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利剑,坚盾——乌尔班,维利安,“朝月”(九)
城外的突发情况并没有迅速地影响到城中的局势,在不久之前乌尔班还在焦虑地望向水钟。
还有两壶即两刻钟的时间便到达预定的时间,可是乌尔班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到这种精密的计时仪器,更多的还是用日影的方式判断正午时间。但是比起期待事情按着预定计划没有任何疏漏地进行似乎有些期望过高,而且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不是准备在城中策应,从外面传来的消息让他逐渐无法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您准备去前线视察吗?”
“是的,不然他们还没有行动起来我们就已经被埋在下面了。”
“那……好吧。”
这些谋士在感觉到情况不对后脸上的放松表情一瞬间就消失了,城墙在攻城武器强力攻势下坚持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但是敌人的军队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导致城墙上的拉锯战没能延缓太久的攻势。同时城内的战事远比很多人预想中的要激烈,自己研制出的火器确实能够造成巨大的杀伤,甚至对于战斗意志上的打击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说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做的准备工作,在敌军攻破城门的那一刻这座城市便已无抵抗的动力。
但是他从帝国学院的学者那里收到了反馈,称这类火器的装填速度有些赶不上战场的烈度,同时笨重的结构让它们难以拆卸搬运,很多炮架在那处区域失守后便被当场拆解;更严重的是铸造工艺因为追赶时间而品质工艺不甚完好,在发射的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情况对于城中守军的战力产生不小的影响……
还有包括火药消耗过快等不足之处,乌尔班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读下去。炼金室已经难以满足战场的需要,即使加紧从各种方式,矿物,食物,乃至运送排泄物进入学院进行提炼也无法及时通过运输将混合干燥的黑火药粉送达前线。
他将学院带有花香气息的来信收进衣中,带着几名侍卫骑着快马绕着四向通达的达到,沿着居民区和市场的房屋之间蜿蜒曲折的小巷赶往皇宫方向,最新的战报显示敌人的突出部已经突进到了那个地方,而小皇帝此时正被留在皇宫里。如果他被罗姆帝国或者奴隶联邦掳走,那这场战争也会带着这个帝国一同走向失落。
在试着隐藏行踪前进的路上乌尔班的队伍一直都会遇见提着竹篮拉着小毛孩,头戴头巾的妇人和拖着长柄武器盔甲不整的溃兵。
“大人,我们可以去哪?”
几乎每个人都会这样问他,语气慌乱之中带着对他的身份的畏惧,而自己似乎应该回应他们那疲惫而充满期许的眼神。
“往那边走。”
乌尔班指向布尔萨城西南的方向,那里并不是所知战场的聚焦点,但是那里也没有什么,没有通向外面的城门,没有临时的救济处,所有城内的物资都已经物尽其用,承载比以往城民的数量更多的士兵。乌尔班只能给出一个方向,让他们心中涌出一些希望。
随着逐渐迫近皇宫,临近大街,几间房屋相隔之处的战场骚动也传递到了乌尔班的耳中,前进的道路上躲满了布尔萨城内的守军,见到乌尔班一行的到来脸上不知是何种表情,紧绷的神经让他们甚至无法动弹。
“我们的援助呢?”
“就凭我们怎么守得住?”
一些士兵七嘴八舌地叫唤起来,几名民兵甚至准备上前胁迫。场面十分地混乱,乌尔班也不想被自己的部队阻挡去路,他环视了一圈,正好看见了头顶黑缨的信使正卧倒在墙边,身受重伤正在接受农妇的救助。于是他立刻让身边的信使前去确认情况,同时放话勉励这些士兵继续坚持,现在的他确实难以做到让事情朝着明朗的方向发展,当战争发生后他深深感到如此,做许多的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此行正是为你们去找援兵,能否掩护我们去往皇宫?”
“但是!皇宫这面一纵一横的道路已经被占领了下来!”
