一层水濛濛的雾气，是那个众人寻找的小孩。
小家伙虽然胖，爬的却很快。三两下爬出车厢，一把扎进顾九的怀里。肉呼呼的身体使劲向里钻，嘴巴甜甜的叫着：“美人姐姐，美人姐姐，香香。”
“噗！”驾车的小七忍不住笑出了声，对方一个冷眼飘过来，又赶紧低头，藏起自己的笑脸。
小六一把将小孩从对方的怀中抱了出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哼！”顾九只冷哼一声，接着双臂交叉于胸前，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原来小家伙真的睡着了。你可真能睡。”
小六抱着沉甸甸的娃，露出少有的柔情，“你阿爷还不知道有多着急？”
此时小六口中的阿爷，黎川县首富沈老爷子，正带着一群随从，站在自家大门口，焦急的看向进城的方向。
沈家和县衙在同一条大街上，从人们长走的东城门进黎川，去县衙肯定要经过沈家门前。
张纶早派人送来消息，沈家的小少爷，找到了。
一听到消息，沈家人呼啦啦都等在门口，翘首以盼。
为首的老人，正是黎川的首富，沈家的家主，沈纵。
沈老爷子已过天命之年，满头白发，精神矍铄，身旁一位红衣女子扶着他，就见有个小厮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满脸激动：“老爷，车进城了进城了。”
不过一会儿，张纶一干人等就出现在拐角处，衙役中间围着一辆简陋的马车。“爷爷，阿声应该在那辆马车上。”沈老爷子拍了拍红衣女子的手，示意她退后。
等马车走近，老爷子激动的迎上前，“张贤侄，我家阿声可找到了？”张纶和沈家，还有那么一丝亲戚关系，认真论起来，沈老爷子这一声贤侄，张纶的确担得起。
张纶连忙跳下马，扶住沈老爷子，“沈老，孩子被贵人所救，毫发无伤。”公事公办的说辞，只不过面对沈老，他的脸上多了一份尊敬。
沈家可不仅仅是首富，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在这黎川县，有很多人受过沈家的恩惠，张纶也是其中之一。
“阿爷，阿爷！”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张纶的思绪，只见胖乎乎的小孩，手里挥舞这一块绿豆糕，笑嘻嘻的从别人怀中挣脱下来，摇摇晃晃向沈老爷子跑来。众人看到了他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可当看到他身后的的人，又屏住呼吸。
身材颀长，消瘦却不单薄，黑色衣服下，覆盖着健壮有力的身体。迎着光走来，身上自带光芒。
那气度，好一个皎如玉树临风前。眉眼间透着坚毅，整齐的胡须，调和他一身的硬汉之气，添了一份读书人的儒雅。
“爷爷，吃糕糕。”
“哎，我的乖孙孙，爷爷不饿，你自己吃。”说着老人家一把将小孩抱起，一只手顺势搭在孩子的手腕处。
脉象平稳有力，沈老爷掩去眼底最后一丝担忧，一旁奶娘模样的妇人赶紧接过小孩。
沈老爷子抬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虽非衣着华贵，但那份独特的沉稳内敛之气，也绝非常人可有。脸生的很，看起来也不像做生意之人。
他家小孙子在别院小住，一不留神，就没了踪影。所有人将别院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他求助官府，深入黎山深处寻找，只是那么巧，被眼前人所救？
老爷子的目光里带着一份意味不明的审视，嘴上却很客气。
“贤侄，这位可是救我孙儿的大恩人？”
围观的民众对来人的身份也有点好奇。
看他所乘坐的马车，普通中还带着些许简陋，车上所用的布料也都是寻常的粗布。人虽气质不凡，但估计也不是有钱人家。
可这年轻人有福气啊，救了沈老爷的小孙子，成了沈家的恩人，谢礼丰厚啊。
地上摆放的三大箱，满满当当，金银财宝，肯定少不了。众人早就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这谢礼的真容。
张纶听到沈老爷子的话，眼神突然亮了许多，语气中还带一丝骄傲：“沈老，的确是这位贵人救了阿声。他们自京都而来，昨夜在山中捡到阿声。山中夜深露重，山风刺骨，他二人就将阿生放于马车内，今早下山时，正好遇到我们。”
言语之中的维护和尊敬，让沈老爷子察觉到异样。张纶可不是一个会恭维的性子。
莫非此人大有来头，身份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