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戴喻与神（三十八）
吐出来也不行，戴喻只得装作没看到，嚼了几下咽下了红烧肉。
“神明大人给予契约者的赏赐。”隔壁的男生又夹了一块肉送过来。
配合地张嘴咀嚼，戴喻微微抬了抬头，苏允芃的表情有些诧异和疑惑，秦熙拧眉，满脸不悦，眼睛里的“碍事”要是能化作实物，必定是加特林机枪似的咻咻咻地扫过来。
可戴喻能怎么办？
他只希望……
“林妹妹，”连续三次投喂之后，施恩神放下筷子：“那你是虚空破灭者者的使徒，神明大人的契约者，你的形象即是吾的脸面。”
说着，施恩神朝戴喻伸出手，抹掉他唇边那点红烧肉沾上的油汁，美其名曰：“这是洁净术。”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舔掉了。
戴喻：“……”
他不敢看秦熙的脸，苏允芃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施同学，你和戴喻关系原来这么好呀。”
“不过也太好了吧，”秦熙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就像……”同性恋一样。
“熙熙。”最后半句她没说完，苏允芃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吾乃虚空破灭者，即将统治世界之神。”似乎是被她的话挑起了，施恩神转过去，对秦熙说：“林妹妹是将吾从人类无法观测到的虚空世界召唤至现世的特殊存在。”
“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并非人类匮乏的语言可以描绘的程度。”
“……”
上次，施恩神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在路乔夕面前，当时戴喻还没觉得他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现在也许是因为知道苏允芃喜欢施恩神，这话现在听着特别变扭，非常尴尬。
非要说的话，像……中二病式的表白。
“……”被自己脱缰的想象力惊到了，戴喻在心里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当下的空气，明显因为施恩神的话变得异常安静。
苏允芃皱眉像在思考什么，秦熙冷着脸，视线尤其犀利，扎在戴喻身上。
十秒钟后，秦熙唰地站起来，汤匙和筷子被她猛地拍到饭盘上：“简直是变态！”
“熙熙。”苏允芃看着她走开，马上也开始收拾饭盒站起来。
走之前还不忘替好姐妹道歉：“不好意思，施同学，熙熙呃，秦熙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性子比较直，希望你不要生她的气，我先走了，教室里见。”
她们两个走了，戴喻松了口气：“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那种程度吧，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和苏允芃喜不喜欢施恩神没有关系。
“因为，”施恩神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凑近戴喻，压低声音：“那个女性人类伪装成观测过二维平行世界的同伴，试图接近我，她一定是暗面使派来打听我们情报的奸细。”
“……”戴喻很是无语，如果苏允芃知道自己在这个中二病眼中是这样子的，一定当场就失恋了吧。
“那个，有没有可能她并不是暗面使派来接近你的？”他试图纠正施恩神的想法。
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失败了。中二病发作的施恩神执拗的认为：“若非暗面使的傀儡，她就不应当用虚假的二维平行世界的知识来糊弄神明大人。”
比划剪刀手划过眼睛，施恩神说：“神明大人的双眼附加了‘谎言识别术’，任何虚伪之物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
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了，戴喻放弃了，继续吃自己的饭。
“还有，关于林妹妹的问题，神明大人的回答是‘当然有’。”
戴喻夹菜的手顿了顿，施恩神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认真和笃定。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态度才会让这件事像根扎紧指纹缝里的刺，摸不到没感觉，摸到就会疼。