“我们就是从街上退回这里防守的,现在前面的路已经被隔断了,他们正在围攻皇宫。”
前去检视伤重信使的信使拿着一封沾着血迹的草纸快步跑回,那应该是从某张书页上撕下来,在紧急的状态下写的。
“报,皇宫中的人发出了求救的信件,是由文书官手写的,并不是皇帝的信件格式。”
“念。”
“宫中出现了大规模的逃亡,宫门的守备也许会在不久后失效,他们正在包围皇城;吉斯卡尔德方面联系不上,没有后援无法安抚宫内之人,皇帝也不知道被带去了何处……”
没等信使宣读完某位文书官描述宫内情况的报告乌尔班立刻大手一挥,勒紧栓绳向着身边的亲卫指示,点中几名随自己留下,其他的人都从他的马鞍旁领到了一支黑缨。
“你们现在领我的命令,穿过街道,收拢士兵从他们的背后发起反击!他们正在分散兵力围攻皇城,我会去皇宫内组织兵力,内外夹击,我军必胜!愿与我前去者自来!”
宣告完毕后乌尔班带着几名亲卫骑兵继续沿着巷道向前,其他的骑兵从侧面向着未知状况的街道前去。身旁的信使不停地招呼和手势示意一路上的士兵跟随前往皇宫靖难,这些零散的力量逐渐聚集起了客观的力量,前方就是皇宫外围乌尔班不假思索,在前方持戟民兵和陆续追上的士兵掩护下冲上皇城前街。
在宫门前的士兵并不少,主要以步卒为主,他们正聚集在一起,没有攻城武器就用手中的刀剑劈砍四下的哨塔和防御设施。乌尔班和他的亲卫骑兵迅速加速从他们的身旁掠过,冲散他们临时组成的阵线。这时乌尔班感到大腿一紧,却也不忍去审视自己的伤势挥起马刀进行威胁。
侧面小巷中听闻援军赶到的声响后便也从暗处冲出助战,一些罗姆帝国的士兵被逼后退掉进了皇城外围的沟渠中,另外不少的也向着城外溃逃出去。而那些准备包围皇城的“复国军”立刻也做出改变加入战局,不断增添人数的宫门前战场重新战做一团。
乌尔班在掩护下继续向着正北方向的宫门奔去,靠近宫门处并没有几名守军,只能见到自己的心血火器变成一个个滚在地上的金属管和碎裂的木架,和地上的双方尸体相籍抛弃在地。而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便是——宫门已经被攻破,敌军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进了皇宫。
乌尔班感到失血过度产生的一阵晕眩感,身后的亲卫也摆脱纠缠,剩下七八余名从步兵混战中冲了出来。
“随我进宫,里面不知有什么危险,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大地在颤抖,骄阳照射在大地上带来致命的温暖,平原上的犀牛奔腾,闯入了少女的梦中。
她从感受到颤动与温存中醒来,脸上似乎是一副准备面对灾变的预言降临状态的表情,但是眼前的一片昏暗让她从梦中逐渐清醒。周围是一叠叠的木箱和杂乱堆出的兵器堆,还有像是垫在布包上的土山和各种需要储存的事物,它们在这一个不小的房间中填充了大部分的空间,若多加注意,还有几名躲在角落借着物件堆试图隐藏自己的仆人。
这是一间储藏室,里面的一些东西很多是昨天没有见到的。很多人往来此处搬运东西,却也没有注意到这名昏睡过去的少女——或者是视若无睹,这里躲藏的人不是在清醒中畏缩恐惧就是在昏迷中躲避现实。
她的那把黑曜石长条剑就像刚才她卧躺的姿势那般平放在地上,她的宠物花豹默不作声趴在自己身旁传递温暖,抬头四处张望。
这是……
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昏暗的仓库里。在感觉到战争的气息后她一刻不停地做起准备,在街头抱走了被围观偷吃了商人一只鸡的花豹,带着它双双跃起,让它在皇宫的墙上活动自己则回到皇宫里。语言不通让她无法和其他人交流进行辩解,而在摆脱纠缠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了武器。
