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戴喻与神（三十六）
捡起那封情书，施恩神正反看了看，除了“戴喻收”三个字以外，没有其它信息了。
“林妹妹倾慕者的来信？”施恩神稍微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有点无奈：“但赋予暗之墨形体的咒文纸被不洁之物的唾水污染，她应该没有预想到吧，不知道其中附着的无形之物的念想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书。
戴喻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抛去外貌不谈，没有女生会喜欢他这样的矮个子。
而且女生喜欢的都是具有魅力且勇敢的男生——他扫了身旁个高俊美的男生——比如施恩神。
谁会喜欢一无是处的胆小鬼呢？
没有人！
所以这封情书只是那些人霸凌手段的其中一个套路罢了。
“不会受到影响的。”戴喻拿过那封情书，撕开封口贴，拿出里面米黄色的信纸，展开：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笑起来如此可爱的男生。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承认是见色起意，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
今天早上第三节课后，我会在室外厕所后面小树林等你。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
流畅秀美的笔迹写到后面愈发的工整端正。看得出写情书的女生写到这里时，一定怀着紧张和忐忑的心情。
但戴喻对女生落笔时的心情并不在意，都是骗人的。写得越认真，就越说明他们对戴喻踩坑的迫切。
戴喻太清楚他们欺负自己的方式了。
只有施恩神以为戴喻遇到真心喜欢他的人了：“嗯，看来倾慕者的眼光与神明大人相仿，都认为契约者笑起来相当可爱。”
戴喻没有刻意遮挡信的内容，施恩神便探头看过来了。他点点头，提议道：“契约者应当去赴约，或许可以结下恋之契约。”
恋之契约是不可能的。
“嗯，我会去的。”就算施恩神没有提议，他也会去找那个女生。
逃跑只会迎来更残酷的折磨，他们一直这样对他。
……
于是，第三节课的课后，戴喻按照情书约定的时间来到室外厕所后面的小树林。
这里周围都是树，不上体育课基本没有同学会来这边上厕所，算是一个约人谈话的好地方。
女生选的这个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观察过，戴喻过来时，操场上没有上课的学弟学妹。
绕过厕所的拐角，戴喻本以为树林里等他的是以高阳成为首的男生们，没想到站在那里的却是一群女生。
总共有八个，其中最吸引视线的两个是戴喻的同班同学，一个班花，一个校花，另外六个女生长得也不差，但就是没她俩那么好看。
她们六个围着戴喻的同班同学，就像最娇艳的花旁边长势稍差一些的陪衬花朵。
“芃芃，你自信点，你可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你想追的男生还有拿不下的吗？”
走近时，戴喻听到和校花靠得最近的班花在安慰她。
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芃芃自信点。”
“我们为你打电话！”
“他要是拒绝你，让你伤心了，我们会找人修理他，帮你出气的。”
后面的发言有点危险，校花赶紧制止她：“不要这样，我希望我喜欢过的人最终都能够过得开心。”
她们的对话内容让戴喻感到十分匪夷所思。他和校花并没有什么交点，一起学习近三年，他们几乎没有可以谈得上交流的对话。
更别说戴喻被霸凌时，对方要么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要么拉着班花朋友躲得远远的。
戴喻心里对“这是他们欺负自己的新方法”的想法更加肯定了。
果然，班花看到他接近，先前温和的表情立即换上一张不屑的冷脸：“来了啊，戴狗。”
她从女生中走出来，瞟到戴喻手中的粉红色信封，嘴边挂上一抹戏谑：“怎么样，第一次收到情书，你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想着终于有人喜欢上自己这个矮子了就兴致勃勃地过来赴约了？”
戴喻脸上毫无表情，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低头，任她在那里编排自己的内心戏。
“拜托你嘛也有点自知之明，谁会喜欢你这种矮子？”班花说着自己笑了，后面的女生也跟着一起笑了。
戴喻依旧没有说话，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最在意的点被人反复践踏，就算他表情管理做得再好，面无表情的面具也有一丝轻微的崩裂——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你跟我来。”班花上前一步抽走戴喻手里的粉红色信封，走到他身后说。
