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踏实了，她实在太疲惫了，疲惫到只觉得在一片混沌黑暗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舒适。舒适到哪怕意识缓缓苏醒，也不愿意脱离这温暖的沉沦。
苏祈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尽管她从来不承认。熟悉的床位，熟悉的味道，甚至还有熟悉的温度，就像是妈妈的怀抱····
对了，妈妈？
仿佛雷光闪烁，平地惊雷。苏祈的意识，大脑，在一刹那清醒，像是电流划过身躯。她噌地一下挣脱了那温暖的沉沦。
”妈！”
环视周遭，因为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女孩的眼睛有些刺痛，不可避免地合上双眼。可少女却执拗地竭力睁大双眼对抗着生理本能。
她在寻找她的母亲，当环顾一圈都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时，也不顾虚弱的身躯，就要起身下床。
整个动作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全是本能在驱使。那聪明的脑瓜想要飞速运转，可却迟迟卡在那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中。这让一直活的很明白，很清晰，很有主见的苏祈，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迷茫。
“吱呀。”门被推开，女人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走了进来。
“祈儿醒了？吃点东西吧，桌边有水。”
咣当，苏祈刚从床上下来，一个没站稳就跌落在地。只是女孩没有闷哼一声，踉跄着站起，飞快走到女人身边，然后一把抱住。
李婉儿先是有些惊讶，但随着女孩不断的抽噎，身体的颤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
“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
苏杭，龙湾庄园。
“小姐，老爷来电。”女仆恭敬地递上一部手机。
月泠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电话那头的人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只是随手接过手机。
“喂？”
“是小泠吗？”电话那头的中年人似乎想要极力维持威严，只是气势上总感觉欠缺些什么。听起来倒有一种狐假虎威的错觉。
“有事说事。”月泠丝毫不给这个亲生父亲的面子，态度冷淡至极。抬眸看了周遭一眼，女仆们也识趣地退下。只留下缩在墙角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小姑娘。
“咳咳，怎么跟爸爸说话呢····算了。今晚回家里一趟。”
“这就是你的邀请？我记得前两年你不是大喊大叫着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吗？”月泠丝毫不买账，此刻房间里没了其他人，也卸下了伪装的面具，露出了极为淡漠的眼神。
电话那头沉默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随后就是转手的细细簌簌声。最后是另一个颇为沉稳的男人嗓音。
“小泠啊，别生气，你爸就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
月泠听到这个声音，坐姿都端正了不少，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对于这个男人，她可没有大意的资本。
“大伯，你这话说的好听，只是你们做的事跟你说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呢。”
“都是下面的小崽子不懂事，做事没有规矩。正好这次家族召开会议，也宴请了不少青年俊杰。你回家一趟，大伯让那些小兔崽子给你道歉赔罪，顺便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也老大不小了····”
话里话外满是对家人的尊重关心。只是这话落在月泠耳中却如坠冰窟，大伯还真是···手段高明啊。
“大伯哪里的话，我一个被月家赶出去的穷女娃，可担不起太子爷们的道歉。而且这不赶巧了吗，我手里的公司出了些问题，实在脱不开身呢。”
“再说了，偌大的家族，总不能少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娃子，这会议就开不下去了吧。”
这次说出的话不像对自家老爹一样生硬，把一个小辈应有的礼数，以及穿插的茶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月承天心说这会议就是为了收回你手里的势力，没了你还真开不了。但嘴上依旧还打着机锋
“话不是这样说的，小泠。老爷子没有发话，你爸说的可不算数啊。这公司的事务再忙，也没有家里重要啊，那些事情交给手下去做就行，实在处理不了，大伯给你派几个人帮你！”
月泠眉头一皱，月家不是那种传承百年的世家望族，手底下混吃等死的二代，三代也一抓一大把，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中龙凤撑起整个家族。这大伯就是其中一个，可偏偏家族里只需要一个掌舵手。
“我若是不去呢？”月泠知道，要是真打太极，电话对面的男人能跟她聊一下午的家常，还时不时能掌控话语主导权，给自己添不少堵。
电话那头沉默了有一会儿，甚至能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声响。男人不急不缓吐出一口烟气，这才悠悠开口。
：“是老爷子的意思，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他老人家吗？”
