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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利剑,坚盾——特比曾,吉斯卡尔德,乌尔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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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重要的是自知,大到决定关键知道自己实力几斤几两,小到知道自己一小段时间之前做过什么。

    在格诺瓦人地盘上喝得酩酊大醉的特比曾在午夜月光下沿着金沙湾漫步,骑着慢马打道回府,身旁两边随行的仪仗贴的十分之近来照顾这名暂时不省人事的皇帝。他们是得到消息准备在回程途中充一充忠佐之贵族,半夜在城内等待着皇帝归来随行以留下好印象的投机之徒,这个本来由皇帝侍卫来干的工作在他神志不清之间被两名贵族花小钱贿赂而来。

    现在他正耷拉着脑袋,随着慢马的步伐一上一下左右摇晃,贵族们表面上是在左右搀扶,实际上巴不得他突然坠马,好有自己救驾之功——他们并不在意是谁来当皇帝,可能骨子里希望是一个本地人,而不是一个来自遥远军区和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

    午夜里街道上除了皇帝的仪仗,只有岗哨的火炬点亮一小块街区,在这些光以外的地方可以隐藏着任何不惧黑暗的事物。就在他们行走之间前方引路的士兵马匹突然受到惊吓驻足不前,在下方传来像是老鼠一般窜动的动静。

    那双在黑暗中微微反照出月光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停留在路边,在侍卫火炬的灯光下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名衣衫破烂的难民,而那匹受惊的马身上正套着一个被踩掉底板的木桶,更让这支队伍感到恐惧而拔出刀剑警戒起来的是路边的黑暗中似乎有着许多这样的眼睛,他们正说着希腊语,就像草丛里传出蛇的嘶嘶声令人起疑心。

    “快滚开,在哪里睡都不要在大街上!”

    “是的,可是……”

    “让他说……”

    皇帝一下别过马来推着准备训斥和驱赶无家可归的流民的贵族,贵族见状只能扯起缰绳让皇帝骑马走出队伍。

    “你们……难道没有得到抚恤金吗……嗯?”

    皇帝那飘忽的眼神对向了贵族,质疑他没有把自己要求对街上流离的人发放抚恤金当回事,或者说是在怀疑贪污。不过对方并不是在这个街区有势力的人。

    “不是,皇帝大人!”这些人也怕自己会被当地的贵族清算,“只是我们住的地方起了火,我们是有地方住的人。”

    借着火炬的光皇帝和他的队伍才注意到这里其实已经是一片废墟。建筑的外壳还在,火焰的痕迹已经消失,只剩下地上胡乱摆放的工具和漫到街上的一大摊水。而建筑的里面似乎已经堆满的石块与瓦砾,无家可归的人们纷纷躺倒在这座已经破烂不堪的建筑前台阶上,直到有人惊扰了他们在黑暗中的睡眠。

    “这是哪?以后……等战争胜利结束以后……我会第一个帮你们把这里修好。”

    皇帝一下大开口胡言乱语,这般不靠谱的承诺亦能让遭受火灾的公民感激。不过另外一名有一定学识,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贵族开始向皇帝介绍这里的历史。

    “这里是原来旧帝国没有分裂时期东都的荣军院,在帝国和平地一分为二后这里作为首都的元老院使用,不过已经在三百年前就已经不再使用了。我们也不再需要它,之后这里内部中央的之柱和墙体被地下水道侵蚀断裂,就逐渐被改造成了能容纳很多无家可归之人的环形避难建筑。”

    “天啊!”皇帝听完之后突然双眼一瞪,随后又变回笑眯眯的醉酒萎靡状态,同时自然少不了一番胡话。“那我回来一定要把这里修成……原来的模样,还要变回原来的……用处。元老……那是什么?和我比如何?”