昨天在皇宫内准备的时候想起黑曜石剑被安排着放到了某处。总保用手势示意自己手上的这个东西是不被允许拿着在皇宫里晃荡,花豹也是被以这个理由赶了出去,这几天的时间里有很大一部分不专心学习的时间都用在寻找自己的武器,和隔着宫门注视自己的花豹,让它舔舔自己的手不会做出傻事。而少女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只是默默接受着这样的待遇。
所以昨天她在黄昏后四处偷摸进皇城里的各处建筑,攀上窗台翻进屋里蹑手蹑脚地寻找,身上轻便装不会发出一点动静,屏息的时候甚至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但是很多次闯入都宣告无果,皇城也远比她想象中大,自己也无法求助于人。
在一次翻越中她见到了唯一一个对面容有印象的人,便是先前见到的,被所有人称呼为这个地方的“皇帝”的小孩,她从学习中得到的词义解释是“万物的支配者”,在她的认知中就像太阳塔顶的大祭司那样。那时时间已经入夜,少女翻入这间房屋时只发现他在屋中面色沮丧地坐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的门口处两名士兵的身影和身旁逐渐靠近的听不懂的谈话声。
所以少女为了不被陌生人发现没有停留在窗台上,一个翻身后像是花豹般轻灵地落下地来,唯一的声响只是短裙布料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音。但是小维利安似乎是一直等待着的样子,房间里的一点动静都足以惊动他敏锐的感觉。转头见到一个人影从窗外的黑暗中钻入屋内的感觉确实会让人恐惧,只是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消解他的忧虑与孤单。
“马上战争就要发生了。”
“嗯。”
“就我知道的,我们是打不赢的。小祖宗,我们还是晚上偷偷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从学堂闲逛回来后小维利安受到了比之前更加严格的管束,也许以后他再做什么调皮不似这个年纪会做的事情时就会被从皇城里其它地方调来的精锐卫兵阻拦。不过这一情况出现的转机便是即将发生的战争,宫中流言四起,在众人的悲观情绪加持下引起了逃亡。
一些在此侍奉维利安家族已久的老人知道一些城中的秘密通道可以离开这座城市,或者用金钱买通守门士兵离开,接着就被城外已经被包围的消息打消念头,选择趁夜用绳子悬下护城壕沟,爬出来后向北隐遁黑山山林之中。现在小皇帝的身边没有乌尔班和“狐狸”以及其他权臣,于是这些在小皇帝驾临布尔萨皇城后便与之熟络起来的宦人就如此建议。
“城外的敌人比黑山上的树还要多,就算是维利安一世和先知降临也很难保佑我们啊,你的叔叔他们准备以战死为后人留下美名,但是您不应该像他们那样傻啊,及时脱身,躲进山中一段时间再想着回来,或者转道去东边的双羊部落也不失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听完宦人的话小皇帝别扭地坐在床上,低头玩着手指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情愿。如果是初入皇城之时他会不假思索地答应离开,但是乌尔班告诉了他这里对于他,他的家族和整个帝国的意义,自己虽然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其中的各处限制,可在他的心中还是让归属感在此处扎下了浅浅的根。
