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援军
“报——”
前往通风报信的许飞狐,拖起长而洪亮的调子。
“镜天宗和盟友,率领十万大军,包围了我们前往东渡口的船队。”
“什么?!”
李相夷和笛飞声瞳孔一震。
一致俯瞰着岸边,狂奔而来的十人小队。
分别的地点距营地,要比距东渡口更近。
他们的船队,此刻正进了野港,准备停泊。
怎料想,突然传来这样一个惊天噩耗。
不过,用脚趾头稍微一忖,也能明白个中算计。
“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李相夷攥紧了拳。
“只怕是早来了东海,”笛飞声皱着眉说,“匿在暗处等着我们。”
等他们找到东联海帮,斗个两败俱伤后,好坐享其成。
怎奈因为秋黎,双方没有打起来。
这时候,镜天宗便于探察后,集中全部的力量,去进攻他们人数薄弱的队伍。
以便能掠夺多少,就掠夺多少。
也可能,还不止这些计划……
“南宫呢?”李相夷战战兢兢问。
“率领队伍在,”许飞狐顿了下回,“死战。”
李相夷指尖一颤。
有些不敢想下去,三万多人,对十万大军,会是什么结果。
笛飞声平日里,虽与南宫弦月不对付。
但此刻,心头亦是一哽。
他掐了掐指节,冷静着问。
“秋黎她们呢?”
“周羽送她们上岸去了。”许飞狐快速答。
听完信息,李相夷和笛飞声急忙下令。
“所有船只,即刻前往东渡口方向支援!”
各大战船得令,迅速调整帆面,并张起更多的帆,以便以为最快的速度,赶往战场。
到时,只见一丛丛大火,烧在胭脂般的茫茫海面上。
四处,都星罗棋布地漂浮着尸体,还有战船的残骸。
南宫弦月带的这支队伍,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还在宁死不屈地战斗。
他们听见远方传来的战鼓声,他们的战鼓。
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
“公子,敌方调转了炮口,我们怎么办?”
无颜问笛飞声。
笛飞声去看李相夷,“还继续前进吗?”
再前进的话,他们就进入了敌方大炮射程。
只有被打的份,因为他们不能对轰。
那里面,还有他们的人。
李相夷凝眸思索俄顷,半举高手,往前轻轻一打。
“给他们唱出‘空船计’。”
笛飞声也是这个想法,开口道。
“把先锋船队派出去。”
“但船,要是空的。”
边上的无颜、三王、刘如京,还有武林大会与李相夷他们对阵过的,前万人册第三,现变成第七的“天门三才”,领命去办了。
很快,一支船队顺着水流,冲进了敌营大炮射程范围内。
轰轰轰——
雷火炮像一场接一场猛烈的雨,在先锋船队上炸开,把战船炸得体无完肤。
但是,没有命中一个人。
敌方却乐坏了。
一个上炮的镜天宗子弟道。
“李相夷他们有人,在我们这边,是故投鼠忌器。”
隔壁的明都教子弟接话,“可我们没有人,在他们那边。”
两人对视一眼,一块笑道。
“看我们怎么,把他们炸光光。”
他俩加快手速,可劲地装炮。
慢慢地,炮弹越来越少,火力越来越弱。
李相夷和笛飞声见状,这才下了前进的命令。
而敌方的一个中级统领,在拿千里镜观察半晌后,终于发现了端倪。
他一阵痛心疾首。
先前轰过南宫弦月他们,刚又浪费了那么多,哪里还有什么炮弹。
而且,弓弩的配箭,也所剩不多了。
等敌方进入射程,没打一会,就打不出了。
李相夷和笛飞声,则让些准头好的人,不停地进行射击。
他们自己也拉起了弓,朝敌方射去。
无一虚发。
皆射出第一百八十六箭时,船进入了以身近攻范围。
他们撂了弓。
李相夷腕部一抖,一柄盘曲的软剑,从袖中弹出绷直。
正是刎颈。
从梅府离开,潜入东联海帮前。
李莲花忧他无剑可用,便把藏在女装里的刎颈,交还给他。
他接过道,“等我回来,你再拿去用。”
如今看来,这剑是要先见见血光,才能拿去给李莲花用了。
笛飞声的软刀,则一直匿在身上。
不过李莲花说,这种刀适合作为临危之用。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收着比较好。
他便把大刀,利落地抽了出来。
两人提刀握剑,异口同声地扬声下令。
“镜天宗之流,袭我兄弟,灭我同袍。”
“今尔我等,誓要歼灭他们,报仇雪恨!”