    “他们是与曾经的皇帝一同议事之人,不过我们厌倦了众口难调的政治,皇帝也不会喜欢被人左右意见的,是吧。”

    不知不觉间队伍又重新向前动了起来,知识丰富的贵族向皇帝陈述着历史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尽管那并不完整或者有些歪曲。像是在激起皇帝对自己的认同的话术却让皇帝借着这股劲畅言起来。

    “那我也知道一些……我拥有的这个帝国,以前土地跨越整个大陆,那边是还是‘我们的海’……便是借着这种方式管理起来的。我也想着,哪怕是做到一半都弥补了我的缺憾,如果这样做能够做到……那我准备之后就把一些元老请来,在那里……好好讨论该做什么。”

    特比曾皇帝举起握着栓绳的手指向南面的艾翁海,挡住了海面的古城墙上正浮着一轮新月,却也引得胯下之马驻足不前。这般酒后吐真言,略显壮阔的举止言谈看似无意,士兵和信使们也不会对此发表异议,但是在随行的那两名贵族心中则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乘兴而归,身披紫袍的皇帝队仗在深夜回到了布奈皇宫,随他进入的士兵一个个离开去到自己的岗位上,到特比曾皇帝走进自己的宫殿门口时既无一人相随,亦无一人等待。早已辞退体贴周到但是价格昂贵的管家,巴萨丽莎也不习惯在一个不符合其名字的地方居住,佳丽们也一个个怀着各自的理由向他请辞,留下的也不再对这位让自己落魄的皇帝身上有过多渴求,早早睡去。

    现在除了像是盔甲摆架一般僵直站立的守卫,这里就是他一个人的地方,好在仆人已经将夜灯点亮,使得堂堂皇帝不至于要举着墙壁上的火炬回房。不过他似乎因为醉意而迷失了方向,从中间楼梯上去后向着与自己的大房相反的方向走去。迷迷糊糊却又大大咧咧,就连试着伸手相扶的殿卫和被惊醒的仆人都跟不上他的想法被抛在一边。

    这时他突然看见“自己”的房间门口偷溜出来一个小孩,他像是老鼠一般全这身沿着靠近镂空层内圈的围栏走着,时刻盯紧着对面背向阳台望向这条走道的士兵目光,随着墙壁上因从大开的露台窗口吹进的微风而飘动的影子缓缓挪动。

    “这是谁家的孩子?”光是全神贯注注意对面的露台上的卫兵,却没注意到特比曾皇帝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皇帝想到自己的还在巴萨丽莎的肚里,突然就知道了这个孩子的身份,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脑袋笑了起来。

    在皇帝大声发出疑问,弄得整个宫殿里都是他的回声之时附近的卫兵立刻赶了过来,他就是守在与皇帝的寝室相对于皇宫的对称方向,原来皇后寝室门口的卫兵。他面色严峻地望向这个小孩一眼,随后满脸愧疚地为自己的失职准备向皇帝求情,也许这位醉酒的皇帝突然暴怒之下就会让他的人头落地。

    “哈哈哈哈,怎么知道我要见他,让他出来见我的。你回去吧。”

    皇帝说出类似宽慰和解围的话,除了几名待在皇帝身后不远处随时等待差遣的老仆人,其他被吸引来的卫兵都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化作木头人,佳丽和女眷也都关上门继续休息。

    皇帝牵着他的手走进巴萨丽莎的寝屋,将他抱起来后注视了几秒,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面对着一双惊恐不已的眼睛显得格外滑稽。随后特比曾皇帝就坐在床边和这位异教徒的皇子聊起了天,而全程皇帝都盯着墙上作为皇后寝屋而未被抵押典当的装饰,对着上面的一些意象自说自话。

    这名小孩便是维利安五世寄往此处作为质子的次子阿罕,六年前作为与罗姆帝国的联系,也是对于长子维利安存在的制衡而送往此处,随后不久维利安五世便命令巴尔塔奥卢跨越马默拉江横贯罗姆帝国在希腊的土地。阿罕自那时起边惶惶不可终日,始终有传言称皇帝会处死他,待遇也越来越差,不过上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却碍于害怕与维利尼耶撕破脸皮而不敢如此。这也直到特比曾十一世进入科斯坦堡之后才有所改善,心灵上的折磨却始终催促他离开这里逃出世界上防备力最强的城市。

    特比曾皇帝对于这个有着维利尼耶弱宣称的皇子存在十分重视,为此在皇后不愿与自己同居后便将他软禁于此,便是要在某一日让他派上无可替代的用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吗?”

    阿罕摇头,现年八岁的他对于这个对自己不错但是又十分陌生的大人依然心怀畏惧,他对待自己的眼神中无不透露一种小孩都能感受到的弦外之音。

    “过不久,也许你就能回家了!”

    “真的……吗?”