“可是……我不能走,离开了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乌尔班叔叔他们都这样做了,我如果溜走的话会让他寒心,也会……被其他人看不起的。”
“那些哪比活命要紧啊,人只活一条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不。”
小皇帝执拗地摇头,让这些围着他小声讨论后事的宫仆有些不满意,就像皇帝不愿意将信任交由他们一样。于是在散会后的私下讨论中这些逐渐与皇帝形影不离,被所有人认为是皇帝最亲近的一群人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皇城,而那些分配其下管理的仆人和卫兵也受此影响害怕被问责而能躲则躲。
少女的出现引起了小皇帝的注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自认认识的人可能带来的帮助。但是少女在想起礼仪课堂上学到的礼节向走来的皇帝行礼后便继续加紧寻找自己武器的事情,在一下溜进内室后小皇帝也跟着走进了内室,少女目光搜寻一圈见没有可能后转身之时碰上了小跑进屋的小皇帝。
“我……”
少女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也大部分听不懂他的话语,只能用关注的目光望向他,以手指自己表示无法交流。
“他们都不见了,留下来好不好,我有点怕。他们也不让我离开,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少女听不懂小皇帝发现无人应答自己之后发出的求助,年纪轻轻的他虽然有了比同龄小孩更多的勇气,但是在这般寂静孤单且危机潜伏的夜里还是难免感到恐惧。从小皇帝的表情中少女感觉得出他需要什么帮助,自然就联想到了感知中即将发生的战争,现在她需要找到自己的武器,没了它自己的能力就被弱化许多。
于是她摊开空白的手心展示给他看,示意自己在寻找自己的武器,手腕上的细绑绳挂着的饰物在空中轻微摇摆。不过这个动作也像是在邀请小皇帝来玩游戏,在他高兴地伸手出去想要上下抚掌之时少女突然惊慌地将他的手拍开,双手挡在身前表示出了一副抗拒接触的动作。
两人都被这样的举动吓到,面对小皇帝疑惑的目光少女没有说什么,注视自己手臂一会后摇了摇头,接着就溜出了小皇帝所在的寝宫。
于是这个晚上她都流连于皇城内各处,在各个居所与几个储藏间里翻找自己的武器,直到最后撑不住困意倒在了一间储藏室中。这间储藏室的隔壁就是总保的房间和后宫中的化妆室,而自己的武器其实是在那时被放在了一墙之隔的角落里和那些宫廷仪仗摆在了一堆,最后是花豹为她拖来了黑曜石剑,在身旁默默等待她从梦中醒来。
“早点叫醒我啊。”
扛着大剑带着花豹从储藏室出来后她迫切地想知道现在的状况,自己的一睡可能直接就让一切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叫喊与厮杀声,剑戟撞击的金属脆响已经空中受惊吓无处停歇慌乱盘旋的飞鸟,这就是最纯正的战争气息。
荣冠之战,花环在身。
在长时间的观察之中她能够大致地分清敌我,但也仅限于皇宫中的殿卫,于是她会将每个不太有印象,同时对她有敌意的敌人斩杀。身边紧紧跟随的花豹也露出了利爪,两者在往日积累的默契在每场战斗中保护着彼此。
皇城之中已经涌进了不少的罗姆帝国士兵,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搜刮财物与掳掠人口作为战俘的活动中。少女很快就遇上了两名拖着渔网兜装财物的士兵,他们见到少女后对于她这身暴露的服装带来的异域风情有些动心。
“小姑娘,拿着那么大个东西吓唬谁呢?”