他们脚下一踏船板,飞身一跃,落上了不同的敌船。
四顾门和金鸳盟的人,还有一些别门别派,或一些无门无派的盟友,以及等待着收编的东联海帮众徒。
悉数呼喝着,随他们杀上了敌船。
李相夷刚登敌船,便有一大堆人围了上来。
密不透风的兵刃对着他,银晃晃如水波潋滟。
他立在其中,便已凛然而所向披靡。
遑论动武行招。
他鞋边,蹭着块焦黑的烂木板。
信脚一踢,木板砰地一声飞起,携着万千气劲,串翻了一溜人。
井口一样的圆圈,当即缺开了一个大口。
随后,刎颈破空吟啸,绞入了敌群之中。
一剑出,幻影无形,而力扫千钧。
大片大片的敌人,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准,就已呜呼哀哉了。
白衣翩翩,红绸翻飞,凌绝的剑光交织其中。
所过之处,障碍皆消。
杀着杀着,他忽然发现一件事。
刎颈沾染的血色下,有冰蓝蓝的雾气,在蒸蒸腾腾,好似某种奇幻的荧光。
“这剑饮血,竟会泛出蓝光。”他有些惊奇。
“也不知老笛的会不会……”他忆起笛飞声的软刀来。
这一刀一剑,好像是出于同一种材料。
“李莲花一个卖膏药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他又想。
就是这么好的东西,作甚么不给自己打一把,明明手里头都没剑。
他心下感叹。
抠门是真抠门,舍得又是真舍得。
他以后,一定要给他养老。
脑中的念头转来兜去,剑锋却无半分凝滞。
咻地一道弧光,千军万马败在他的脚下。
另一边,笛飞声手起刀落,辗转在敌群中。
招招狠厉,气荡山河。
唰唰唰几声,围攻上来的人,就如同脆瓜一般,被切入黄泉。
他们俩,一力可降十会。
加上队伍中,有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更有无数舍生忘死,同仇敌忾的同袍。
他们很快,便将敌军杀了个溃如决河。
而敌方溃败,除了实力跟不上这个原因。
还由于,统帅已死。
也就是被南宫弦月,一刀戳中脑袋的杜雷。
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就仿佛一盘散沙。
没有统一协调的调度,只能各自为营,随机应变。
旗手扛的,象征着荣誉与方向的旗帜,更是被李相夷一剑削断。
后来有人捡起来继续扛,没多久,又被笛飞声一刀砍了。
一刀一剑下去,连握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概是余下万人左右的时候,镜天宗及盟友,便缴械投降了。
他们则死伤,不到一万人。
不算前往东渡口的船队的话。
若算上……
李相夷和笛飞声,背对背遥立在船上,刀尖剑尖的血,往下滴着。
他们放眼扫视海面。
胜利的旗帜飘扬着,鲜艳似红日,又惨烈如热血。
天空依旧阴沉,笼罩四野。
众人在海上,搜寻起幸存的人来,以便进行救治。
李相夷和笛飞声兜兜转转,着急忙慌地找着南宫弦月。
从杀入敌营到现在,都没见过那家伙的影子。
换做平时,肯定有一只手,从后头突然搭过来。
抬着下巴问什么,“本少爷厉害不厉害,英勇不英勇”的问题。
李相夷偶尔说点好话,偶尔敷衍下他。
笛飞声则毫不留情地,把他手扔开。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战场上,明明有大火的噼啪声,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找人的呼唤声。
然而,静得要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相夷眼前一亮。
一条护卫舰的甲板上,出现了个熟悉的人。
笛飞声瞧他杵在那边,从另一条船上飞过去。
定睛一看,眼前亦是一亮。
可人是躺着的,血淋淋的样子。
他们的目光,又在瞬息间黯淡。
李相夷蹲下去,搡了搡人胳膊。
“南宫?”
他耳边响起一道不着调的声音,“本少爷不就在这吗,有什么好叫的。”
然南宫弦月睡得很沉,嘴巴并没有张开。
那是一道幻音,海风一吹,就散成了烟。
他心头一凉。
笛飞声则用刀背,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人。
“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真是难看。”
他这么说,好像下一秒,南宫弦月就会跳起来,对着他破口大骂。
可惜,没有一个凶巴巴的字钻入耳朵。
他握刀的手,进一步紧绷起来。
这时,李相夷怯懦地伸出手,去探南宫弦月的鼻息。
那么短的一段距离,他却觉得漫长无比。
在这场漫长的路程中,他手心,渗着越发密集的冷汗。
“死了没?”笛飞声也蹲下去,拧着眉问。
李相夷看他一眼,嘴角稍稍化开了一点。
“还有气。”
“就是……很弱。”
笛飞声点点头。
“好像,”李相夷目光向下,注意到南宫弦月脖颈的筋脉,有漆黑纹路,“还中毒了。”
笛飞声也注意到了。
把刀扔一边,翻开南宫弦月的手看了看。
也是同样的黑色纹路。
他还感受出了点别的东西,温度。
“这一会烫一会冷的,像炎毒又像寒毒。”
“古怪得很。”
李相夷也碰了碰人皮肤,如笛飞声所说,正从热走向冷去。
他把人扶起来,前后查看了一番。
“是毒箭。”
他捏住断折的箭杆,用力往外一拔,免得箭头的毒,持续污染血肉。
笛飞声打量了眼箭头,勾出的血肉,是黑的。
“功夫真差,”他恨铁不成钢道,“连毒箭都躲不开。”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并指置到南宫弦月脖颈上,用内力把毒素往下压。
免得坏了脑子,以后连骂人的话都不会骂。
压完,他绕到后背,抬掌输内力化起毒来。
一会后,李相夷问,“如何?”
