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小师妹
大抵是没想到沈拾没能躲开,司千沙顿时也是一怔,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从金床上下来,径直地走向沈拾,然后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
全然没有被别人直直打量的不适感,沈拾提手用衣袖擦去头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道:“击退白榕派一事紧急,那我就先行退下了。”
正当沈拾正要转身离开时,司千沙却是一把抓住了沈拾的手臂,不悦地说道:“本座允许你走了么?”
被这么一把抓住伤处,沈拾也是一疼,那本就是随意包扎的绷带很快就松散下来,就连如夜色般掩藏秘密的黑衣,也不能再掩盖源源不绝,像是洪水猛兽般流下来的鲜血。
那如最浓烈的葡萄酒一般的血水,如为战士倒酒一般,往金光璨烂的地上洒落,金红相间,竟是产生了诡异的美感,像是梦中的场景,迎着如烈酒般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下意识被惊得睁大双目,司千沙拉开沈拾的衣袖,露出一只班纵的手臂,上头满是深刻的咬痕,伤口深可见骨,要知道沈拾的修为不俗,很少人能伤到她,除非……是沈拾自愿受下的,她的眼神冷了几分,道:“是谁伤你的?”
沈拾摇摇头,道:“不过是意外罢了。”
联想起这几天,沈拾都不见人影,据束谨所匯报的,沈拾这几天,大多都待在大牢里,意识到什么,司千沙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到你带回来的不是心善的佛子,而是一条狗呀?”
闻言,沈拾不答,目光飘落到被司千沙捉住的手臂上,对方似是没有自觉地将攥住她,一时间,弄得伤口处更是血淋淋。
宛如是在谈论着下贱的畜生的语气,司千沙阴冷地说道:“乱咬人的狗,你知道……本座向来是如何处置他们的吗?”从束谨那里,她自然知道平尤琼受到沈拾百般折磨,她不在意平尤琼受了多少伤,却不能容忍对方反咬,哪怕只是一口。
她是魔教的主人,魔教上上下下,所有东西都是她的,所以如今沈拾也算是魔教的人了,自然也是她的东西。
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所损坏。
司千沙对待那些不听话的教众,敌对的正道的手法,沈拾也是知道的,砍断四肢,削成人棍,将人放在装满野兽的笼子里,用毒……各种名样的的手段,仼何一种都能让人痛不欲生,崩溃疯掉。
[你可不能让平尤琼落到司千沙手上了,如果你还想完成仼务的话。]系统提醒道。
沈拾说道:[自然万万不能。]
在司千沙语毕,沈拾颔首,道:“现下玉兰君对魔教还有大用,咬人的狗,封住它的嘴就好。这些小事,便不劳教主费心。”说完,她用另一边还算干净的袖子,小心而认真地擦拭着司千沙那因为她的伤口,而沾满血污的手。
“如此,便干净了。”沈拾半垂着眸子,说道。
司千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一个做尽坏事的魔头,手上染了不知多少条人命,沾染过的人血,多得可积成条小河,现在却有一人,怕自己满身血污,会脏了她的手。
静默了片刻,司千沙的神色回复如平日那般深不可测,朝沈拾低声道:“本座传大夫来帮你包扎伤口,还有额头上的伤……现下你这般样子成何体统。”她顿了一下,神色不清地道:“白榕派的事再说,伤口处理完之后,你把白衣换回来。”
“是,教主。”沈拾顺着司千沙所说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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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负责往左探路,二队负责右方,三队从中间出发,哪队发现了魔教的踪迹便发信号弹通知其他小队,明白了么?”带头的修士说道,他颇有些资历,气质也够沈稳,因此这次找到魔教老巢的任务,便由他作为主领队。
修士的话音刚落,门派众人顿时鼓足干劲应好,他们的热诚和想要惩治魔教的模样,倒是显得在众人之中,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少女格格不入。
那少女便是被派来执行仼务的袁千凡,修道之人讲究遇事不惊,时刻抱持一颗平常心,可此刻她却是出一身的冷汗,手脚发抖,快要连剑也握不稳。
即便在最渗人的恶梦中,袁千凡也没想过,竟有一天,要与昔日如长姐般的沈拾为敌,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本命剑上,单单只是想像自己用这把剑刺穿沈拾,便已经让她生出反胃呕吐之感。
身旁年轻的圆脸女修士发现袁千凡满脸的不适,关心地问道:“袁师妹,你没事吧?”
闻言,袁千凡攥紧手里的剑鞘,沉声道:“我……没事。”正如师父所说,她也该是时候放下过去的所有,修行之人最顾忌被过去所束缚,从而产生心魔,她的心魔不会是沈拾,她也不会有心魔。
更何况,听闻前几次对上魔教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沈拾在,事实上,沈拾可能根本不会来。
作为二队的成员,袁千凡跟随着第二队前进,这次她们势必要找出魔教的地盘,想到二师姐受困于魔教,要面对的何其残忍的对待,袁千凡的眼圈都红了。
在白榕派的时候,她与两人同为师门之下,自然知道二师姐是如何信仼大师姐,像是一颗心毫无保留地完全地交了出去,如今却是被人轻易就拋弃践踏。
该是有多可悲啊。
所以要赶快把二师姐救出来,免得她再受更多的伤害。
正当袁千凡打起精神的时候,从空中发出强烈的爆炸声,“轰隆——”修士的听觉比常人敏感得多,很快就发现了不妥,抬眼看去,森林之上,天空之间,弥漫着灰蒙蒙的硝烟。
“是信号弹,在中间的方向!”
