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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痴傻桑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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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眠骑在一匹枣红高头骏马之上,双手勒着缰绳,额上汗水发亮,双颊透着兴奋红晕,她扬声由衷称赞卫蔺。

    “你是个极好的老师。”

    因要赶时间,跑马比坐轿会快起码五六倍,

    但桑眠并不具备此能力,连翻身上马都勉强困难,可若是跟卫蔺共乘,速度过快,难免肢体接触互相紧贴。

    事从权宜,她倒不是矫情羞涩,再者此时也是男儿身无所忌讳,只是说到底对方是太子,不好太放肆。

    于是干脆特地借着休整时间学了骑马,卫蔺教人有一套,不失严厉又极有耐心,桑眠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将身下马匹轻松驾驭。

    想起方才风从耳旁呼啸掠过时的肆意畅快,她心房还忍不住砰砰直跳。

    卫蔺倚在树下,眼皮轻抬,淡淡说了句学费先记账上。

    桑眠爽快答应。

    起初她速度较慢,跑了半天后渐入佳境,感觉缰绳另一头的马儿似乎也与自己更加默契,到南洲时,脚程竟比预想要快不少。

    “尽量在三日内把事情解决,然后去江阴找另外两个孩子。”

    桑眠点头。

    卫蔺不知冲哪里喊了一声,立刻有个身穿灰色锦衣挺拔干练暗卫出现。

    “他叫九思,暂时借你作贴身小厮一用。”

    “还是留给你吧。”桑眠拒绝,她打算是去桑家之前先买一个护卫的。

    男人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轻轻瞥她一眼:“你就当是从我这里雇了九思几日,额外付他工钱便好。”

    他声音低低传入桑眠耳中。

    “九思话少,你不用嫌吵,有他我也安心许多。”

    这般桑眠便也不再推脱,二人分开,各自往东西方向离去。

    南洲甚大,有一江蜿蜒流过,将城池分为东西两处,桑府与香炉峰均在东边位置,而卫蔺要查的替考舞弊之事,源头在西边。

    已过酉时,斜阳西坠,余晖如金。

    一别两载,青石板路还是记忆里那样紧密相依,货郎担子里蜜桔骨碌碌滚到地上,桑眠弯腰拾起,想到桑蓝最爱这酸甜口味,便称了一小箩筐。

    路上她默不作声打量从前桑家铺面,早已门可罗雀,伙计都眼生的很,有的甚至还在外头高声嚷嚷打马吊牌取乐。

    看来三叔并不善经营之道。

    又走了约摸半刻钟,终于能看见桑府门前那大片可供孩童玩耍的空地,此刻私塾已下学,正是饭前热闹时候。

    桑眠皱眉,脚步一转往那群孩子中间走去,九思牵着马亦步亦趋在后头跟着。

    “驾!哈哈哈!驾驾嘚儿驾!”

    “傻子快些,再快些!”

    孩童笑声不断,桑眠拨开他们,看清那被骑在身下当马儿的人,只觉怒火瞬间从两肋之间蹿上来。

    “你在干什么!”

    她面色冷峭,拎着胖小子胳膊一把将其从桑蓝身上摔到地下。

    桑蓝还维持着跪地姿势,脚上连双鞋子也没有,脏兮兮的辨不清原本肤色,与记忆中干净乖巧的弟弟判若两人。

    桑眠心疼死了。

    她蹲在地上与桑蓝对视,对方只是嘿嘿傻笑着,呆滞眼神里毫无光彩,但纯净至极。

    因为被下毒,桑蓝已经痴傻两年多了,早已不认得人,心智与三岁孩童无异。

    围观孩子一哄而散,剩下那胖小子在地上嗷嗷直哭。

    很快有个身穿苍黄底子连枝桃花刺绣褙子,下着琥珀色银白撒花裙,头戴金钗的夫人过来,直奔着胖小子去,嘴里哎哟哟叫着。

    “我的儿啊,疼不疼,怎么摔到地上去了。”

    桑眠瞧这妇人是打桑府里出来的,便猜到她身份该是三婶了。

    蒋氏听完桑少怀哭哭啼啼指责后,登时变了脸,朝着桑眠好一通骂。

    “你是哪里来的没脸王八蛋?长了人样不干人事!快些给我儿赔罪!”

    九思眼皮轻掀,剑已出鞘一寸。

    桑眠抬手拦下,那蒋氏这才发现面前这风尘仆仆的男子身后还有马匹和侍卫,恐怕身份不低。

    拿着刻薄吊梢眼斜睨他片刻,蒋氏啐了一口,嘴里叽里咕噜埋怨几句,要拉着儿子走。

    “慢着。”

    “你儿子欺负他的账还没算明白。”桑眠拦下她。

    蒋氏面露嫌恶的看向桑蓝。

    “还不赶紧滚过来!”

    桑蓝瑟缩,手脚并用爬到她脚边。

    “看见了吧,这傻子是我们家里的,我们经常互相骑马玩,轮得到你在这充什么青天大老爷装好人。”

    “瞧你细皮嫩肉,怕不是刚从哪个男人胯底下钻出来的,少管闲事赶紧滚。”

    “玉芬!”

    一道饱含怒意的斥责声响起,吓得蒋氏一抖,头上金钗险些掉落。

    桑眠闻声望去,见来人穿深蓝长袍,留着山羊胡,生得矮胖又敦实。

    “三叔。”她唤了一声。

    桑正阳脸上立刻堆起笑,哈着腰过来行礼说拜见侯爷。

    蒋氏傻眼,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传闻中的探花郎侄女婿,忙态度急转,直直跪下为先前无礼磕头求饶。

    桑眠捻了捻指尖,慢条斯理拿了个蜜桔剥好递给桑蓝。

    然后像是才发现她似的,笑道:“不是要为难三婶,只是侮辱朝廷命官可是要吃刑罚的。”

    这倒不是她唬人,大乾却有相关律例。

    “像三婶这般,最起码也要关个几天,施以笞刑……”

    蒋氏将头磕的更重了。

    “念在是亲戚,不如三婶就让蓝少爷骑回去一遭,本官就不追究了。”

    此话一出,她急得眼泪直冒,连连摇头。

    疯了不成!

    蒋氏是桑府里头主母娘子,叫下人看见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主事!

    桑正阳赔笑:“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个妇人一般见识了,三叔保证,回去一定替您好好责罚她一顿,天色不早,咱们先回……”

    “同样的话,本官不想重复第二遍。”

    “方才三婶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在家里都是这样玩的,怎么这会儿不愿意了?”

    “哦——”桑眠似笑非笑。

    “三婶意思是堂弟爱玩,那让堂弟驮着蓝少爷回去也行。”

    桑蓝嘿嘿笑着,拍拍手点头说好,他衣袖滑落半截,露出的手腕上依稀可见伤疤。

    桑眠攥紧手中竹筐,骨节发白。

    桑少怀却变了脸,狠狠瞪着蒋氏。

    “男儿膝下有黄金,本少爷才不让傻子骑,母亲骂人是母亲的错,连累本少爷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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