“来和兄弟们快活如何,我不想打断你的腿,就这样跟过来吧。”
这把武器在她的手上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沉重,而从她身后突然飞扑出的花豹让两名没见过如此物种的士兵顿时手足无措,其中一名直接被扑倒在地被撕咬面部,另一名想要拔剑去救时被少女一个箭步赶上。在进入战斗状态后少女双手侧身握紧黑曜石剑,随后一记横劈挑空直接斩断了士兵的短剑,士兵慌忙躲闪,却被少女抬起双臂后顺势向下劈砍直接斩入左肩,用力向下一拖将其砍倒在地,随后脚踩其首拔出陷入肉糜之中的黑曜石刀片。
被花豹撕扯地面目全非的士兵停止了抵抗丧命,少女只是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继续向前走去。她已经对这种场面麻木,战斗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刻进骨中不需多思索就能处理的事情。
又是三名士兵,他们正在驱赶宫中抓到的仆人和对一名宫女上下其手,从这一行为不需过看就知道是敌人的士兵,在她迈出第一步冲刺之时花豹便会意地上前威慑。它在一名背对他的士兵背后猛然一跃将其扑倒在地,将锋利的爪钩搭在他的身上用极快的速度抓挠。士兵身上的皮甲像是牦牛皮肤般直接挠成一团乱絮,锋利的爪尖还顺势勾进他的皮肉之中,配合上啃咬后颈的动作引得场面鲜血迸发。
少女知道这样的举动会置花豹于危险境地,两名士兵见状立刻拔出剑和掏出轻弩进行反击。在利剑朝着花豹的背脊砍下去的那一瞬间少女的黑曜石剑已经横伸向前,重创前方那名弩手使其后退踉跄的同时挡下了这名士兵的挥砍。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后少女和士兵的武器在空中划拨向着两侧弹开,在这一瞬间少女立刻活动起手腕将向着右下方弹去的黑曜石剑借着一股狠劲往回扳动,脚底坚实地贴近地面稍微偏转一个角度驾驭这股力气。砍击被挡开没来得及收刀之时这名士兵的前方一阵狂风掠过,迅速地朝他砍来的黑曜石剑在一瞬间斩断了他的脖颈,头颅落在尸体上骤然落地。
也在这时她听见斩断骨头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两道急促的锐鸣,本能地背身侧向躲闪飞来的箭矢,其中一支箭从她的身后擦肩而过,另一支箭则直接奔着她而来。在旋身的过程中少女就已经将手上的动作从刚才调整过来,现在黑曜石剑重新稳当地拿在了她的手中,在重新面对那名士兵之时摆好格挡的姿势,上手提着黑曜石剑,另一只手推在剑背将阻挡面积较大的那一面抵在身前进行格挡。
有些庞大的剑身上传来一道尖锐的剐蹭声,少女手中轻微的冲击的感觉告诉她现在是反击的时候,便是借着手中的姿势调整为斜向刀锋,一个向前的踏步接着一记圆月横扫,丢下弹尽的弩还未拔出佩剑的格诺瓦雇佣弩手身上就被一下划开了一道从手臂到腰间的伤口痛苦倒地。
在皇宫内少女见到了四处逃窜,翻墙逃生的宫内人,不过也有熟悉的铜色护甲的殿卫正在与敌人三五相搏。他们正在一些仆人的指点下去着什么地方,在帮助他们解决掉流散的敌军士兵后少女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她有些熟悉,就是在见到皇帝的寝宫周围。而就在前方不远处发出着嘈杂混乱的战场声。
这就是发生在小皇帝所待的寝宫外一直持续着的战斗,搜寻小皇帝所在的敌军得知了其存在后便不断地呼唤四下士兵前来立下抓捕皇帝的不世之功,而宫中的殿卫也在小皇帝不离不弃的仆人从寝宫中翻出窗户到四处去呼唤殿中侍卫前来保驾。门前的战场上堆满了双方的倒地士兵和身下的一大滩鲜血,现在的战斗就是激战在这一血海之中,一些倒地尚存一息的士兵在混乱中还会被直接踩踏致死。
少女望向后方那个寝宫,宫门紧闭,现在是需要救助的时候,能够赶来支援的布尔萨殿卫只会越来越少,于是她奋不顾身地冲入了战局之中,嘱咐花豹不要离开自己左右。
