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殷红

    星辰那闪烁着的神秘光彩逐渐黯淡直至消逝不见，直到身边的一切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我猛地睁开双眼，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后才惊觉，自己竟然正安然无恙地躺在柔软舒适的草地之上。仰头望去，天空依然如前所见一般澄澈明净，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带来阵阵暖意。满心疑惑的我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停留在不远处原先那片树荫之下——只见爱丽丝依旧乖巧地坐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经历过刚才发生的一切情况，仍旧专注于享受她美味的野餐。

    似乎是发现我醒来了，她热情朝我挥手道：

    “您醒啦，睡的还好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尝试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我连忙伸手扶住额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行，每当我思考关于那位“爱丽丝”的事情时，都会出现强烈的不适——难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吗？可为何那一幕幕场景却如此真实……而且眼前的爱丽丝又是？

    不，直觉告诉我这里有问题。

    “先生，您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刚睡醒有些头晕。”

    我不想引起对方的怀疑，重新回到了野餐的方格毯旁。看着眼前摆放好的各类餐点，我却没有一丝食欲。爱丽丝掂起盘子，将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好吃！先生不喜欢吗？”

    “我……暂时不太饿。”

    “别担心，先生。在梦中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不会撑破肚子的。”

    看着她递来的甜点，我没有任何能够拒绝的理由。这块精致的蛋糕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洁白的奶油，仿佛披上了一件柔滑的丝质白袍，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甜美气息。而当叉子切入蛋糕时，下面那一层烘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展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泽，边缘略带一丝淡淡的焦黄——而在这层层叠叠的面包之间，隐藏着一抹清新的蓝莓果酱夹心，给整个蛋糕带来了新的独特风味与色彩。

    我尝试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瞬间融化的奶油将甜味蔓延至整个口腔，身体仿佛也变得轻盈；面包的酥脆与柔软的完美结合，勾起我的肠胃对它的欲望。我不由瞪大了双眼，这就是梦中的滋味，现实中不可能有能与之比拟的存在。

    也许是看到我脸上惊奇的神色，爱丽丝也笑了起来。她又取出不同的糕点，意图与我分享。我很快沉浸在糖分的世界，忘却了一切烦恼。

    似乎，这样的梦一直下去也不错。

    然而我忽然注意到，有一抹人影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后。对方似乎受到某种空间的波动，全身以异样的频率闪烁不定。

    那也是爱丽丝，是我刚才在梦中梦见到的她。一瞬间，我的意识从甜蜜的幻觉中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站起身望着面前的两人。拿着点心的“爱丽丝”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异样：

    “诶诶，怎么了？”

    只见“爱丽丝”的残影伸出手，顿时从她身后的天空泛起一片腥红，迅速蔓延至整个世界！我看见原本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糕点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堆腐烂的肉糜，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我下意识地咀嚼着嘴里尚未咽下的食物，却立刻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苦涩味涌上喉咙，刺激得我一阵作呕。

    再看向四周，原本绿草如茵的地面也变得诡异起来。那些嫩绿的草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无数奇形怪状的虫子的节肢，在风中扭动发出“嗒嗒”的响声；而原本清澈透明的池水此刻也变得如同灌满了鲜血一般浓稠猩红，翻涌鼓动着诡异的血水泡。曾经温馨舒适的小木屋现在已然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废断壁残垣，毫无生气。

    我看见面前的大树变成了肉块凝结的诡异之物，“树干”生长着诡异的眼球状物体，似有生命般蠕动着窥探四周的世界；而“树冠”则显露出森森白骨，末端缠绕着血红的细线。在我面前原本的那个“爱丽丝”，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四肢暴露出木偶般的关节组件，浑身满是凝固的血迹。

    “你，怎，么，了。”

    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话语，声音不再明亮，而是变得刺耳难听。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爱丽丝”，下意识向后退去。这才是这个梦境的真相吗？那些美好的景色，居然全是伪装！

    “你，在，害，怕。你，为，什，么。”

    她端起那些满是碎肉的盘子向我靠近。我转身想远离，却不料地上的“草蔓”忽然急速生长起来，那些形同节肢的组织紧紧缠绕住我的双腿！更糟糕的是，那棵树的眼球齐刷刷地看向我，整个血红的世界仿佛都朝我挤压而来……

    那抹残影……爱丽丝……我朝她伸出手发出求救。

    “伊西斯先生，请闭上眼。”

    脑海中响起爱丽丝的声音。此时地上的节肢组织越发密集起来，上升环绕至我的腰部，甚至开始企图压下我伸出的手臂。我无法抗拒这诡异之物的力量，被成千上万的触肢拽倒在地。我不敢再怠慢，即刻紧闭双眼；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些触感越发清晰，激起我内心最深的恐惧——爱丽丝，我该怎么办！

    突然，我感到有光照在了自己脸上，眼前的黑暗中泛起红色的光晕。那些附着于身上的节肢组织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暖……

    闹钟，响了。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嘴里也没有任何血腥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我意识到自己从那场梦中清醒，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也算是一种劫后余生吗？

    再度回忆起梦中的场景，那片奇幻绚丽的星空，还有爱丽丝眼中流露出的欣慰与期盼——我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头晕不适。至于最后那血腥异常的画面，就让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