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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可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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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真相摆在面前,安子堂心忽的跳了跳,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总有股若有似无的头绪萦绕周身,蓝多还沉浸在愤慨中,忍不住问:“大人,您是怎么发现这事和太后有关的,老妖婆久居深宫,表面上和祭童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安子堂沉吟片刻,叹一声,“可能是天意。”

    接下来半个时辰内,蓝多听到了一个由老天爷造就,精妙绝伦又报应不爽的故事。

    当年祭童案爆发之初,孩子们遗骸被挖出。举国震惊,不知从哪里流出来传闻,是凌勇将军为了打败大扈,毫无人性献祭一百零五个孩童。

    传闻发酵不过几日,一百零五个孩童家眷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脱得赤条条,仅有透明麻衣裹身,脑袋上缠着白布,神情肃穆,手搀着手,穿街过市,每行五步大声喊冤,行至十步喊口号要与凶手同归于尽。

    千年来,伸冤方式不怪乎写血书,膝行三拜九叩,像这样怪诞又突破公序良俗的行为给本就扑朔迷离的案子更添话题。

    而此刻的凌勇将军还在拼死和大扈打仗,皇帝本顾忌着,意欲低调处理此事,但见这个阵仗,民怨沸扬,想压也压不下去了。

    打了胜仗才凯旋回朝的凌勇,才进城门就被一道圣旨拿下了。

    主帅被擒,屯扎在城外的士兵拎起兵器就要破城门去解救,这时候城中某些大儒,又把那班家属运到营帐外,高举道德大旗,把孩童尸骨阵列于众前。

    无一人敢跨过小小骸骨前去营救。

    很快皇帝指令安子堂一月内查清真相,那时年仅22岁的他,顶着千斤压力,抱着势必要还孩童们和凌勇将军一个公道的信念,排查,走访,调查,用刑,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个遍,可还是棋差一招,无法为凌勇将军洗刷冤屈,但也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正愁得几夜没合眼,一个在凌勇将军帐下的骑兵,文富,在午后最热闹,人流最多的城门上,一跃而下。

    那血蜿蜒流了足足两公里,百姓纷纷避之不及,死得张扬,又和凌勇将军有关,从他身上也延续出一些新线索。

    安子堂亲自带队去他家搜查,便找到指证凌勇的自白血书。

    这个证据虽说不是完全无瑕疵,但在那时群情激涌局面下,无疑是刺向凌勇最利的一把尖刀。

    最后,军功与是似而非的罪名双重作用下,凌勇将军只得咽下满腔屈辱,被皇帝明升暗降,勉强给冤死孩童们家属一个交代。

    迫于无奈的结果,卷宗自然也是潦草几笔匆匆结案,这个案子是凌勇将军的污点,也是安子堂办案历程上的耻辱。

    直到李昭昭来到章府,她在梳理这卷宗时,写出了自己的疑问,她留意到了之前没涉及到的问题,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就是天象。

    孩子们死在一个瓢泼大雨的日子,可以说是为了祭祀特意选的,顾不得天气不佳。

    可她较真了,一查,案发前后十日,却正好是凶相毕现的天象——白虹贯日

    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对异常天象生出全然虔诚和惧怕,白虹贯日不但预兆着天气即将发生大转变,也意味着,日为君王,被“白虹”贯穿,君主地位岌岌可危。

    大琥那时和大扈一仗可谓生死之战,完美契合这个天象。

    之后连下暴雨也印证了天象前期,所以一般这类天象,不但不能祭祀,更不能轻取妄动,凌勇将军是不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去祭祀。

    极端天象就像一头未被驯服的豹子,要么小心翼翼和它保持距离,要么就牺牲猎物引它入陷阱,再杀之取豹子胆。

    前者是正路,后者就是邪术。利用极端天象的能量,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于是李昭昭写下,“也许祭祀不是为了打胜仗,而是为了更逆天的邪术。”

    她这句话,给了安子堂新的启发。

    民间记录天象的艺馆也有,李昭昭肯定也是在这类艺馆查询的,但记录天象并不是简单抬头望天,还需要很多其他知识辅助。

    故民间的天象馆就稍显业余,最全、最仔细的天象记录,只有在皇宫的天象馆能看到。

    可这个天象馆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开放有固定时间段,最最重要的事,大琥传下来规矩,要进去,得馆主允许,若馆主不许,皇帝开金口都无用。

    这么大权利不加约束也是不行,所以天象馆主,一辈子不能成婚、不能有伴侣、不能生育、必须清心寡欲守着日月星辰过一生。

    每一代馆主都会收三个徒弟,由谁接任也是在当任馆主死后当日,摔杯由老天爷决定。

    现任馆主四十来岁,单名一个“嗔”字,皇帝、太后都称他嗔馆主。

    他身形消瘦,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平日也不参政,总是温和带笑面对众人。

    要进他的天象馆很简单,就是得让他测一次字,这是自古定下来的规矩。

    乍看之下,似乎测一个字没什么要紧,可玄就玄在,传言每任馆主都可以看穿测字之人最在乎的东西。

    无论是名利、执念、仇恨、情愫、被人知道软肋,总是被动的,相当于送上门去,递把刀给他,允许他随时随地背刺。

    大琥开国以来,馆主也换了几个,皇家中,只有先帝测过一次,其他皇亲国戚或大臣都不愿去碰触。

    盐盐镇之役后,安子堂选择做第一个踏进天象馆的人。

    他说到这,停顿片刻,眸中底色掩盖在低垂眼皮下,喜怒哀乐不辩,似不想提及测字过程,省略未说,只道:“进入天象馆后,年年岁岁月月的天象记录都在馆中,惟独却缺失了祭童案时期的记录。”

    蓝多一脸失望,“那岂不是一无所获?”

    安子堂摇头,“不,恰好是很明确的答案。证明有人拿走了,也证明那个人必须拿走,才能完成这个邪术。”

    羊皮卷还被他捏在手中,他手指轻柔揉捏,指腹抚摸过每一寸纹路,极致耐心,好像在拍打诓睡婴孩般那样温柔。

    过了片刻,终有端倪露出,安子堂抽出随身佩刀,刀尖轻轻划过羊皮卷边缘,一掀,里面竟有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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