“看来三队遇到魔教的人了!这次一定要从那班魔道的人口中取得有用讯息!”
“快过去支援第三队!”
见到空中的信号弹,众人立时马不停蹄地转移了方向,向林间的中央集合,被人群挤拥着,袁千凡也急忙提剑跟上。
只是越靠近林子的中心处,众人却越是不安。
实在太安静了,静到有点诡异的地步。
就连任务经验不算很多的袁千凡,都察觉到现下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她攥紧了手中的剑,希望能稍稍驱散心中的不安感。
明明信号弹在空中消散成风,可众人却有种错觉,感觉连这林中也覆上一层灰暗的烟雾,令人的视野如盖上了薄纱般,矇眬而不真切。
当到达宿燕林的正中央,众人也听到那在附近的脚步声,正齐齐集中精神,紧张地准备迎战的时候——
“队长,那……好像是第一队的!”
“都是门派的人!魔教和第三队的人都去哪了!”
“明明信号弹发射的方向,是第三队的方向啊!”
第二队和第一队的人因着这模糊的薄雾有些看不清前路,现下定晴一看,才发现和二队撞了个正着,闹了个大乌龙。
那三队的人和魔教呢?
正当众人疑惑着的时候,袁千凡先是听到从不远处的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其他人也随之发现了,他们回过头,只见那雾气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先是看见一双洁白的布鞋,往上是绣着云纹的衣棠,如灵鹿般优静的身姿,那袖子上的白鹤栩栩如生,像是要乘风而起,再往上,便是那似是神祗般的容貌,女子中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仿佛天下的财宝,这大好江山,在她眼里,都没有仼何的意义。
“是……是沈拾!”
不知是谁先这么喊道,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眼神的场景简直叫他们惊讶,在沈拾背后,除了一众魔教的教徒,在地上还倒了一众身穿白榕派服装,只是他们虽然倒地不起,身上却没有血,大抵只是晕死过去而已。
[说实话,你们明明在这,你却下达了指令,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白榕派的人,还挺渗人的。]系统代入了一下二队和一队的视角,说道。
[是吗?]沈拾没有自觉地道。
与系统在脑内交流完毕,沈拾转而将视线放回在众人身上,昨日与司千沙在寿月殿一事后,对方似乎无心再要她去清除掉白榕派,反而想交给其他手下来做。
只是司千沙近来烦白榕派烦得要紧,怕是会想对白榕派的人下个死手,因此沈拾不理司千沙的不满,第二天坚持固执地要负责此事,为的就是免得白榕派损失惨重。
众人冷静下来后,便注意到沈拾手上拿着信号弹的发射器,立刻意识到沈拾是故意引他们来这里,领队的修士当即厉声道:“你这个无耻叛徒,到底有何居心!”
见到白榕派众人不善的目光,沈拾认真地道:“还请各位离开此地,这不是你们现下该踏足的地方。”
如若是从前的如雪半仙说下的话,自然能让门派的人听从,可由如今的沈拾来说,这句话显然没有任何份量。
沈拾话音刚落,便见白榕派一众修士露出被激怒的神情,二话不说便发起了攻势,而沈拾身后的魔教教徒也在对方修士动作后,纷纷应战。
在这片混乱之中,沈拾身在其中,因为魔教教徒的层层保护,无一人能近到她的身,忽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往不远处看了过去。
沈拾目光之处站着一个眉目带着青涩和傲然的少女,她刚把一个魔教徒干翻在地,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正有些气喘,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沈拾。
瞧着不过分开数天,却晃如隔世未见的沈拾,袁千凡心里,愤怒,悲伤,委屈,哀恸……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叫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正是不知所措之际,袁千凡却见沈拾和身边有着刀疤的女子说了什么,半响,竟是直直地朝她走来,袁千凡下意识摆出防备的姿态,不知如何是好。
沈拾的神色冷冰冰的,袁千凡从小时起便对沈拾很是崇拜敬仰,只是同时也最怕这如冰山一般的大师姐,有时沈拾的话甚至比师父的话更管用。
现下沈拾背负上魔教之人的身份,袁千凡被那无情的眼神扫过,心底是止不住的战栗。
沈拾会杀了她么?像是杀了门派其他人那般……
在沈拾走到袁千凡跟前时,袁千凡竟是吓得一个不慎,连手上的剑都跌落在地,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见对方只是抿了抿唇,像是怕吓到她一般止住了脚步,一顿,只是道:“小师妹,带着门派的人走吧。”她又淡然地道:“两天后,玉兰君将在梦月台受下死刑,这个消息,还请你带回白榕派。”
说完,沈拾便转身离开,她那般平静,丝毫不似刚宣布了一个惊天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