这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让月泠瞳孔一缩。看来消息是真的，老爷子身体确实不太行了。家族权力的争斗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了吗。
月泠斟酌一二，她看了看一旁蜷缩着的少女，注意到女孩摇头的举动。这才缓缓开口。
“三叔也给我打了电话。”
“哦？那说明大家都很想你啊，小泠，今晚的家宴，你会准时参加的，对吗？”月承天毫不意外，语气依旧淡然。
“我会参加的。”月泠还是让步了，没有办法，她的产业更偏向于金融，网络这些虚拟物品。可不是这些实业老家伙的对手。
“只是挑选对象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月承天有些意外“真是那小子？唉，老二你别激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考量。这样吧，那你将他也带来，你母亲走的早，让婶婶们替你把把关，也算是对你母亲有个交待。”
月泠眼中寒芒一闪，怒意不可抑制地爬上脸颊。竟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深呼吸几次，强行压下心中怒气，这才睁开双眼，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只是门铃声忽地响起。那一直如同布娃娃般安静的女孩闪身护在月泠身前，此刻哪还有之前呆滞般的眼神。像只即将出笼的野兽，只等不知好歹的猎物闯进。
“月小姐你好，我是x防部的部长，这次接到命令，需要调动你手下的一名员工前去执行任务。”似乎是知道门后有什么东西，男人并没有进门，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有调令吗？”月泠眉头一皱，她没有想到这群家伙能下如此血本，看来此行他们是势在必得啊。
“有的。请问我方便进来吗？”部长十分礼貌，对门内的家伙很是敬畏。不只是对战士的敬畏，还有对自己生命的敬畏。
“我不能走。”影直接开口拒绝。
“去吧，你的存在是特权，你也需要履行特权带来的义务。”月泠翻看了下调令的真伪，双手还给了门外的男人。
“那你怎么办？你不能出事。”影反问。
“无妨，本就是一个野丫头走野路子出来的，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月泠摸了摸影的脑袋，像是在哄即将出门上学的妹妹。
“郭生还不可信。”影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没关系，我走到这一步，可从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
苏祈呆坐在床榻上，她到现在还无法消化母亲说出的信息。
“你说你的心脏在一场意外中被贯穿，是苏家老爷子用真气和丹药强行为你续命？”
李婉儿点了点头。
苏祈深呼吸一口，强行压下十二年的科学理论，再度确认。
“所以作为交换，你需要为苏家诞下一子，因为我爹他无法···所以你做了试管婴儿？”
李婉儿又点了点头，只是在女儿面前讨论这件事，面上总有些挂不住。
“然后你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背叛了，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又因为查出来不是男孩儿，就离开了苏家，独自抚养我长大？”
苏祈感觉好魔幻，好封建，好烂俗的剧情。武学世家，传承香火，重男轻女。还真是一个不落，就差弃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打上苏家了。
李婉儿面无表情，化身点头机器。其实还有更魔幻的一点她没有讲出来，李家老爷子当年救过苏家老爷子一命，才会有义结金兰的说法。只是世俗颠沛流离，直到李婉儿这一代才相认。事实上李家也全当一场佳话来对待的。结果过被苏家和当初一心嫁给苏远志的豪门千金当了真····
后面的剧情也不用多说，意外纯属无妄之灾，苏远志的病根也来源于家族内斗。但这些李婉儿没有选择告诉女儿。她不愿意女儿掺和进豪门这些龌龊事里，也不想她活在仇恨里。
“所以，你其实早就会死，终究是我们欠苏家的吗？”苏祈虽然觉得这比小说剧情还魔幻，但她知道母亲不会骗自己，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这次，一直默默点头的李婉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祈儿，你什么也不欠苏家，甚至苏家还欠你！”李婉儿终于说出这句话，这句话说的问心无愧，就像这十八年来的辛酸过往。
“那就再欠她们一次，让那个苏老爷再救你一次！”苏祈几乎想都没有想，甚至还想起了小玉的爷爷。眼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不，孩子，妈妈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本就是早该死的家伙，能够看你长大，已经很知足了。”
李婉儿轻轻抚摸着闺女的脑袋，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当年。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是自己留给这个世界唯一的东西啊。
“孩子，妈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母亲真的爱你，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吧，去爱你想爱的男孩儿吧，去看那你我都不曾看过的风景吧。若是遇到了困难，就拿着这个，去找苏安国，去找苏天志，去找郭生。这是母亲留给你，最大的遗产····”
苏祈直立起身，一把搂住了女人，小脸早已哭成了泪人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妈！我只要你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