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星雨
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慢慢跳动着。大概是老式电梯许久都没有经过维修养护，上升的时候发出的“嘎吱”声沙哑陈旧。
封巡凛低垂着眼，与怀里猫一样的青年漂亮的眼睛直直对上。对方的眼睫像是银河里绵延烂漫的星层，裹着云翳般朦胧的气晕，却闪烁得不像话。
他早知道这个alpha小少爷生得一副比omega还好看的皮囊，笑起来温润柔软，最容易令人忽略他顽劣的本性。可是宇宙间的美丽皮囊如漫天繁星，坠进星空里便黯淡了光泽。
但是现在，这颗闪耀的星星正投怀送抱，钻进他的怀里。
封巡凛有些僵硬，不解风情地拉下青年脑袋上的兜帽，直接遮住对方的眼睛，杜绝这种烧得他心烦的注视。
——谢彻行被猛地盖着脸蒙住视线，眼前正滑过一丝的黑暗，只听见“咚”地一声沉重的轰鸣，整个电梯间里都陡然陷入了漆黑。
“完蛋，这电梯故障了啊？！”
“不知道啊……什么情况？咱还赶得上直播流星雨吗……”
中间几个学生在狭小的空间里摸索着可以倚靠的位置，又翻着终端给警卫室传求救简讯。谢彻行抬头看了眼乱码的楼层显示屏，正疯狂跳动着几个数字。他记得之前在4f打转了好半晌，说不定现在还停滞在4f。
漆黑又狭小的密闭环境里，谢彻行用下颌蹭着alpha精壮硬实的胸膛，露出半只眼眸，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又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在这种失去视感的空荡里，他贴着耳朵听见alpha一起一伏的心跳声，莫名被某种踏实的安全感包围。
“封上将，你知道吗……”谢彻行眯着眼，尾音拖得有些长，像是真的醉得晕乎了，“我去你房间偷衬衫那次，也是这么黑。”
的确是喝多了，开始口不择言了。
alpha眼眸一沉，箍着他腰的手像是使了力气收紧了些。谢彻行意识有些涣散，却感觉所有的呼吸都近乎与对方的鼻息缠绕在一起了。
“你今晚喝了多少？”
alpha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咬着他耳尖说的一般。谢彻行听得腿发软，懊恼地回答着：“没多少，就几杯。醉得太快了。”
这么大的酒气，还有甜得发腻的omega信息素味儿，封巡凛可不信这小少爷只是简简单单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
说不定还酒后乱/性了，玩了几个omega之后才过来赴的约。
这么想着，封巡凛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所以喝醉了就跟omega出去鬼混了？”
谢彻行也是一愣，又很快淡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鬼混。”
故意的。像是气alpha一样。
见对方唇线紧绷，没再回答他，谢彻行觉得像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没意思。他尖细漂亮的下颌抵在对方的锁骨处，仰着脸像是献吻的姿势，吐出的酒气醺然，“我……呜。”
封巡凛的动作像触电般，猛地蒙住他迷离失焦的眼眸，语气冷淡着打断：“不准说话了。”
谢彻行像是趁黑乱搞的瞎子不知廉耻，但封巡凛并不是。他的夜视能力极佳，对上这醉酒发疯的小少爷，对方盈润的眼与薄红的唇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生理上的忍耐仿佛已经比情绪上的厌恶更无法控制。
被困在电梯里的时间度秒如年般的难捱。那几个学生还在疯狂用终端发着求救讯息，然而过了将近五分钟，依然无果。
怀里是个不省事儿的顽劣少爷，醉得五迷三道。上面也时间紧迫。蓦地，封巡凛揪着小少爷的脖颈，像提着幼猫一样将人推了开来。
谢彻行懒懒地半倚着楼层按键面板，也没恼。
“砰——”
随后，便是一声震耳的巨响。
“我靠！兄弟你干嘛？！”
发现封巡凛似乎是在暴力踹门逃脱，其中一个学生慌得喊出来：“你这也太莽了！”
封巡凛蹙着眉道歉：“抱歉，赶时间。”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闷响。
听到响声后，封巡凛心里有数。他向后面几个学生的方向勾手，“东西。”
因为过于黑暗，只能看见对方身影的模糊动作。其中一个学生发出不确定的疑惑：“要、要什么东西……？”
“你的支撑架。”
alpha的声音冷静又低沉，却像是带着不可违抗的威压一般。学生吓得不敢动，乖乖将手里的三脚架递过去，小声嗫嚅：“你要干嘛……”
“我探了，电梯应该悬停在楼板上面，卡在这个位置。把上面砸开就能出去了。”
封巡凛指了指距离墙角半米处，似乎也并不在意其他人能否在黑暗里意会到他的解释。说完，他便挥着三脚架，狠厉地砸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外面监控的绿光透着裂隙射了进来。
零星的光亮照在alpha冷酷锋利如鹰隼的眉眼上，令人忍不住颤栗。倒是距离对方不过一拳远的兜帽青年镇定又懒散，语气带笑：“好厉害啊，凛哥。”
不过也就谢彻行看得出这alpha，虽然冷着脸，砸门却砸得像狂躁发泄怒火似的。
