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只猎物
英诺森完全没有被娜奥米的话打击到,他满怀期待与土著人的初次相遇,天天跟伊凡打听土著人的消息。
伊凡边喝酒边听他叭叭,任凭英诺森怎么问都没透露任何消息,只是对英诺森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娜奥米抱着小狼崽在新炉子旁边烤火,狼崽被喋喋不休的英诺森烦得耳朵直甩,喉咙间更是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娜奥米轻轻抚摸他的狗头,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一直阴云密布,浅灰色的云层凝聚在拉斯星的天空,不知哪天就会突然来个鹅毛大雪。
娜奥米耗时几天终于把红熊肉加工成了便于携带的干肉块,到时候只要放在雪橇后面就可以很方便地给狗子们投食。
娜奥米细细保养好每个枪支,从木屋窄小的窗户里往外看凝结着一层寒气的树梢。阴冷干燥的风从林间吹向木屋,被塞满苔藓的木墙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她始终担心从河流上游游荡而来的狼群会对营地造成威胁,于是娜奥米老早就在营地周围布置了陷阱。
狼是一种非常聪明且记仇的生物,娜奥米一点也不想得罪它们,于是设的陷阱都是无害的,只会发出巨大的噪音赶跑它们。
作为一种极度谨慎且致命的捕食者,狼群会在听到不知来源的噪音时心生警惕,尤其是在陌生的领域,它们一般会出于谨慎而离开——娜奥米需要利用的就是它们多疑的天性。
这一日依旧是寒冷的阴天,木屋外面晾着的肉块冻得梆硬,有几只胖嘟嘟的灰噪鸦落在上头啄食美味的冻肉。
别看灰噪鸦胖嘟嘟的,像个毛团似的小身子,它们最爱吃的可是新鲜又血淋淋的红肉,每年挂在外头的肉都会被不客气的小鸟们吃掉一些。
娜奥米淡淡地扫了眼这几只不礼貌的客人,还没等她出手驱赶,小狼崽就四脚乱飞嗷呜乱叫地跑过去将灰噪鸦们吓走了。
随着年龄渐长,狼崽的毛皮也逐渐由原来看着有点脏兮兮的灰色变成帅气的银灰色,他腾起跳跃时翻飞的皮毛十分漂亮,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银色光辉。
灰噪鸦扑腾着翅膀惊走,几缕灰扑扑的羽毛随着寒风乱飞,有一缕羽毛落在狼崽子湿漉漉的鼻尖上,惹得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进屋吧,外面太冷了。”娜奥米蹲下身摸摸狼崽的头,狼崽也十分享受的偏头磨蹭她长了茧子的掌心。
他漂亮的兽眼直直盯着娜奥米,金色的虹膜在阳光下是浓重的琥珀色,那晶亮的视线里洋溢的喜爱怎么也挡不住。
娜奥米不太温柔地揉乱他的毛发,对乐得直眯眼睛的狼崽问,“今年狩猎季你有什么打算?”
狼崽缓缓地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歪头看她,除了寸步不离地跟着娜奥米,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娜奥米看懂了他的疑惑,于是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加入雪橇队?”
娜奥米这样问他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狼崽现在都跟最大的送彩差不多大,看起来非常有劲,又完全能听得懂人话,有这样一个领头犬领头狼无疑会省很多力气,会让狩猎的效率都高很多。
露娜性格太欢脱,玩起来压根顾不上雪橇队,也压根不听口令,送彩又太温吞,很多时候管不住跳脱的露娜,缺乏当领头犬的魄力。去年的雪橇队堪称灾难,她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调整七零八落的队形。
娜奥米决定让它们先磨两年,而眼前的狼崽子就是个不错的老师。
只要和娜奥米一块,狼崽当然乐意干任何事,就算要从威风凛凛的狼变成工具狗他也乐意。
他乐颠颠地点头,心满意足地从娜奥米脸上窥见了一丝浅淡的笑容,“谢谢你。”娜奥米轻声说。
商量完这件事,娜奥米准备去检查一下驱狼装置有没有被惊动,她原本打算只身前往,但英诺森却自告奋勇,非要跟着她一起去。
狼崽正处于厚积薄发的成长期,每天都需要长时间的睡眠积攒力量,他狠狠瞪了眼投机取巧的英诺森,把头塞进娜奥米怀里不看他。
“行吧。”娜奥米上下扫了英诺森一眼,见他还是一副乐淘淘的样子,娜奥米蔷薇色唇边露出微妙的笑意,“到时候可别后悔。”
娜奥米把怀里眼睛困得眯成一条缝的狼崽塞进被窝里,然后拿着保养好的枪和英诺森出了门。
一开始英诺森还兴致勃勃地四处观察,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同于丰饶热闹的夏季,拉斯星的初冬堪称阴冷。
两人静悄悄地走在满是枯叶的小径上,踩碎枯叶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林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那股香味闷闷的,像是涂了砒/霜的糖果腐烂在了无人关注的角落,无端叫人心里发紧。
这片树林不是完全的死寂,有嘲笑鸟在枝头盯着两人,扑棱着翅膀发出诡异凄厉的咯咯笑声。
空洞冰冷的风吹过树梢,风在寂静的森林里发出空旷幽怨的呜咽,让人不禁心生疑窦,那是不是一阵风?还是有人在树林里呜呜哭泣,或者更糟,那是一阵恐怖的狼啸吗?