笛飞声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毒好生厉害,他竟化不开。
“我试试。”李相夷说,并把人丢给笛飞声扶着。
笛飞声无奈稳着。
李相夷就化起毒来。
内力不要钱似的,汹涌渡过去,又那么温和绵长。
较劲一次两次后,他同样失落地晃了晃头。
还是化不开。
“我带他去找军医。”他深呼了口气说。
“老笛你在附近,找找他的刀,还有解药。”
笛飞声嗯了声。
李相夷挪上前两步,薅过南宫弦月手,背背上起来。
笛飞声捡起毒箭箭头,搁他腰封插着。
李相夷就风驰电掣地,往他们的船飞去。
笛飞声在附近逛起来。
小半盏茶后,于敌方主舰的船头,找着了插杜雷脑袋里的弯刀。
“叛徒。”他一嗤。
边嗤,边在人身上搜了搜,看有没有解药。
这厮边上有弓,所处位置,很适合瞄准南宫弦月倒下的地方。
毒箭,八成就是他放的。
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麻利地把刀抽出来,对着杜雷胸膛补了两刀,以免这玩意没死透。
捅完,又到战船里搜罗一番,欲找解药,仍是无果。
他气馁地出了敌船,这才往他们的船去。
回去时,一个素有妙手回春之称的军医,已经在给南宫弦月看毒了。
李相夷站在旁边,听得大夫断。
“尚有三日可活。”
“三日……”李相夷一震。
到门口,听到这话的笛飞声亦然。
他抬腿跨进屋,“毒呢,可有解?”
军医没立即回答,再度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整个屋子,都是唉声叹气。
笛飞声听得烦,冷着脸道。
“瞧不瞧得出,给个准话。”
军医瞅他一眼,只觉得阎罗现世了。
他一怵,苦涩道,“我得回去翻翻医书才行。”
有些东西,存在营地,并不在战船上。
笛飞声咂舌,啧了一声。
欲说什么,被李相夷打断了。
“有劳先生,先带他乘船回营。”
于是,在几个人的护送下,南宫弦月和那个军医,乘一艘小快船,往营地去了。
李相夷和笛飞声,则留下来,处理战场。
并问了问那些俘虏,可知是何毒药,以及如何解。
俘虏们皆摇头,“不知道。”
“这个只能问杜统帅,或者上面的人。”
杜雷已死,上面的人……
“你们此番来瀛城,主事的是谁?”李相夷肃着脸。
“我们少主。”镜天宗的人回。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一眼。
邱煦。
邱无涯的儿子。
第一次见这个人,是在逐州布谷山,他来救邱无涯。
当然,李相夷那时昏着,见到的只有笛飞声。
后来,他们与之交过几次手。
深知此人,诡计多端。
“人在何处?”笛飞声音若寒冰。
此战的最高指挥,只有杜雷,并没有发现邱煦的踪迹。
俘虏们又开始茫然摇头。
“上面的去向,我们不知。”
他们刚答完,远处便有艘小划船驶来。
船上之人血迹斑驳,疯狂摇着橹。
李相夷一警,取下腰间的千里镜,凑到眼上了望。
“是我们的人。”
“去看看怎么回事。”笛飞声说。
两人不待他划过来,便运着轻功,踏破船浮木而去。
船上之人见他们来,遥遥喊道。
“李少侠笛公子。”他气喘吁吁地迫切着。
“镜天宗少主邱煦,领着六千人马,截杀了秋黎姑娘他们。”
“我们的五百弟兄,殁了。”
“周羽兄抵死护我,回来报信。”
他说着说着,两行泪水就隐隐而出。
李相夷和笛飞声闻信,心下空了一拍。
他们让报信的弟兄,去找军医疗伤。
而后,把战场之事,派给无颜、刘如京等人。
他们俩则即刻集结了八千人,乘船往东渡口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