跟着班花，绕到室外厕所正面，看到她走进女厕所，站在水池边的戴喻顿住了脚步。
她们要干什么？拍他进女厕所的照片？要是被人发现了——
“愣着干什么啊？”后面跟来的女生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把，戴喻的身体自然向前倾倒，踉跄了几步想要保持平衡。
前面的班花却故意抬腿，绊了他一脚，让他直接半个身子跌进女厕所的地上。
腹部最先碰撞地面，激起一阵钝痛，接着感受到疼的是两条胳膊，手肘的骨头磕到了地面的瓷砖，电流穿过身体般的麻痹感瞬间扩散。
戴喻闷哼了一声，皱眉。
还没反应过来，班花揪住他的后领，跟后面的几个女生，把他拖进了女厕所，拉到敞开的隔间旁。
为了让戴喻坐实在女厕所偷窥的罪名，其中一个女生自告奋勇的进到隔间里，装作推门而出发现戴喻偷窥的惊恐模样。
而此时缓过劲的戴喻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他双手一撑，就听到手机摄像头的咔嚓声。
心里咯噔一跳，随即转头，瞪着眼，盯着握着手机对着他拍照的班花。
对上戴喻无措的表情，班花按下快门，留下这张“东窗事发”照。她脸上带着笑，虽然漂亮，却让人一阵心慌。
她把那两张照片在戴喻面前晃了晃，像彰显她的战利品：“你说我要是把这两张照片发到班主任或是年级主任那里，会发生什么？”
“会……”戴喻起了个头就音了，他不敢往下说。
他会被全校通告，会被开除，会因为偏离戴治平的计划轨道而被对方打死……这才是最可怕的。
看见戴喻仿佛经历末日般惶恐的表情，班花笑得更开心了，她拍拍戴喻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帮我们一个忙，我很快就会把这两张照片删掉。”
回到教室，戴喻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写下几行字：
[施恩神，自称来自虚空世界的虚空破灭者，妄想统治人类世界的中二病，年龄大概1718岁。]
这是废话。
刚写完，戴喻就把这段话划掉了。
[施恩神，中二病，土豪，二次元，喜欢吃肉，喜欢□□，喜欢百事可乐，喜欢手办，喜欢超甜的奶茶……]
笔尖在空白处轻点，戴喻想着施恩神的喜好和优点。
[喜欢自称为“神明大人”，真的不是人。]
这不能写吧，戴喻划掉了这段。
“极其随性，有着和性格不符的成绩，除此之外，长相英俊，笑起来很好看，还——”
写着写着，纸页上的文字自行发出了声音，变成了有声读物，声音和上面赞美的人一模一样。
“原来神明大人在林妹妹眼中是这样的存在啊。”
不对。戴喻看到了桌沿搭着手，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施恩神，拿着一瓶百事可乐，低头看他写在纸上的内容。
戴喻一个激灵，慌忙用胳膊盖住了笔记本：“呃，这个是那个，就是，没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他选择假装这东西不存在。
说了一声“是嘛”，施恩神挑了挑眉，在位置上坐下，没有继续追问笔记本的内容，戴喻松了一口气。
见他喝了一口百事可乐：“你和传递无形之物的女生缔结恋之契约了吗？”
“没有，只是误会而已。”戴喻想到了女生们给他写情书，还威胁他的理由。
他看向前排，坐在教室中部，两人同桌有说有笑的班花和校花。
右边那个凭着清纯甜美的长相掳获一众男生芳心，成为校花的女生喜欢施恩神：“你和施同学的关系看起来很好，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情报，比如兴趣爱好，生日，身高，鞋子码数什么都可以，我想拉近和他的距离，拜托你了。”
她露出如无助小猫咪般的眼神，双手合十求人时的表情对大多数男生都有强大的杀伤力。
可惜戴喻不属于这大多数，他很清楚自己配不上。
“刚才神明大人感受到了契约者的负面情绪，”施恩神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压在胳膊下的笔记本：“是不是和契约者在咒文纸上写的暗之墨有关系呢？”
“唔！”
一语中的，施恩神的观察力实在太惊人了。
“没有。”戴喻扶了扶眼镜，还是否认了：“和，和这个没有关系。”
其实只要告诉施恩神，女生写情书给他的原因，对方绝对会帮他解决照片的问题。
但他不想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私心。
“那是为什么？”
对上施恩神探究的眼神，戴喻的耳朵一阵阵发热，觉得有些难为情：“那个，因为我想，”他咬了咬唇，不管了，闭上眼：“因为我想更了解你一点，才做笔记的。”
最后这句语速骤然加快，他不管施恩神听不听得清。
心脏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契约者的祈求，神明大人知道了。”施恩神微微一笑。
如冲破海平面的第一缕霞光那般绮丽，又耀眼：“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