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伯乐与千里马
岳少阳把一排长给的泡面放在桌上，坐在桌子前小心翼翼从兜里拿出一个裂成两块的银色挂坠。
“排长，这你可不能怪我窥探隐私了。”
岳少阳小声念叨着把挂坠里的照片抽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长背着一个女孩，黝黑的皮肤衬得女孩和一排长的牙白了起码两个度。
“啧啧啧，想不到你也会笑。”岳少阳一边吐槽着这张照片一边拿出他偷藏的打火机。
岳少阳小心翼翼地把裂缝对齐，炽热的火焰烘烤着廉价的塑料，直到重新粘在一起，岳少阳才把照片重新放进去。
“妈的，被你练还要给你修东西。”岳少阳疲惫地活动着胳膊，却满眼羡慕地看着挂坠里的照片。
“不知道昊昊过两天的同学聚会会有没有问题？”
岳少阳正叹气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岳少阳赶忙把火机和挂坠收起来。
“班长你好惨啊！”
一个男生看到岳少阳后，一脸同情地蹭到岳少阳旁边，看到岳少阳桌上的袋子：“还吃上泡面跟火腿肠了？说！哪买的？”
“别动！这我的晚饭。”岳少阳连忙护住那个袋子。
“切，瞧你小气的劲。”男生撇撇嘴，“亏我们还想办法给你从食堂偷偷拿了几个馒头。”
说罢男生从兜里小心翼翼拿出两个馒头，不过洁白的馒头混着训练了一天以后的汗味实在是让人下不去嘴。
“额……”岳少阳为难地接过馒头，“诶，咱不是要站哨吗？什么时候站分出来了吗？”
“哦，正想跟你说呢，班长你……”男生话还没说完排长就突然推门进来，一屋子的人立马立定。
“今晚你跟我上哨听到没？”一排长看了眼岳少阳，又偷偷瞥了眼他的桌子。
“是！”一排长走后一票人同情地看着岳少阳。
“班长，你上辈子是不是捅破天了，这辈子来赎罪了？跟排长一起上哨，还是夜哨。”副班同情地拍拍岳少阳的肩膀。
“哦。”岳少阳反应倒是没多大，只是把挂坠放进裤兜里就拿起盆去洗漱了。
“班长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啊？不会是傻了吧？”
“完了，班长不会今天被打击狠了吧？你想想班长平时对自己的障碍跑多有自信，今天被人吊打，心里能受得了吗？”
一直在写报告的副班轻轻踢了一下说话的男生：“咋滴？你们是觉得今天训练还不够累吗？还有心思闲聊，快洗漱去，别等会班长睡了弄得砰砰响。”
其他人纷纷点头，拿着洗漱用品三五成群的往水房走去。副班写完汇报正准备出去时，岳少阳正好回来。
“阳哥，实在不行我今晚替你去吧。”副班关心地说。
“谢了，不过我也不能让他把我看扁喽。”岳少阳拍了两下副班的肩膀，但副班很明显看到岳少阳抬着盆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确定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那啥我先睡了，今天真的太累了。”说着岳少阳就翻身上床，没一会就传来沉沉的呼吸声，副班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岳少阳尽管很累，但直到站哨之前都没睡着，感觉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排长过障碍时候的动作在自己眼前回放。
“精神点。”快走到岗亭时排长小声提醒岳少阳，岳少阳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岗亭。
完成交接以后，岳少阳带着钢盔，拖着枪笔直地在岗亭站着，夏夜人睡着了虫子可没说，空气中弥漫着虫鸣，岳少阳只觉得十分惬意，本以为自己白天玩命练自己，这会估计枪都拖不起来，但真的站在这以后却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可以啊你，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回去的路上一排长难得表扬了岳少阳。
“报告！收到的命令就是不许动。”
“你少来！”排长连忙制止岳少阳一板一眼地敬礼，“你们年轻人怎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岳少阳，你们是不是在背后骂我呢？”排长突然放缓语气。
“报告！不敢！”
“你差不多得了啊！我这跟你谈心你跟我搞这一套，是不是想被练了。”排长一脚踢在岳少阳的屁股上，差点把岳少阳踹倒。
两人沉默片刻，排长才说：“今天下午输给我是什么感受？你要是再油嘴滑舌的你就别给我睡了。”
岳少阳透过黑暗看着排长的眼睛，确定他没在坑自己才说：“一开始确实不爽，但是后来琢磨你的动作去了，也顾不上不爽了。”
排长听到岳少阳的答案，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他笑了一下：“你还真是……”
“什么？”岳少阳疑惑地看着排长。
“没什么，还以为你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你小子心态挺好。”排长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欣慰。
岳少阳只是淡然地看着前方说：“这样的结果也没那么难接受，毕竟在这呆了这么多天，我承认我们跟你们确实有差距。”
“但有些差距是可以弥补的，有些差距哪怕这辈子我们都没法弥补。”排长突然停下脚步，尽管夜色很重，岳少阳还是能看清他脸上的无奈。
“你知道我为什么训练你们这么严格吗？”
岳少阳直直地站着没有回应，却也用这样的方式表述了自己的答案。
“无论在哪里优秀的人才会被发现，部队更是这样，你们体能稀烂，内务也整理不好，但你们有一样东西是我们这些人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排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说：“你们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能接受新的思想，你们的未来绝对不是跟我们这些人一样，所以你们决不能在体能这块栽跟斗，尤其是你。”
