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农夫煮蛇
等天色暗下来时，老张把小乞丐又扛在肩上，凭着自己的记忆往远方走去。他记着苏行烟的提醒，一定要送的够远，这一走就到半夜。
老张找了个三岔路口把小乞丐放下来，喘着粗气左右望望，借着朦胧月光看见不远处有个屋子，像是个茶棚，挺好的，就选这里了。茶棚开门早，能很快发现这边有人。
老张把小乞丐挪到一旁靠坐着树，先取下麻袋，再用腰间挂着的绳子把人捆在树上，最后绕一圈在小乞丐的右手边打个活结。
做完这一切，老张抬眼看着小乞丐被蒙着的眼睛，轻声道：“你的左前方有一个茶棚，如果你没解开绳子，等天亮了有人看见会来帮你的。”说完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从怀中又摸出来一包什么东西塞进了小乞丐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乞丐没出声，只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归于耳畔的是夜半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草间喋喋不休的虫鸣。
小乞丐动了动手臂，身上的绳子滑落，他活动了一下被捆太久的胳膊，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再活动活动腿脚，两手向上伸了个懒腰，感觉了到老张塞他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纸包，打开三层纸，原来是三个粗面饼子，一直被老张一直带在身上，外层有了他的体温，还是热的。
小乞丐看三个饼子咧了咧嘴角，重新包好纸揣进怀里。看了眼左前方的茶棚，想了想，朝那边走去，反正还早，找个地方先睡一觉，等明天搞清楚这是哪里再行动也不迟。
老张回去的路上心里砰砰直跳，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刚走不远的时候他还有点后悔，不应该把那个孩子扔在那里，正当他回头走两步时耳边又响起苏行烟的话：万一他是坏人，一旦起了歹心，或者被仇家追杀，到时候祸及全村，那个时候后悔也晚了。
老张止住了脚步，脑中思绪乱飞，最后把心一横，自言自语道：“算了，大丫救他不图回报，只是不想惹来祸事，更何况我们也没害他，只是把他送远点罢了，往后如何全看他个人造化。”
苏行烟把老张告诉她的情况都和小川说了，小川听得咂舌，感慨道：“姐姐，我真佩服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要我的话可能是把人送走就完事了，不会考虑这么多。”
苏行烟心里暗道：最不能赌的就是人性，一个赌错可是要永别这个世界的。
这么阴暗的话不适合讲给小花朵听，于是苏行烟给小川讲了农夫与蛇的故事，讲完后又问小川：“如果你是那个农夫，你会怎么做呢？”
小川想了想苏行烟对小乞丐的做法，又想了想蛇对农夫做的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会把蛇带回来，趁着它不能动，把它煮了吃。”
苏行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蛇煮了吃！”小川坚定地答道，蛇肉味道不错，以前爹抓到过一条蛇，最后被做成蛇羹，那味道现在想想，还得流口水。
苏行烟看着一脸怀念的小川，有些无言以对，本来是想告诉他不能盲目好心，要分辨善恶，为内心的善良建立锋芒，结果却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擦擦你的口水吧！”苏行烟没好气地出声打断了小川的回味，小川闻言连忙用袖子蹭了蹭嘴角，嗯？干的，明白过来的小川有些尴尬地笑笑。
苏行烟瞧他那个憨憨样子，轻笑一声，点点他的额头说：“你呀，馋嘴猫似的，我跟你说这个故事是为了让你吃蛇肉吗？”
小川被苏行烟戳的往后一倒，稳住身子后又凑到跟前，问道：“那是为什么呀？姐姐，你说给我听呗，你说的我会牢牢记下的。”
苏行烟便慢慢把故事中的情节拆开来跟他一一分析，尽管很多道理小川还听不懂，但苏行烟觉得只要在他心里留存这样的印记，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应当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着小川懵懂的眼神，苏行烟心中一怔，一味地善良会被人当做软弱，人善被欺，马善被骑。但她不想小川变成冷静过头的人，那样的人没有温度。
于是，她沉吟片刻对小川说：“小川，刚刚说给你听的，是你以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但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就像你和家人的回忆。有了这些美好，你才是小川。”
小川有些疑惑地问：“如果没了这些，我就不是小川了吗？”他困惑地挠了挠头，说：“可我还是我啊，怎么会不是小川了呢？”
苏行烟摇摇头，轻声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你的样子，但这里”，苏行烟用手指了指小川的心脏位置，“不是小川了。”
“这里？”小川学着姐姐的样子指着自己，不解地问道：“姐姐，我还是不懂，你说明白点。”
苏行烟想了想开口道：“那你先记着姐姐的话，等你到十五岁时，如果还不懂，再来问我。”
“好！”小川点头应下。
人生总要自己经历的，苏行烟能把道理都讲给小川，但不能替他过日子。自己能做的就是多看着他点，别往歪道走就成。
昨天夜里苏老二家，门口站岗的两人没有撤走。
苏老二从村长家回来后，看见两人拿着铁锹门神似的站着，还吓了一跳，后来得知是村长让他们守着，不让李氏知道李正德姐弟消息，苏老二叹了口气，点点头，拎着装着药材的背篓进了院子。
李氏听到院子的动静，歪着身子到窗边，看清是苏老二回来了，有些惊奇道：“当家的，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苏老二没理会她，放下背篓，去打了水洗手。
李氏见苏老二不说话，心里又气又委屈，怎么就不受他待见了，刚想提高声量喊他，又想起天色已晚，苏行钰已经睡下了，便忍了下来。
苏老二洗完手，把新挖回来的草药整理出来，需要晾晒的放一边，给李氏外敷的放一边，然后起身进了屋。
李氏见他进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老二并不在意，掀开被子，把李氏的左腿慢慢移出来，拆了绑带和木条，看了看早上换的药还行，又重新绑回去。
李氏见他温柔小意的样子，很是受用，一时软了声音问道：“当家的，你往常进山不得三五天吗，怎么这次抹黑回来的？是遇上什么事了？”
苏老二终于抬眼看了看她，语气淡淡地说：“我不是抹黑回来的，是村长早上让人进山找我，我赶在中午之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