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够好
程沿在人群中寻找刚才踹他的人，目光最终落在一个银发精灵身上，那只黑豹此刻正围在他身边转圈，谄媚地蹭着他、讨好他。
那个银发透明蝶翼的精灵也看了程沿一眼，启唇说着程沿听不懂的话，精灵群瞬间一哄而散。
留下黑豹和程沿在原地面面相觑，程沿打了个喷嚏，俯身弯腰去捡地上的手电筒。这次也怪自己大意了，才会被人踹进河里。
程沿捡起手电筒时，一抹月白色的银丝袍在夜风中摇曳，袍摆翻飞，他正在一步一步向程沿走近。
程沿猛然抬头看去，夜色下他看不太清来人的脸，但根据身形他就可以确定，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黑豹围着他兴奋的绕圈，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林哲斜眸扫了它一眼，它瞬间安分下来趴在地上不敢造次了。
林哲披散着金发，身上的月白银袍松散，这副模样显然之前已经歇下了。
程沿捞起手电筒，看着林哲有些局促，开口道：“我，我来找你，我们聊聊好吗？”
林哲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了，你走吧，原路返回。”
“我是被它追到这里来的，哪里还记得过来的路？”程沿指了指林哲身后的黑豹，继续道：“你肯来见我，我们就还有得谈，你能不能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就算是要分，你也要把话跟我讲得清清楚楚，不然我不认！”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讲清楚的吗？”林哲皱眉道，他觉得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全都没讲清楚！你在医院不告而别，在加德满都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名字的事儿，他到底跟你怎么说的？”程沿好不容易见到林哲，语气不自觉地急躁了几分。
林哲并不在意程沿提出的那些问题，对此也没什么耐心，直接道：“好，那我就跟你说清楚。”
“程沿，跟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累，所以我不想跟你继续了。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对我发火，疏远我。你这样对我，我都忍了！”
“我一再退让换来的又是什么？是你用抑制器囚禁我！你这么对我，我不可能原谅你。我现在什么解释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离我远一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还想听什么？”林哲对眼前的alpha明明已经心灰意冷不抱期望了，可说到最后还是委屈地红了眼。
程沿的阴晴不定、冷漠疏离都让林哲感到失望，尤其是程沿利用他的信任给他戴上抑制器，程沿的行为让他再也无法再信任程沿。
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这份感情还有什么意义继续下去。
程沿喉间滚动哑然失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发出一阵苦笑，直到胸口喘不上气喉咙间升上来一股腥甜，程沿拳头攥的发抖。
“…你可真是三两句就把我堵死了，跟我在一起特别累？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啊，你说这种话比在我心口上捅刀子还要狠！”
林哲这番话与诛心无异。
难道他过得就比林哲好吗？他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头疼，经常为此情绪波动失控触发项圈警戒，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想过放手。
他一直想的都是躲起来治好自己，然后和他好好生活。
林哲要拿抑制器这件事堵他、要和他一刀两断，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果然，最爱你的人往往最清楚如何刺痛你，如何一刀见血，如何一刀就能斩断一切。
原来在林哲的世界里自己是这样没用的角色，一个指望不上只会让他的失望的伴侣。
程沿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心如死灰般发出一阵阵苦笑，他难道就不想多陪陪林哲吗？可戴着那个破项圈，吃着那些随时会让他发疯的药，他什么都做不了！！
tm的！一件事都不让他顺心！到底是谁想控制他！？
谁又能知道他每次看到林哲失望的眼神时，他有多痛苦多崩溃？
林哲看着程沿，眸中意味不明，他读不懂程沿。
他们之间将近快七年的陪伴，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有爱，只是他对程沿的这份爱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只剩失望和恨。
“‘林哲’这个名字，我每一遍都是在叫你！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一点！都没有！”程沿窒息声嘶力竭地吼着，宣泄着心中的酸楚。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怎么能说这种话……
“这么多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早就看懂了，只要我犯一点错，一点点错，你就打算随时把我踢开！”
他这些年戴着这个项圈过得小心翼翼，每个月打那么多稳定剂都控制不了自己，失控的时候只能把自己关起来。
“程沿，你说这种话真的心安理得吗？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林哲痛心地质问道，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你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吗？”程沿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不甘，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林哲看着他沉默不语，他的一辈子太长了，他不确定。
“你没有！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总觉得我躲着你不回家，我他妈的不敢回家啊！因为你在家！因为我怕我犯错，我怕我失控吓到你，我怕伤到你，所以我躲着你！我明知道这样做会把你越推越远，可我必须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
“因为我没有选择啊，无论我怎么做都是这个结果！我只能选一个至少看起来体面一点的方式面对你，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有多痛苦多无助多害怕吗！”
程沿红着眼又气又恨，字字泣血，把这些年压抑在心里的苦全都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眼眶里的泪水早已不受控的决堤，身体也止不住地发抖。
林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程沿说的他全都不知道。
因为程沿什么也不说，总是沉默地推开他。
程沿见林哲始终沉默不语，心中也觉得失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苦笑着道：“行，我不够好，我让你活得这么累，这么委屈，我不拽着你就是了。”
程沿说完不再看他，绕过他径直离开。
林哲说这种话，不如把他的心挖出来算了。
林哲没有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再看程沿离开的身影，只是用精灵族的语言对黑豹低语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让它护送程沿原路返回。
他不想再和程沿纠缠了，这样的人类无法成为他的伴侣。
他心里很乱。
读不懂程沿，也读不懂自己。
程沿刚走进森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痛，太痛了。
他的心好痛，身上的伤也痛，胸口挨的那一脚也痛，他好像全身都在痛。
那个精灵踹他的那脚，是想要他的命吗？太狠了。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只黑豹走在程沿前面，程沿明白它这是在给自己带路，程沿一路跟着它走，但越走意识越模糊。
好冷……
是那种由内而外心如死灰般的冷，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哲会这么绝情。自己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程沿艰难地跟着它挪动脚步，没过多久就觉得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黑豹听到身后的动静吓得一个弹跳在半空中转身落地，如果程沿醒着，他一定会震惊，这头豹子居然会流露出惊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