    阿罕对于这个说法感到意外,但是拘谨内向的性格让他不敢多说什么。

    “是的,你有资格去当你父亲的继承人,作为你的养父我会帮你。”

    这个说法并不会让阿罕就此放下戒心。在他懂事之前就被从父母身边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历经几个家庭的照顾,即使是这位对他无微不至,甚至气走了皇后的大人,他依然没有认同“养父”这样的说法。

    “好吧……”

    阿罕就是这样打了圆场,让这个散发着浓烈味道的皇帝在自己身边又哭又笑地说着小孩尚难明白的话语,从天黑之时讲到烈日当空。

    “好了,我们准备进城去,你将成为这里的主人。”

    特比曾大手一挥,整个营地都随着他开始转动起来。几名仆人正在为坐在马背上的阿罕准备大多数人都看不顺眼的异教徒华服,见到特比曾皇帝走上前来后连忙弯下随时可能断裂的脊椎向他致敬。

    “好的。”

    阿罕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眼神望向这个正在被围攻,被特比曾“养父”称作故乡的地方,心里难以产生复杂的情感。而特比曾此时正沉浸在处决仇敌,受到前线传回一份又一份捷报的喜悦之中,也不去继续管这个将会成为傀儡皇帝用以安抚故土上异教徒的小孩,准备骑上比铁甲圣骑兵更加华丽尊贵的战马准备带着随行亲卫入城。

    但是城中的战斗并没有像他所见的战报那般如此一帆风顺。在巴尔塔奥卢率领的突袭部队葬送在罗姆帝国的军阵之中后被冲散的攻城阵型在一段时间后重新集结,也确实抢攻下了被围攻出现缺口的北面城门,不过在城市之内他们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战线正在向前推进,但是其带来的伤亡和挫失的锐气也让优势兵力带来的作用逐渐衰微。

    在“狐狸”吉斯卡尔德的授意下,乌尔班答应不对城中的贵族进行强制征召,同时战后予以时限特权。于是此刻贵族们,无论是准备逃命发现无处可去,还是被围其中惶恐不已的都愿意让自己府中的私兵接受调度,他们本就是来自贵族所在府邸周围的居民点,更是以点到面逐渐在城中编织出了一道道矩形的防线。

    光是有了更多的人力还不够,这些地方势力为稳固自己地位而在城中府邸周围修筑的坞堡也起到了防御作用,使得巷战也可以让城墙上退下来的士兵有可以依托的环境。更重要的是武器的补充,除了就地拾取的兵器和豪强征召农民得到的草叉砍刀,一箱箱从铁匠铺中拖出来,先前由乌尔班和帝国学院监制的火药武器也派上了用场。

    这些外表发黑的金属管尚未散去余温就被送往各处,在学院派出的学者统一指导下教会能两人抱起进行操作的人如何使用:将它以一点微微向上倾斜的角度放置,将开口较大的发射孔朝向敌人;放进由炼金室分拣出的融有合适分量石块的石蜡并在另一端小孔装入同样分拣出,用油纸包裹起的火药;最后寻找到一点能引火之物,像是用一只房子里烧炕或者灶台下燃烧着的木梗从后面一点。

    就像现在这样,一支“复国军”从城门口集结向着城中进发,手持长戟与剑盾的轻甲士兵掩护着弓箭手与格诺瓦人的雇佣弩手对房屋上的哨塔进行反击,就在前锋与城内依托街道防御工事的守军短兵相接之时突然在他们身旁两侧传来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两侧行动的罗姆士兵有的瞬间被炸向中间的其他战友身上,他们的身体被瞬间发射出的高速锐物直接贯穿轻甲刺入皮肉,甚至直接被打断四肢的关节瘫倒在地,浓浓的硝烟之中弥漫起血雾与血腥味道。

    即使是铁甲圣骑兵也无法抵挡这来自侧面的打击,战马在侧面的护具不似前方那样厚实,被贯穿皮甲内部器官被毁作一团滴出血水的战马也丧失斗志在“复国军”中惊骇狂奔,士兵也被这未曾遭遇过的巨响与其带来的巨大杀伤而胆怯。

    这些像是房屋排水口的金属管会从沿街房屋的一侧墙壁上伸出,抽走两块镶嵌砖露出一个发射孔和一个观察孔,这般设计原本是为室内散烟使用,在战时所提供的火器配合下居然有了奇效。