英诺森打了个寒颤,隔着衣服摸了两把自己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肘。他有些后悔跟着娜奥米凑热闹,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阴沉了。
但英诺森转念一想,如果他没有自告奋勇,娜奥米就要一个人面对这凄冷的小路,这可让他更难受。
“刚才的味道是什么啊”英诺森还是有些害怕,于是怂怂地试图没话找话。
可娜奥米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转过头来刺他两句,而是继续静静地赶路,脚下的动静轻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英诺森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后脑勺。
英诺森专门听了会自己每一脚都发出的惊雷似的脆响,又注意到娜奥米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心里开始直突突。
“我有点走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吧。”英诺森哆哆嗦嗦地对娜奥米说,但娜奥米依旧是那副埋头走路的样子,压根没有回头跟他说话,一切都诡异地让人心里发寒。
好死不死,前方枝头的嘲笑鸟咯咯笑了两声,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将那阵阴冷的笑声吹得忽远忽近,仿佛近在耳畔。英诺森的小心脏被狠狠提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吓得到处乱飘。
“娜奥米”英诺森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搭在娜奥米肩膀,试图让人转过身来。
但那想象中那张冷淡但是令人安心的俏脸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将嘴咧到耳后根露出森白牙齿的狼,阴沉沉的兽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惊悚的毛脸上甚至很人性化的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英诺森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鸡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大脑空白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眼前浑身腥臭的狼低吼一声扑了过来。
可他想象中被咬得血肉迷糊的想象再次没有成真,那骇人的狼确确实实猛扑了过来,但那蒲扇似的爪子却铆足了劲抡他的俊脸,把英诺森本就发晕的脑壳扇得冒金星。
他呆呆地看着直扇他巴掌的狼,不止该害怕好还是该震撼好,毕竟不是谁都能遇到一只狼上来就给你大耳刮子的。
“英诺森,快醒醒”迷迷糊糊间,英诺森听到有人在低声呼喊他。
电光火石间,英诺森听出了这是娜奥米的声音!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劲,顶着被狼的毛爪猛烈地扇大耳刮子的冲击,使劲睁开了仿佛被胶水糊上的眼睛。
谢天谢地,这会英诺森面前出现的终于不是那只奇怪的狼了,而是格外亲切的娜奥米那张漂亮又冷淡的脸。
森林里也不是像刚才那样阴森森的,胖乎乎的鸟雀在树梢清脆的鸣叫,甚至有阳光从树杈间漏下。
他晕乎乎地看着娜奥米暗含担忧的脸颊,头脑发晕之余心里暗暗地美了一下:瞧,她在为我担心呢。
然后露出微笑的英诺森看到了娜奥米微微举起的手,还有她发红的掌心。
到底是谁给了他猛烈且终生难忘的大耳刮子,真相不言而喻
娜奥米见英诺森直直盯着她举起的手,放下手出声解释道:“你刚才突然晕倒了,所以”
这小少爷刚刚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她身后。
英诺森含泪接受了她的解释,然后从她怀里坐起身来。
他的鼻尖还残留着又闷又怪的香味,似乎还带着草木香,呼吸间给他带来一阵阵眩晕。他使劲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干涩地问:“这是什么味道?又甜又闷,”
娜奥米闻言耸耸鼻尖,却并没有闻到任何英诺森所说的甜味。
但娜奥米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面容严肃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闻见你说的甜味的?”
问完娜奥米有些紧张地望向幽暗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