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往事如烟
李婉儿本来调整了许久的心态，为此，她特意请了一天假，甚至昨晚还失眠了。
自己当初的举动其实有些过分，这些年对于苏祈，她即是心疼也有几分自责。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只觉那时的自己太傻，太天真。
不过一想到那个男孩儿，一想到那曾在夕阳下并肩而行的道路，那傻傻的样子，却说出了最真挚的话语。
李婉儿便又将那些辛酸苦辣往肚子咽。她可是李婉儿啊，是那个问心无愧，不惧世俗的李婉儿！
只是苏祈那声沙哑的“妈！”
却让这个坚强到偏执的女人瞬间破了心防。
那强行绷紧的小脸破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将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女儿揽入怀中。
去你的交易，谋划，去你个狗男人！爱情，誓言，承诺都见鬼去吧！这些都没有我女儿重要！
苏祈忽地被抱住，还有些手足无措，印象里的母亲，哦，说实话。虽然平时和母亲相处总是嫌弃这不好，那不行。但是打心里话，苏祈是真的佩服，甚至说一句我的钢铁母亲也不为过。
泪水浸染了苏祈的胸口，母亲的嗓音失去了平时的沉稳坚毅，她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你去哪儿？你知道我多担心你，你要是出个好歹···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我还不如刚认识的一个男人？”
再到“苏家的老头，什么狗屁计划，什么狗屁承诺，都给我见鬼去吧····”
最后伸手抚摸着苏祈的小脸，低声呢喃着什么“瘦了，受苦了，憔悴了。就算是他，也不能这么对你啊之类的。
苏祈默默承受着女人情绪的宣泄。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女人的智商，这些年来她也大抵能猜到些什么。这也是当初青春期格外叛逆的原因。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一条生命，而是某种货物，是某种条约的巨现化。或者说是那个女人的拖累。
甚至直到进这道门前，她都做好了和母亲谈判，表明自己的立场，自己再过两个月就是成年人了，不再需要母亲的供养，她有着她的规划。
甚至为此还做了大量的话术准备以及心理建设。
只是当进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上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手上常年不褪的创口贴又加了几张。就连在自己面前始终挺直的脊梁，也弯曲了些许。
这明明只是一个不到四十的女人啊，她的人生不应该这样。她年轻过，她年轻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可以碾压所有同学的家长。她貌美过，貌美到就算带着一个拖油瓶也能嫁给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她苦过，累过，也痛过。可她没有想过放弃自己。好几个晚上苏祈半夜上厕所都能看到那个女人独自在房间计算着账本，不断规划着那微薄的薪水。这么多年，除了在她的包里摆放着一支廉价口红，就再没看到过其他化妆品。
其实她只要放下心中守着的那个人，就能很轻易的获取可观的收入，或者说放弃掉自己这个拖油瓶，她也能够活的很轻松。再不济，向那个男人低头，便可以直接跨越无数女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是的，这就是她，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一个坚强到执拗的女人。一个···爱着自己的老妈····
苏祈颤抖着双手，她终于明白了，或者说是终于理解，不，应该是包容了母亲。就像十八年来那个女人一直在做的事一样。
她搂住了女人瘦削的身子，轻轻摩挲着她不再柔顺，甚至掺杂着些许银丝的头发。她轻声呢喃。
“对不起，妈···”
·······
“祈儿，妈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母女俩宣泄完情感，又回到了平时的相处模式。
只是这次的问题有些尖锐，让苏祈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早就知道母亲一直喜欢着那个男人。所以她也非常好奇，能让母亲吃这么多苦都要念着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不怕女人厌恶你，反感你，或是喜欢你。就怕对你产生不了好奇。这一好奇，没想到自己还真就扎进去了。
眼下这算怎么回事，母女变情敌？被抛弃的男人强势归来？什么烂俗三流剧情。这不是十八线扑街作者想不出这么抽象的故事。