电梯门在alpha绝对强悍的力量下，三两下便被砸出了一道半人宽的巨大裂口。果然如对方所说，脚下横着该层的楼板，抬脚一跃就能够到出口。
封巡凛将砸得稀巴烂的三脚架随手一扔，面无表情地将谢彻行的兜帽又给他猛地扣上，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便直接勾着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如拖麻袋一样猛地抱起，扛在肩膀上——
谢彻行一个晕乎，长腿一扫，差点踹到后面站着的几个学生。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身体便随着alpha的动作狠狠一震，惊得他下意识反手抱住了alpha的手臂。
几个学生看得目瞪口呆，又不敢多问，只能连声道谢。
外面还是一片无垠的漆黑。谢彻行还挺享受对方的代步服务，拍了拍alpha的小臂，直奔主题：“芯片器，能还我了吗？”
楼层依次变换上升，不知道拐了多少道楼梯的弯。封巡凛声音冷淡，手扶稳了扛在肩上的青年的腰，回答道：“那个芯片器，我缴了。”
借着一点薄雾般脆弱的月色，谢彻行歪着脑袋瞥见对方冷峻的侧脸。他顿了片刻，又忍不住哂笑：“哪个帝国上将这么不讲道理，我看我得投诉到军区服务中心去。”
终于抵达了7f，封巡凛却错身走过先前约定好的f7-3控制室，直接往更上层的顶楼天台走去。
这片天台足足有发射场地那么大，目前还空无一人。封巡凛将肩上的人放下，低头道：“马上我队里的星舰会巡航到e19的上空，我已经提前通知他们把你送回中华新区。”
天台的大风吹得谢彻行的眼睛灼烧般的辣，仿佛眨巴眨巴着生理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alpha，开口道：“我今天不能走。”
“强制遣返。”
封巡凛压着眼，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令谢彻行不禁咬紧后槽牙，差点腿软跪下。此时，楼道口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估计是刚刚那群人也快爬上来了。
纵使是谢彻行醉得头脑晕乎，但也很清楚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封巡凛要回芯片器而已。没想到竟然能被对方反将一军，强制送回中华新区。
他弯着唇角，笑容很冷：“今晚，我的合作方给我灌了酒，下了诱导针，找了两个omega拖住我，就是为了明天晚上的拍卖会。”
“封上将，就算您认为我在这里太碍事，也请过了明晚……”
还未说完，alpha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明晚你就死了。”
谢彻行心下一沉。
对方的指腹很凉，捏住他耳垂处发烫的软肉，“这里，是对智脑人植入芯片控制的位置。”
封巡凛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节粗糙的茧揉弄着他的耳朵，又痒又热。谢彻行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喘，又听对方淡淡道：“近年有多起案子表明，这些流窜团伙已经研发出更新型的控制芯片，能够将普通人类的大脑，也通过这种植入手段进行控制。”
“e19的前几任投资方我相信你都调查过，也能发现端倪，”alpha的身形仿佛将他圈禁在一片低气压的阴影里，对方低磁又冷淡的声音却像比乌行酒更撩的烈酒，灌进耳朵里沙沙的：“既然你也猜到是这类手段，就不要再去冒险接触智脑人的项目，尽快离开e19。”
谢彻行聚起神，缓缓道：“我自有打算，e19势在必得。”
这样狂妄嚣张的话，却配着这么一副清俊漂亮到毫无攻击性的面孔。
封巡凛盯着谢彻行的脸，从他润了晶亮水泽的睫毛，到泛着薄红的眼尾，再到一启一阖都逸散着草木腥味儿酒气的嘴唇。
蓦地，这张面孔忽然凑近。封巡凛没有躲，任由着对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鼻尖轻轻蹭上他的侧脸。
“凛哥，快看。”
谢彻行的手揪住他的衣领，笑道：“是流星雨。”
伴随着谢彻行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身后一群由远及近的欢呼与惊叹声。封巡凛回头，看见电梯里的那群人刚好三三两两从楼道里爬上来，顿时了然这小少爷又瞬间演了起来。
无数流星束如一阵风暴般飞快划过寥廓的星穹，转瞬即逝般坠进遥远的楼厦与厚厚的云层里，壮阔又美丽。
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猎户座流星暴，数量庞大如砂砾般的流星体碎片自宇宙陨落，散进e19这座小星球的每个角落。
其实封巡凛并不稀奇，他见过很多场不同星球的流星雨。这只是一种自然的天文现象，是宇宙于他们的馈赠与祝福。
“该许愿了，”谢彻行似乎凑得更近了，歪着脑袋眯眼看着他，语气却是勾着醉意的狡猾：“我希望，封上将能够还回芯片器。”
啧，幼稚的醉鬼。
封巡凛垂眼，“小少爷，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是吗。”
谢彻行眼眸晶亮，像是映着星穹里飞逝的银辉。封巡凛错开目光，却又听对方慢条斯理道：“可是我的愿望，需要你来实现。”