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沂州4
原来是只水鬼。灵渠中有水鬼作祟,怪不得会发出阵阵恶臭。
人在水中溺亡,若是怨念太深,便会化作水鬼,为祸一方,吞吃落水之人。
从前外出历练时,容溪也曾碰到过一只成煞神了的大水鬼。
那水鬼作祟三百年,吞了近千人,阴煞之气惊人,能笼罩住整个水面,甚至不必特意寻落水之人,它自己便能将人拖下水,过往的商船被它掀起的巨浪吞没过好多次。
沂州灵渠里的这只水鬼相比于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水鬼的头发将少女层层叠叠包裹住,少女被绑在沉重的木架上,手脚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鬼靠近自己。
苍白而肿大的鬼脸在少女的眼前放大,少女吓得闭紧了眼睛,眼泪疯狂流着,陷入了深深的恐怖与绝望之中。
可是少女却没想到,水鬼一碰到她,便被一股强烈的金光灼烧到,立刻吓得如鸟兽散,想要沉到更深的河底去。
容溪哪里能让这女鬼跑掉,捕仙网一丢,瞬间便把这只水鬼网进罩子里。
被投进河里的少女身上贴了辟邪符,符咒将少女保护得很好,容溪他们很快就将水中的少女救了上来。
容溪默念咒语,用捕仙网将水鬼捞上岸。面容浮肿,浑身□□的水鬼被丢到岸上,阳光一照,水鬼身上的阴气消散一大半,灼热的光线顿时将它伤得皮开肉绽。
参拜祭祀的沂州百姓,见容溪竟然从灵渠中捞上来这么个怪物,纷纷立起身来,在水鬼身边围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圈。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个人吗?不是吧?”
“看着不像是人啊。”
“那么长的头发,眼睛那么红,像蝙蝠。”
“这就是灵渠里的水神?莫不是什么邪物”
容溪见水鬼衣不蔽体,实在有伤风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外袍,盖在水鬼身上。
这些人越说越邪乎,竟然还扯到什么寡妇偷汉子被投进水里淹死,变成恶鬼,来祸害他们沂州人百姓了。
流仙宗的弟子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是只水鬼,生前溺死在水中,怨气不散,所以成了水中的鬼祟。你们这些蠢民,祭拜的分明是个妖邪!”
“你们前来认认,仔细看她的面容,是否是沂州当地人?”容溪怀疑这水鬼便是被抛弃在灵渠的那具尸体所化。
周围胆子大的汉子,强装镇定,上去望了一眼水鬼的面容,对容溪摇摇头道:“我在沂州从没见过这人。”
让众人认了好半天,大家也都说从没见过这只水鬼。
容溪蹙眉,水鬼这种东西,在何地溺死,便会在何地作祟。这只水鬼并非沂州人,也非是溺死于灵渠之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方才容溪将一缕神识附着在少女身上,已经用神识将整个灵渠扫过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尸骨,那被抛入灵渠的尸体又在什么地方?
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本以为见了灵渠,能够找到些线索,却没想到,让容溪更为迷惑。
低阶的鬼怪没有神智,不通人语,容溪没有办法向她它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今只剩最后一种办法了。
捕仙网中的水鬼还在不停地挣扎,容溪缓缓走到它面前,蹲下身子,平视地上身子扭曲了的水鬼,她伸出食指,指尖轻触它的眉心。
一股阴冷的鬼气,顺着容溪的指尖缠绕而上,源源不断的怨气涌入神魂,若不是容溪神识强大,恐怕此时早就疯魔了。
努力守住灵台的清明,用自己的灵力慢慢安抚住冲撞进身体的怨气,容溪终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众人见容溪竟然就这么让鬼祟肆意入侵自己的灵体,顿时震惊住了。
“这是摄魂之术?”一个宗门弟子认出来了,轻声道。
没错,的确是摄魂。以彼之眼,见之所见。摄魂之术能够令摄魂者与被摄魂者神识相接,快速看到被摄魂者的曾经所见。
摄魂是神魂强大的修士所用的一种术法,虽然操作简单,但是若是神魂脆弱,摄魂者便会立刻爆体而亡。
可是摄魂术向来都是代替搜魂术,避免因搜魂提取记忆,而损害他人的神魂的啊。这种术法从来都只用在修士身上,怎么会有人将摄魂术用在鬼祟上?
失去灵智的鬼祟,神识不仅已经破碎,而且还充斥着怨气,真是疯了,找死!