这场略微以寡敌众的战争中双方的脚步你退我进,而少女有时会一不小心深陷包围之中,听不懂他们的话语干扰也会因为前后夹击而身处险境,身上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几道负伤,还会有时需要腾出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戟尖,推到一边后双手握紧黑曜石板剑一记横扫斩断那些武器的柄进行解围。血液并没有从她深色的皮肤上流出来。
这时一名铁甲圣骑兵纵马横冲直撞进来,他和身旁的仆从兵便是为了俘虏皇帝而来,在入门之时直接不管不顾只身从战场中间冲撞过去,任何人都难以从正面刺穿他的战马,无论敌我都被他撞翻在地。而现在他的面前是这名少女,不过被目标遮蔽双眼的骑士只是向着小皇帝的寝宫冲去想要一下撞开紧闭的宫门。
在与殖民者战斗的过程中少女便学习过与骑兵的战斗,最有效的阻挡方式便是斩断马腿,而铁甲圣骑的前部铠甲延伸到地面之上数指的长度。在闪身躲过重骑冲撞的一瞬间少女弯下腰将重心放的很低,几乎贴在地面上的黑曜石剑现在如同绊马索斩马镰一般从下方的精甲空隙处砍了进去。在骑兵的这股冲劲下就连少女都不免向后踉跄几步坐到地上,重新捡起武器,而战马的两条前肢迎面冲撞上刃口后瞬间与身体分离,骑手也带着沉重的铠甲前翻撞在宫门上摔倒在地。
在被殿卫戳刺砍杀后这些罗姆帝国的士兵心生畏惧向后逃跑,殿卫们也立刻追击上去,此处的战事便告一段落,躲在四周的仆人立刻上前从尸山血海中捡起武器用于防身自卫。而被那名铁甲圣骑兵的尸体撞开的宫门之中看起来并无一人,那些皇帝的侍卫在少女的身后忧心忡忡地望向没有点亮的寝宫。
花豹抖了抖身上的血迹回到少女的身边,刚才的战斗中它也受了不轻的伤,不似自己,它身上的伤不会那么快愈合。一些懂事的仆人中一名殿医立刻上前取出随身的包袱为花豹涂药。剧烈的疼痛中花豹痛苦地挣扎起来,几乎要反咬那名给它上药的医师,但是少女轻轻捏住了它的下巴将它的头拖在手中,用微笑和抚摸去安慰它。
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小皇帝是否还在这里,他们有的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去别处寻找。只有少女就先行走进了小皇帝待过的寝宫中,里面的夜明蜡烛已经燃尽熄灭,整个房间里就像没人来过长期封闭一样。但是少女还是感觉得到有人在,她轻手轻脚走向内室,手中紧握的黑曜石剑也始终随自己保持警惕待发的状态。
在踏入内室的一瞬间她看到刀光一闪而过,于是立刻抬起手臂让黑曜石剑挡在手臂和侧身上挡下了此一击。在昏暗的室内小皇帝紧张地手持短剑面对着少女,身后的两名几近失语的古稀老人腿发抖战战兢兢地拉着小皇帝的衣摆,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是你啊姐姐……”
见到是自己熟悉的人小皇帝立刻丢下手中的剑哭着抱了上来,不过少女还是拒绝了这般亲昵的动作,用手指点起身上溅到的鲜血示意他不要靠近。
“为什么,是讨厌我吗?”
“不……”
少女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随后对于这名小皇帝的平安无事报以一个轻松的微笑,她取出胸前一直贴身携带着那张译片,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形下让他拿在手中观察上面的画像。
片刻后少女长舒一口气,拖着黑曜石剑走出内室,在门前有些疲倦地把剑放在大腿上坐在门槛上。等下她应该还会继续战斗,直到……什么时候?
刚才一段时间激烈的近身战斗让她本就没从舒适睡眠中缓解的疲劳又重新袭来。身旁花豹在殿医的照料下身上裹着布条就眯眼趴在地上休息,小皇帝在它的身旁蹲下挑逗它的手掌,而花豹像是不想被打扰战后的休息时那般轻轻拍手别开小皇帝的手指。
面前的院中便是一片激烈交战后的尸山血海,几名正在挑尸的仆人见到小皇帝安然无事后郑重而恭敬地行礼,宫女也上前请安围着小皇帝献殷勤和逗乐。
战场的环境并未就此离去。就在这时令人紧张的马蹄声在院门外响起,所有人都起身准备惊慌逃离却发现没有了时间,少女和还没休养够的花豹也立刻起身摆出警戒防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