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戴喻与神（二十七）
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就像发条转到极致的最后一圈，刘主任的话如同那只松开的手，一直低着头没什么表情流露的戴喻此时猛然爆出强烈的情绪，他上前抓住刘主任的手臂，语序激动：“不行，刘主任，拜托你，不能叫家长，我爸爸他——”
“你要这么后悔就不该在一开始作弊！”戴喻的模样让刘主任更加肯定他的作弊行为。
“别抓着我。”
甩开戴喻的手，刘主任找到他们秃头班主任的办公桌，还没打开显示器，戴喻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刘主任，我没有作弊，真的，请你相信我！”
戴喻简直不敢想象戴治平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
如果是高阳成，他并不在乎，至少高阳成不会把他打成重伤，但是戴治平会，不仅会把他揍个半死，还要带上陈丽琴。
自己怎么样都随便，他反正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会成为谁的希望，也不会让谁绝望，但陈丽琴不一样。
戴喻不希望这个女人死于自己所信仰的爱情。
“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刘主任油盐不进，脾气反而上来了，再次甩开戴喻的手，但他手上的劲没有收住。
受到惯性影响，戴喻猛地往后退，一个踉跄，绊到了自己的脚后跟，往后倒去，撞到了另一边的办公桌。
碰到背后的伤口，戴喻气息一滞，脸唰得血色全无。
“啦……老师。”一口气半天出不来，“求你，相信我！”
刘主任啧了一声，指示监考老师去帮忙压住戴喻，不要让情绪激动的学生捣乱。
他趁这时打开显示器，调出文件夹里的学生通讯录，查找戴治平的电话。
“老师，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可以证明的！”
戴喻被监考老师按着，背上撞那么一下，本就提不起力气了，现在更用不上劲了。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但无济于事。
刘主任已经找到戴治平的电话，拿起桌上座机的电话筒拨号。
嘟、嘟、嘟、嘟。
按下号码键的声音宛若扎在戴喻神经里的针，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摧残他绷紧的精神。
暗紫流光交错混杂、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模糊暧昧的虚空之地。
一架外形与剑相似又无限接近滑板的飞艇穿梭于半空之中。
施恩神坐在其中，他正在做最喜欢的事——驱使虚空浮艇巡视自己的神之领域边界。
忽然，虚空之中凭空冒出一团诡异多变、难以辨别是气体还是像史莱姆那样的黏胶质的黑色气团。
它没有面目，只有一张不会闭合的嘴，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粘腻的唾液悬挂其间。
被暗面使吞噬精神的生物死后，仅剩的空壳躯体会被邪气包裹成为这么一团怪异的恶心东西。
这团东西在半空中没有目的的飘荡，像随空气传播的致命病毒会感染一切经过身边的生物，让它们成为暗面使的傀儡。
施恩神发现了它，伸出手臂，五指微拢，一道球形魔法阵于他的掌心中显现：“暗面使之残渣，吾乃虚空之神，将以虚空破灭者之名讳，唤来裁决者圣光——”
话音未落，五指收拢，球形魔法阵被他捏碎成微闪的粉尘：“毁灭吧，逝者之屑！”
虚空浮艇的前端光芒耀眼的圣光魔法发射，划出一条神圣的光耀轨迹，命中黑色气团，刹那间，夺取世间色彩的刺眼白光炸散开来，盖住黑色气团。
白光扩散的时间仅持续了一秒不到，便开始收拢缩小，直至最后，连同黑色气团一起消失。
放下手臂，施恩神轻哼一声：“边界之敌，消失，巡视继续。”
一声令下，虚空浮艇再次向前移动。
砰——！
航行不过五分钟，一道不知何处传来的强烈冲击波动袭向了虚空浮艇，顿时地动山摇，仿佛直面九级地震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
“固定式魔法！固定式魔法！”施恩神抓住操纵平台的扶手，不断施展固定魔法，但毫无作用。
虚空浮艇的船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微末状的船体碎片飘落下来，甚至伴随着“咔咔”的崩裂声，紧接着船体肉眼可见的一分为二。
施恩神脚底的踏台豁然崩塌——
睁眼，施恩神的意识回归身体，他抬起头，光透过手臂越来越大的缝隙照进来，现实世界考场的模样呈现在他面前。
他前桌的女同学站起来，正在收拾桌面准备交卷。
刚刚就是她起身时太过用力，椅子背撞在施恩神的桌沿，发出的声响和振动把他从虚空世界拽回了现实。
看着前面的女同学，他半耷眼皮，微微蹙眉，露出一副不悦的样子，并非失被吵醒而有脾气，他感受到了戴喻的情绪。
惊慌无措和无望的哀求。
为什么他的契约者总能被暗面使缠上陷入负面情绪中呢？
施恩神略感无奈，在学校里最能引发戴喻负面情绪的存在——他向前看，但高阳成坐在位置上，没有出去与戴喻直接接触。
那就是其他人引起了戴喻的负面情绪。
如果可以直接知道原因就好了。
施恩神站起来，上去交了卷。
这份通过契约得以激活的能力，有时候能让他听见戴喻零碎的内心想法，有时候只能让他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情绪波动。
说实话，比起情绪波动，他更希望听到戴喻的内心想法，能直白的表明戴喻现在需要怎样的帮助或者安慰。