此时众人看容溪如此作为,心中都是这一个念头。
众人不敢去打扰容溪,生怕此刻容溪便爆体而亡,纷纷自觉为她驱散众人,结阵护法。
水鬼的记忆混乱,有为人时的种种,也有溺死于水中的记忆,零碎画面中,容溪终于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段记忆。
原来,这只水鬼并非沂州人,大约三年前,顺着开闸的越水,来到了此地,而那具被投入灵渠的尸体,是被这只饥饿了足有数十年的水鬼所食。
容溪没有看到那名死者的脸,因为有人拿走了她的头颅。
不知尸首的主人是谁,但是容溪看到女尸腰间坠着的一条坠子。玉坠子做得精美,那枚玉坠子上的梅花刻得栩栩如生,雕工甚好,甚至连底下挂着的穗子都细致。
容溪将坠子的模样牢牢记住,收回手,令自己的神魂与水鬼切断了联系。
因为一时间消耗了不少的精力,容溪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脆弱,起身时,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她赶忙用手撑住地面,静静待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宋唤拨开人群挤到容溪面前,急吼吼问道,他这才离开了一小会儿。
“无事,不过抓了一个小鬼。”容溪轻描淡写道。
她不想再向宋唤解释自己是如何运用摄魂术探知水鬼记忆的事情了,否则按照宋唤这个架势,非要吵嚷起来不可。
“这只鬼祟怨气不浓,摆个阵法,超度入九幽便是。”
宋唤点点头,立刻将事情丢给自己的小跟班师弟去办,而他自己却挤在容溪身边。
容溪坐在河边,默默恢复力气,此时灵渠的水已经变得有些清澈了,但是还是不能喝,她出来已经快有一日了,暴晒许久,口渴得要命。
原身是水灵根,用灵力凝结出清水饮用,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刚刚的摄魂术消耗太大,如今她头痛欲裂,眼也花,实在没力气,只能当做一条咸鱼,坐在岸边。
宋唤也不知是从哪里摸出来一储物袋的毛桃子,桃子个头很小,带着一抹铁锈一样的深红。
宋唤将桃子递给容溪,这是他在灵渠对面的荒山上摘的。
那时众人都在围观沂州百姓的祭祀礼,实在无聊,于是自己便去了山上看看。
没想到,那荒山上竟然有那么多株野桃树,宋唤顺手便摘了几颗,想来烈日炎炎,大家也都口渴了。
容溪也不嫌弃,接过宋唤递过来的桃子,用袖子擦擦,将桃毛拂去,变出一把匕首,将桃皮削掉,露出内里莹润的果肉。
容溪将削好皮的桃子切下来一大半,用匕首当做牙签,把桃肉插在刀尖儿上,递到孟玄度面前。
男主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乖巧着当个背景板,不吵也不闹。日头毒得很,将男童露在的脸晒得通红滚烫,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连嘴唇的唇纹都凸了出来,但即便是这样,男童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孟玄度蹲在容溪身边,小心翼翼接过那半块桃子,两只小手捧到嘴边吃,像极了一只胆小的松鼠。
桃子个头小,水分也不太足,但是却意外的甘甜可口。
容溪也惊讶这沂州还能有那么一大片桃林。沂州接连干旱三年,却没想到,一座不起眼的荒山上能结出这么好的果子,也算是给沂州受灾的百姓们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宋唤见容溪竟然亲自给一个低贱的人牲削桃子,眼睛都看直了,从前容溪最看不起没有灵力的凡人了。而且,桃子是他摘的,为什么没有他的份儿?
“我也吃!”宋唤眼睛瞪圆了,狠狠盯着孟玄度。也不知这小鬼哪里得了容溪的欢喜,叫她处处护着他!
容溪莫名其妙看了宋唤一眼,“你吃啊,你手里不是有一个吗?”
宋唤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但是他又没法对容溪说,他想要吃容溪手里的那颗桃子,最后只能暗自生气,将自己的怨气狠狠发泄在手中的桃子身上,大口咬下一块果肉。
“对了,你会画画吗?”容溪侧过头去问宋唤。
宋唤点点头,“画画有什么难的?”,他还会写诗呢,不过他只给花楼的姑娘们写过。
“我有一个东西需要你画出来。”
容溪觉得她在水鬼的记忆中看到的那枚玉坠子很重要,若是知道那玉坠子的来历,或许便能找到被抛入灵渠的女尸究竟是谁了。
但是容溪对画画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她画人像马,画马像狗。
不过既然宋唤说他会画画,那便叫宋唤将玉坠画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