此刻，岳少阳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的男人，他的眼睛是满满的羡慕。
岳少阳站直身子：“报告！我有问题。”
“讲！”
“您既然都明白，为什么当初不抓住提升自己的机会？”
“妈的，是秦澈那b崽子跟你说的是吧？他完蛋了！”排长愤恨地看了眼宿舍楼，岳少阳才意识到自己一激动把秦澈卖了。
不过排长还是转过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当兵已经……十年了，有个女孩也已经等了我十年了，总该是给人一个交代，而且那个地方一旦去了，就是把头别在腰带上，我倒是无所谓，但人女孩怎么办？”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宿舍楼底下，岳少阳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排长就让他快上去睡觉。
“报告排长！”
“你小子没完了是吧！”一排长气愤地转过身，银色的挂坠在空中画出了完美的抛物线，一排长惊喜地用手接住，马不停蹄地看了眼里面的照片。
“我就说去哪了，原来是在你小子那！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报告！我没拿，是在我们比赛的时候我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大家走了后在您那个坑洞里找到的。”
“你说的是真的？”
一排长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岳少阳：“当时那么吵你居然能听见吗？”
“嗯！”岳少阳用力地点头。
“啧……”一排长摩挲着下巴，“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
岳少阳虽然疑惑，但他还是转身朝宿舍走去，而排长注视着岳少阳的背影，一个想法逐渐涌上心头。
枯燥的训练一天天过去，岳少阳都快记不清自己训练了多少天，但是他知道明天是林昊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日子。
“岳少阳！出列！”
排长雷鸣般的咆哮把岳少阳从对林昊的担心中强行拽了回来。
“你他妈给我走神！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说不出来你就给我第一个上。”
岳少阳就后悔那天听一排长掏心掏肺的话，现在自己已经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一点小动作都能被他抓个正着。
“报告！没听见。”
相较于前两个字，岳少阳的“没听见”几乎就是蚊子叫，但这也没逃过被排长踹一脚的命运。
“你他娘的！等会打靶五发子弹，要是脱靶一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排长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是在高校，平常射击训练一直做的比较少，现在突然让岳少阳骤然给岳少阳提这么高的要求，在别人看来纯属是为了整他。
“报告！”
“讲！”
“我们在学校射击训练比较少，希望排长降低标准。”一个队员为岳少阳申辩。
排长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岳少阳面前，他戴着墨镜，岳少阳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你的兵说你不行，你要是觉得你真不行，那我就不罚你了。”
岳少阳看着排长的墨镜，不用想都能知道墨镜下的眼神有多轻蔑，想想这段时间不知道被他这眼神看了多少次，就气不打一处来。
“报告！我想试试。”
“好！”排长拍了一下岳少阳的后背，让他站到射击位上。
“射击准备！”
随着排长的口令，岳少阳按着标准卧倒、持枪和瞄准，原以为自己会非常紧张，但当自己握住冰冷的枪械时，岳少阳只感觉热血沸腾，仿佛世界只有自己和即将射击的目标。
“射击！”
排长一声令下，枪声也随之响起，金属弹壳擦破空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岳少阳感觉在这种氛围下，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一号射击五发，五发命中目标，共计45环。”
无线电里的声音让排长愣了一下，他看了眼还保持射击姿势的岳少阳，低声说了句继续。
虽是清晨，但也是夏天，加上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的影响，岳少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疯狂出汗来平衡体温，身后也传来了同伴们小声嘀咕的声音。
突然，左边的山体中弹射出三个飞盘，其他人还在思考为什么会有飞盘，岳少阳已经下意识把枪口对准了飞盘，一排长看着他的反应速度和枪口，如果他的枪里有子弹，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八十能打中突然飞出来的飞盘。
“怎么回事？”一排长一脸严肃地质问无线电另一头的人员。
“你他妈的！让你去看靶纸你能碰到移动靶的开关。”
一排长冲那头骂了两句对岳少阳说：“行了，你归队吧，下一组准备。”
对于岳少阳的最后的结果，一排长一个字没说，岳少阳也没敢问，不过根据他的态度来看，至少应该是五发全中。
岳少阳用余光瞥向一排长，漆黑的墨镜依旧把排长的神情隐藏的很好，不过此刻岳少阳怎么也想不到，那副墨镜下的眼睛透露出的是喜悦，是骄傲，是岳少阳这段时间一直渴求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