    同时街上的火器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早已在皇宫前布置好的多管火器架被安放在了各层路障与掩体之后,以及在房屋之间的狭窄暗巷之中与屋内相仿的环境架设的火器架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由一名手持巨大铁锤的壮士高举其后,待到守军按照指示计划后撤之时揭开其上的伪装,在火药引信上盖着的铜板上铁锤重重砸下。

    铜板底部的火药粉末在变形带来的剧烈摩擦之中被瞬间引燃,火星疯一般沿着火药粉末向着金属管扩散而去,钻入金属管后击发内部的弹丸产生一个巨大的扇形扩散开的破坏面,一次下去就能击溃一大片士兵的肉体与精神防线,随后巷里的伏兵和后方的援军冲出予以装填火药的掩护,在退无可退之时他们会想起最后被告知的一点:可以直接引燃身旁的火药桶进行殉爆杀伤。

    如果发射条件允许这些火器的操控者会重新进行装填,视其如金的学者也会予以指导,不过在一次发射完后没等铁管自然冷却便迅速在前后装上帝国学院分发的火药与弹丸再次发射,这些铸造工艺尚未达到精湛水平而轻则出现膛管破裂无法聚集压力发射弹丸,重则直接炸膛成为操控者杀手的情况。乌尔班在战后所观察到的伤亡与房屋破坏情况有许多是因此而产生。

    按照最新的布置,准备在占领的城墙上组装投石车和轻型投石机朝着城内的坞堡发起进攻的罗姆士兵此时也陷入了激战之中。原先从城墙上退下的守军一部分去了街区,另一部分便是隐藏在城墙内部和哨塔之上,待到罗姆士兵和工程技师登墙之时发动突袭。其中搬运器械组件的士兵不得不丢下造成城墙上的通路障碍堵塞后方填充速度,而非战斗人员的奔逃会直接引发后方支援上来士兵的恐慌。

    而这样的情形也在计划直冲目光所及街道末尾皇宫的罗姆士兵身上出现。拖着残躯和身上被火药烧出一片焦黑丧失战斗欲望的士兵面色痛苦地逃往城门口,后方冲入城中的“复国军”即使有身经百战之士,也从来没有见过刀戟弓弩之类的武器会造成如此恐怖的伤害效果。那些斗胆和好奇去询问情况的士兵也会被负伤者描述,如同落入恶魔的陷阱那般不详与恐惧弥漫着的巷战环境而心生惬意,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也让一些士兵踟蹰不前。

    巷战内狭小的战线化解了罗姆士兵在人数上的优势,而新式的火器在小范围内造成巨大的杀伤效果又使得如入包围中的士兵蒙上一层恐惧。“复国军”中也不乏那些收钱卖力的帕维亚,波塞尼亚,摩洛维亚,狄奥多罗的雇佣兵,他们也未曾遭遇过这样的激烈境况,一些人不声不响地混入士气崩溃的逃兵之中逃出城外。

    于是在这些临阵脱逃的士兵带动下,后方进入的士兵也不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单单就被他们脸上那惊慌的表情和人群中聚集起的恐慌情绪感染,作战的动力也被消磨颇多,一些雇佣兵团长见状也借重新集结的借口而在城外止损不听从调度。

    特比曾焦急地遥望布尔萨城,城外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并不知道城内发生的更多事情,将军们的报告传递到这里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无论如何,皇帝现在只想立刻入城,得到这座异教徒隔江而建危害百年之久的首都。

    时间接近正午,阳光的照射在没有一棵树的城外,即使有四角的仆人高举起伞盖遮阳也难掩所有人燥热之情。皇帝焦虑地骑马在出发地踱步,长时间坐于马背之上让他几乎要得了背疮,疼痛难忍之间脾气也变得不太稳定;一旁的侍卫逐渐松懈下来,高举的马枪东倒西歪;阿罕甚至出现了中暑的症状差点摔下马来,正在接受疫医的救治。

    “您现在不能前往,城下并不安全。”

    “那就想办法让那些雇佣兵动起来!不是都已经攻进城了吗?”

    “是的……可是城内的战斗并不比登上城池要来的轻松。异教徒使用了恶魔赠予的火器,对将士们的信念造成了坏影响。”

    皇帝听的见城中传出像是远处雷鸣的声响,在晴空之下对于这一情形未曾经历,也不知道准确的故事。

    “那我们的‘神火’呢?”