“神明大人与契约者的关系由我进行解读，林妹妹无需思考，这并非人类的思维可以定义的关系。”
啊，中二病有时候挺讨厌的。
[苏同学，午休的事情，中二神……]删掉“中二神”改成了“施同学”。[施同学说你对二次元的理解过于浅显才故意在你面前做那种事。]
消息发出去，戴喻看了一眼前排的苏允芃，后者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看过之后，她回头看了戴喻一眼，拿起手机回复。
不一会儿，戴喻便收到女生的回复：[我知道，关系好的男生之间会做一些让人怀疑是同性恋的事情，我没有特别在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下次会注意。]
还好她没有多想。戴喻正准备关掉手机，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其实我有点好奇，戴喻你是不是喜欢施同学？这句话可能有点冒犯，你是同性恋吗？]
你是不是喜欢施同学。
看到这个问题，戴喻愣住了。
五秒钟后，他重新按动九宫格键盘，边按边在心里埋怨施恩神说了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刚打完一句话，苏允芃的消息再次弹出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可能是女生的直觉吧，你看施同学的眼神，就很像在期待什么的样子，我以为你喜欢他。]
期待？
自己的眼神，戴喻是看不到的。但期待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想和施恩神当朋友。
只不过，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没有，我不喜欢施同学，我也不是同性恋。]
课间的时候，苏允芃拿了一张数学卷子过来，上面有几道大题空着：“施同学，这几个问题我不太懂，可以请你教我吗？”
戴喻瞥了一眼她指的题目，是一道基础题，并不难，以苏允芃年级50名左右的成绩不至于做不出来。
不懂装懂的用意极其明显。
戴喻也很知趣，甚至都不需要苏允芃给他打眼色，便站起来，装作要去上厕所的样子，给她让出了位置。
出了教室，他便坐在走廊的楼梯台阶上刷题，一直到上课才回去。
一整个下午的课间，苏允芃都以问问题为借口接近施恩神，她一来，戴喻就装作去上厕所。
……
“苏大美女，你怎么老是往后面跑啊，戴喻在旁边，你不觉得晦气么？”
因为频繁的往返，已经有男生开始打趣她了。
脚步顿住，苏允芃回头看那个男生，一脸疑惑：“是吗，我都没有感觉，可能是因为施同学给我讲题时特别像在变魔术，我听得特别认真吧。”
说完，还不忘对他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了。
那男生还在说：“班长教得也不错，怎么就不找班长呢？”
苏允芃头也不回。
她过来了，戴喻正要站起来，就被施恩神抓住了手腕。
“契约者远离神明大人的次数过于频繁，通过魔法感知，契约者离开的原因与向我祈愿的女生有关系。”施恩神睁开了眼，仿佛真的探知到什么似的，说得神秘莫测。
也一语说中。
“不是，我只是水喝多了拼命跑厕所而已。”戴喻不可能承认。
“但水资源的刻度下降的程度并不大，甚至没有补充的痕迹。”施恩神的视线落在戴喻放在桌面的水杯上，透明的杯体能够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液体容量。
“……”
谎言被一瞬间揭穿，戴喻扶了扶眼镜，移开了目光。
他确实没有补充过水，也喝得很少。
“施同学，”这时，苏允芃已经走到跟前了，面带微笑地冲戴喻眨了眨眼，把卷子放到施恩神桌上：“再跟我说说这几个题目好吗？”
这次施恩神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答应，他盯着同桌看了几秒钟，才说道：“可以，但我需要契约者一同协助，作为备战后勤。”
苏允芃笑容一凝，显然没相当施恩神会让戴喻来帮忙，顿时有些无措。
她很快整理好情绪，重新挂上笑容：“好，好的。”
虽然施恩神那么说，实际上戴喻就坐在隔壁默默地看着而已。
一开始讲解，施恩神便完全没了那边随性中二的样子，编的认真起来，和平时判若两人。
如苏允芃说的，他讲题像变魔术，复杂的题型通过他的嘴巴和笔杆就变得像1+1=2那般容易理解。
平时的行为举止看不出来，但他能考出年级第二的实力确实货真价实。
不知不觉间，戴喻的注意力从施恩神的解题思路转移到他们两个身上。