知女莫如母，李婉儿看到自家闺女难得没有争辩的模样，心说果然如此。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当年的一个幼稚念头，殊不知真会在日后应验。该说是世事无常，还是造化弄人呢？”
苏祈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其实她之前是打心里看不上母亲这种性子的。既然爱了，那就勇敢去追，哪里有问题就改哪里？心脏不好又怎么了。两人一起想办法呗。
当然，那个年代心脏病的手术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当初两人的家庭条件别说几百万呢了，几十万可能都要穷极一辈子才能赚到。
“罢了，既然你不嫌他岁数大，我也不说啥了？小郭和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这五百万你先拿去用，过了这个难关再说。”
李婉儿小心翼翼地将支票从信封中取出推到苏祈面前。
这让苏祈一下炸了毛，当即情绪有些失控。
“你！我不是已经给你约了医生吗？钱你还没给他？你自己的身体你心里没数吗？”
苏祈很小就知道了母亲的疾病，她每次都担心母亲这一趟出去就回不来了。但她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这件事埋在心底。直到，神迹的出现。
看着像炸毛的小狮子般的闺女。李婉儿没来由的，笑了。
“你还笑！不行，现在就出发，我加点钱，非要亲眼看你上手术台不可！”说着苏祈就打开了手机开始喊车。
“你哪来的钱？就算你和小郭在游戏赚了些钱，这五百万怕也是你们两借来的吧。”李婉儿没有生气，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女儿。
“说来话长，总之没钱就借，去求，我也要把你治好。郭生的盟会里还有些道具，应该能置换二十多万，这钱就当是彩礼了！”苏祈情急之下也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只是说完就后悔了，有些尴尬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女人单手撑着下巴，双眼失神。
“小郭走出来了，那就好，那就好。当初他不辞而别，转眼十多年回到这里，那时候的他真的让我感到很自责。没想到他还是能够振作起来，好，这样也很好····”
苏祈也顾不得尴尬，这个执拗的女人，真是·····说着就要去拉女人。
“车子已经到了，把证件带好，我们立刻走！”
可女人像是丢了魂一般还在轻声呢喃。这让苏祈眉头直皱，她也很疲惫了，但她这时候不能倒下，深吸一口气就要将女人背起。
感受到身躯被挪动，李婉儿这才如梦初醒。
看着俯下身子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她眼角一酸，没有拒绝，而是轻轻趴伏在了女孩儿的背上。
“祈儿，妈妈很开心，很开心闺女终于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能够照顾他人了···”
“妈，您别这样说话，感觉像是交代遗言一样。”苏祈感受到背上的身躯，就要站起身。母亲不是爱夸人的那种，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苏祈浑身不自在。
李婉儿将脸贴在自家闺女的秀发上，似乎这样会令人很安心。
“妈的心脏不是病，医不好的。”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让苏祈的心跳都为之一滞。
“妈，钱的事儿您真不用担心！祈儿长大了能赚钱，您一直守着的男孩儿现在也成为男人了，有出息了！”苏祈只当是母亲嫌花钱太多，再找借口。
然而脖颈上忽然感到一阵温热。
“放我下来吧，祈儿，妈的日子妈自己知道，妈妈其实一直很担心，担心坚持不到你长大，坚持不到你能够独当一面，坚持不到你嫁人生子，害怕没人能够再照顾你····”
苏祈真慌了，她不顾自己疲惫的神经，早已无力的身体，她托起背后的女人，发了疯似的朝楼下跑去。
“也罢，是该将真相告诉你了，幺女儿，放我下来。”
苏祈没有听，她此刻的世界一片混乱，她只知道要不顾一切送这个执拗的女人去医院，那些所谓的真相都是女人不舍得钱的借口！
只是在神迹中透支了精神，疲惫的她一个恍神，像是被什么绊倒一般。
这一幕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恍惚之间，苏祈的画面流转，十年前，那个女人似乎也是这般，拖着疲惫的身体背着自己不顾一切。
原来这个对爱情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在工作中唯唯诺诺，只会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的女人。还有这么帅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