    “那些被破坏的很严重。这座城墙过高难以命中,而且敌人的突袭部队也是朝着这些来会爆炸的东西来的,造成的伤亡更多来自我们。”

    “即使我们将这种武器带进城中,在狭窄的街道被异教徒盯上的后果便是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而且这座城外围的结构大多是沙土砖石的房屋,火焰只会让它们更坚硬,没用,没用。”

    “我们得承认,这种东西已经过时了。”

    听完这些贵族将军与谋士的发言皇帝一言不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入城之后怎么实施新政,甚至准备收复至阿达纳战争前帝国丢失的疆域的想法。现在所见到的情况仍然十分乐观,自己花了巨大的投入为了赢下这场赌局,占有巨大优势的兵力拿下这座城也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每个人都行动起来,哪怕一下就好。

    后方传来了军队行进的各种声音。现在留在皇帝所在军阵身后的应该只有准备军需的人和刨地架起锅炉的炊事兵,以及现在准备着跟随入城的卫队。定睛一看,原来是异教徒的军队,见到对方前来双方似乎都没有更多的表示。

    双方并没有立刻拔出刀剑来相拼,帝国的铁甲圣骑兵只是将马首转向那侧,注视他们沿着坡经过原来的营地,向着下去支援攻城的方向缓慢行军。他们本应该是这次攻城战的参与者,肩膀上绑着的白色布条是标明作为非敌对立场的表现。

    不过无论是皇帝还是在场的贵族都知道他们并不是能一同成事的对象,雇佣兵尚付了金钱有所回报,他们的存在只是证明异教徒被削弱的实力被摆在这里排除出了战场因素。而现在他们的出现让皇帝稍微安心,至少战场上的纸面数字会多上一些。

    就像是约定好一齐行动一般,皇帝环视四周,马默拉江边的那些营地也纷纷开拔,从自己所在的侧面与后方都出现了行动的异教徒聚众。他们很多都不像是职业的士兵,只是在战时被强迫参军的农民,行军的速度和神态看起来并无斗志。

    骑着战马身穿札甲的维利尼耶贵族大声地朝着行军队伍喊话,无论是士兵还是民兵都只是低着头注视自己脚下的路。这些一个个贵族控制下的部队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特比曾皇帝,双方都对彼此的举动视若无睹,就像是毫不相干的两支军队在中立国国土上相遇时的景象。

    但是就是在这些不经意之间这些贵族的部队正在逐渐靠拢,他们的举动便是在逐步接近身旁防备空虚的罗姆帝国皇帝。高处了望盯紧异教徒的士兵正在从棉花山区向着这边奔来,却已经和起意的维利尼耶人发生了战斗,经验丰富的山区猎户此时变身轻装骑射手,驾驭比罗姆帝国更快的伊斯坎达尔马猎杀哨站派出通报变数的信使。

    而皇帝此时能够感觉到的只是四周行军带来的轻微地震感,突然一名后方营地的信使报告说异教徒士兵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对方想要抢夺他们的补给和军需器具,双方正在进行争斗。

    这一信息让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几名将军立刻建议皇帝先行远离这些出尔反尔的异教徒。而这时一名背着短戟,身边跟随数名山地轻骑兵的维利尼耶贵族正在朝这边奔来,他们身后的步兵阵队身影也在朝着这边奔跑,手中握持兵器的姿势就是在接战前的那般向前冲锋的方式。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立刻抬手,示意自己的信使上前确认对方来意,而这其间极短的反应时间众人还没有从对方是友军的认知中扭转过来并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

    “站住,说明你们觐见皇帝的来意!”

    “杀!”

    对方听不懂希腊语,但是这般态势将会演变成如何已经十分明了。这名身材魁梧的贵族抽出身上的短戟,一瞬间朝着赶来阻碍的信使投掷出去,信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中胸窝倒撞下马。没有主人的小马茫然地穿过逆着它奔跑过来的马群,在这名贵族牵着其回头的背影前后,是抽出马刀和短弩的维利尼耶山地轻骑兵和凶猛向前冲锋的步卒。

    这声呼喊也是一个信号,那些维利尼耶人如同浪潮一般开始向着攻城阵地,向着支援攻城的行军队伍背后,向着皇帝所在的阵地从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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