两个极具吸引力的站在一起就像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
如果施恩神和苏允芃在一起，单从外貌上看很是相配。
盯住他俩，戴喻不自觉间微微皱了皱眉。
也许是因为戴喻杵在中间，那节课之后，苏允芃就没再来问了。
晚自习的时候，acgn社团的微信群消息不断，全在讨论国庆期间的漫展两日游。
每次打开手机搜题时，戴喻都能看见99+的群消息。
好奇点开看了一眼，他们已经从展会的目标，聊到要不要玩一波cosplay了。
诚如神明之所说（宋城）：[我选最不麻烦的，菜月昴，就这样。]
沐雨橙风（程峰）：[线下玩cosplay羞耻程度会不会太高了，我不行啊。]
纯爱魔导士·老虚（路乔夕）：[好，就决定是你了奥托！沐雨橙风，记住了！]
沐雨橙风：[诶诶！！！我就这么被决定了吗，这种事不要啊。]
纯爱魔导士·老虚：[屏蔽楼上，既然本魔导士，那我就选帕克了，让我来当你们的爸，哦不，爱蜜莉雅的爸爸。]
诚如神明之所说：[纯爱魔导士·老虚，你这发言很危险啊，朋友。]
纯爱魔导士·老虚：[世界已被重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虚空破灭者·即将统治世界之神，戴喻，学长你们打算cos谁呢？]
纯爱魔导士·老虚：[戴学长要扮演菲利克斯吗？猫耳娘我可以的！]
虚空破灭者·即将统治世界之神：[不，我的契约者不会扮演任何人，他是我们的后勤队员，负责服装道具和食物补给。]
纯爱魔导士·老虚：[为什么啊？戴学长穿女装明明超合适的，戴喻，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来吧，为我们献上你宝贵的第一次！]
虚空破灭者·即将统治世界之神：[不要肖想了，虚渊玄，这是神明大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其他人没有权力干涉。]
纯爱魔导士·老虚：[啧啧啧，也太霸道了吧，虚空破灭者。]
虚空破灭者·即将统治世界之神：[（歪嘴笑表情包)此乃神明大人的权限，世界都将向我俯首称臣。哈哈哈哈。]
看完了最近几条消息，戴喻重新点开施恩神分享的漫展链接。
他对二次元一窍不通，自然没去过漫展。
看了几遍活动，都是影响他争分夺秒的学习生活的玩乐内容。
因为活动不重样，几乎要花掉两天才能全部玩完。戴喻挺在意在上面花费的时间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戴治平，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同意他去漫展浪费时间玩这些。
就算可以用其它理由搪塞也……过往的经验和教训让戴喻深谙向戴治平说谎的后果。
令他不敢也不可能忤逆戴治平。
想起那些事，戴喻眸色暗淡，他戳了戳施恩神的胳膊：“中二神，国庆的社团活动，我能不能不去？”
正在微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的施恩神立马放下了手机：“为什么，契约者不在，这场谁来负责战场补给，我们必输无疑。”
“因为高三了，我应该多花点时间好好复习。”这是最正当的理由。至于戴治平的事，戴喻不想让施恩神知道。
“作为战场总司令，我认为你的请求不具备合理性，士兵，我可以解决。”
确实，施恩神的学力水平惊人，从他指导苏允芃就看出来了。
“可是我……”父亲不同意。戴喻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无法突破的魔力壁垒，神明大人无法直接获取让契约者在意的问题核心。”
“但你不需要担心，困扰你的问题，不论是什么，神明大人通通会帮你解决。”
施恩神将左手手掌向上，伸到戴喻面前：“只要契约者说出来，向神明大人祈愿。”
语调温柔的话，令人安心。
其中仿佛蕴含着魔力，蛊惑着戴喻，让他的内心产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动摇。
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中的鱼类会受到本能驱使朝发光的存在靠近。
当那道光一直在身边环绕时，总是会叫人忍不住——
抓住它！
“……其实……”戴喻张了张嘴，他不习惯求助，总觉得很奇怪：“是因为我爸他——”
叮咚！
刚起了个头，桌上的手机一震，戴治平发来了消息：[小喻，这个国庆假期，爸爸决定带上你和妈妈跟我的同事一家子去邻市来个三天两夜的自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