而情绪波动就做不到这一点，戴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靠猜。
离开考场，施恩神给戴喻发了条信息，果不其然的没回。
于是，他开始了电话轰炸。
他并非死缠烂打的人，只不过关心契约者是契约约定的义务之一。
还有，戴喻眼中看不见希望，只有一片几近于灰暗的虚无，他像是放弃挣扎似的，总觉得不去抓住他，就会消失了。
这一点令他稍微有些在意。
连续打给戴喻三个电话都在铃响后被按掉。
不知道他为什么挂断，施恩神继续打。
“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响不停？学校的规定可是在校期间手机一律静音。”含着怒意的吼声从隔壁教师办公室传出来。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施恩神没想起来是谁。
对方喊出的内容让他在意。
靠近教师办公室，从窗户偷瞄里面的情况。
戴喻被按着坐在地上，双目通红，慌乱地按着手机，按掉电话：“对不起，刘主任，我现在马上关掉手机。”
把手机关掉，他抬头：“拜托了，刘主任，考场里的监控可以证明小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不是我的东西，我真的没有作弊，求您不要打电话给我爸！”
渴求的声音十分急切，微微带上点鼻音，听着像快哭了。
但显然掌握戴喻生杀大权的刘主任不想这么做，他皱眉：“监控视频可以等家长来了再看。”
本来他喊家长的目的就不只是为了作弊，而是为了给戴喻一个教训。
在刘主任的认知里，戴喻是需要被打压的挑事学生。
戴喻听了，脸色更加苍白，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发冷，但他后续的发言已不被当回事。
刘主任手一抖，戴治平的号码被他拉没了，他低低地骂了一声，重新查找。
通过他们的对话，施恩神把经过的经过理了个大概。现在他寻思要以什么样的姿势进入办公室才能表现得像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时机也得把握好才行呢。
他屏息等着，刘主任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
咔嚓——“刘主任，您怎么在这里？”刘主任正按下第10位的号码，办公室另一侧的门打开了。
刘主任和监考老师同时抬起头，秃头班主任抱着直播的设备走进来。
“涂老师！”戴喻看见他，几乎死了的心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眼睛亮起来：“拜托您，相信我。”
或许刘主任不相信他，但教了他三年的班主任一定会听。
戴喻如此祈祷着，虽然他没有抱太大希望。
秃头班主任放下设备，问：“怎么了？”
监考老师把考场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中间穿插了几句戴喻的辩解。秃头班主任差不多了解了前因后果。
“刘主任，作弊的事情您不用担心，”秃头班主任看了戴喻一眼，笑道：“我教了他三年，对戴喻的性格还算了解。”
“这孩子品行方面是有点小问题，但还算老实，他的成绩也不需要搞作弊那一套。”
他走到电脑前，打开戴喻历来的成绩单给刘主任看。
刘主任瞄了一眼，哟，平均成绩在年级前□□十徘徊，还是个好学生。
老师对成绩优异的学生自然是比较宽容，刘主任也不例外，先前那气势逼人的态度软下来不少。
而且人班主任也来了，本来这就不属于他直接管理的事，这会听秃头班主任这么说，他就不太想管了。
但年级主任的架子还是得端着的，放下手里的电话筒，他对监考老师说：“许老师，就去调一下监控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刘主任的话令戴喻如获大赦，绷紧的神经霎时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他们收到了监控室发来的监控录像——
考试结束前三十分钟，那个把椅子划出声音的男同学从戴喻身边经过时，袖子掉出一张掌心大小的灰白色纸条，正好落在戴喻脚边。
它在戴喻脚边逗留了十五分钟后，被监考老师捡起来，之后就是戴喻被误认作弊的事情了。
小抄确实如戴喻所说，和他没有关系。
得知小抄的主人另有其人，刘主任也没再揪着戴喻不放，念叨了几句关于学习和行为上的话就让他离开了。
听到最后，事情圆满解决，发现没有自己出场的必要了。施恩神就准备走了。
“施、中二神？”
还没转身，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与出来的戴喻打了个照面。
面前的男生才从情绪里褪出来，眼眶周围的红色没来得及消退，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施恩神半眯起眼，盯住戴喻的脸，心里愈发觉得他适合穿女装了，还想着是户冢彩加好呢，还是漆原琉华好呢。
戴喻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事，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抹了一把，说：“谢谢你帮了我。”
想到刘主任的态度转变，戴喻自然认为是施恩神用了他的神之力。
“不是，这并非神明大人的……梅（メ）露（ル）哟！”还没说完，一道俏皮可爱的小孩子嗓音从施恩神的裤兜里传出来，打断了他。
似乎是短信，他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内容，眼睛一亮：“我的契约者哟，接下来，请将你的身体交予神明大人吧。”边说边握住戴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